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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高景行锦帽貂裘,端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身边就是石韦和抱着辨慧剑的怀清风。
      怀清风虽然疯了,但他对高景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两个人紧挨着坐在一起。
      马车颠簸摇晃,时不时怀清风的头还会搭在高景行的肩膀上,他只剩下了一只胳膊,即便是静静坐着,也东倒西歪。
      怀清风总是觉得有人会来杀他,惶惶不可终日,风雪吹动窗柩的声音,也会令他害怕,越是害怕,他越是紧挨着高景行。
      石韦的腰间别着刀,黑着脸,抱胸坐在旁边,眼睛紧闭,闭目养神。
      高景行赞助的马车,提出的唯一的要求就是自己要跟着。
      怀清风像个孩子似的,钻进高景行的怀中,双手甚至都搂上了他的腰。
      石韦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高景行并不能坐怀不乱,他收了怀清风的剑放在一旁,拍了拍肩膀,给了怀清风安慰。
      石韦清了清嗓子,微微睁开眼睛,他望着抱着坐在一起的两个人,收回了眼神。他抬起手,想要把怀清风拉开,但是停住了,他往两个人的位置挪了挪,马车的空间狭小,他弯着腰,反手劈在了怀清风的后脖颈处。
      怀清风当时就安静了,因为他已经晕倒了,没有一两个时辰,根本醒不了。
      石韦从高景行的臂膀间接过了怀清风,自己则坐到了怀清风的位置上,随意的把他架到了一旁,让他的脑袋搭在自己肩膀上,不至于摔倒。
      高景行全程无话,正准备抬手,被石韦的刀挡下了。
      不是他常用的长刀,而是一柄从袖间随意抽出的短刀,样式别致,并不像是他这样的人会配着的刀。
      高景行拢一拢衣袖,正准备说话,石韦却道:“不要说话!”
      没了怀清风的吵吵闹闹,马车内安静了不少,登囿楼的小厮驾的马车很稳。
      他们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石韦继续闭目养神,身旁的高景行熙熙簇簇,并不安静。
      高景行看到怀清风的头快要从石韦的肩头上滑落,想伸手去扶,在石韦的面前被截了下来,这回不是刀,而是石韦的手。
      石韦的手掌很宽厚,牢牢地握住了高景行的手腕的同时,整个手掌几乎包裹着他的手背。
      高景行的指尖微微颤抖。
      石韦低着嗓子道:“这等事情,还是不劳烦教主了!”说完,他松手了,用两根手指,摁着怀清风的额头,随意往后一拨,归位。
      高景行向来喜欢操心。
      “他这样靠着你,脖子可能会不舒服,还是把他......”高景行小声提醒道。
      石韦冷哼了一声:“我竟不知道,教主您这么会照顾人。 ”高景行琢磨不出他语气中的情绪。
      高景行机关算尽,在江湖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石韦的性情的确是不好琢磨,就连他的手下,也不能。
      漳州黑衣教一分为三,好像只有石韦在干着这个教派最原始的营生——买凶杀人。
      有些人,石韦是自己去,也有的人,手下的人去办。
      而这些,都是凭他的心情。
      这几年,他将这宣州转了个遍,信马由缰,漫无目的,但是他觉得这样的生活,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除了高景行,他没想过其他的人,可是偏偏,他只愿在登囿楼,在宣州,当个捕快。
      石韦每到一处,都会寄一封信回氹山,氹山春秋舍西院,在那里,高景行会派人收信,再寄回登囿楼。
      一封封没有署名的信,高景行假装是寄给自己的。
      马车内安安静静,高景行从袖中掏出一根柳枝,上面还用红线细细地一圈圈拴着,在他手里望上去,倒像是一件艺术品。
      石韦缓缓抬眼,一眼就望见了那柳枝。他皱了下鼻子:“教主若是不想要,可以还给我。”
      高景行道:“你可以喊我的名字。”
      石韦却道:“莫不是高老板真的以为你是我的教主了?”
      高景行道:“我不是你的教主......”刚要出口的话,他偏偏又不说了,垂着脑袋,要将柳枝收回衣袖。
      石韦叹了口气,他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说。”
      高景行抬起头,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咬着嘴唇,三缄其口。
      石韦伸手,用自己的手掌的虎口部位,撑着高景行的下巴:“别动!”说完,欺身上前。
      高景行抬眼望着他,两个人在彼此的瞳子中看到了对方。
      石韦没有继续动作,就这样撑着他的下颌。高景行咧嘴一笑,舔了舔唇,眼神在石韦的脸上来回地游走。
      “让你别动!”石韦还是这句话。
      高景行放松了肩膀,他伸舌舔了石韦的虎口,像一条蛇吐红信。
      石韦没动,反而掐的更紧了:“别动!”
      高景行笑得更开心了:“你是在跟我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石韦终于扯着笑:“你觉得呢?”
      高景行被迫抬起头,但他却握住了石韦的手,用指目来回摩擦他的手背。
      石韦突然放开了他的下颌,反手和他十指相扣,将他的手带到了下面。
      “我是不是告诉你别动?”石韦冷声道。
      高景行:“那怎么办,你不是我的教主,我不会听你的。”
      石韦皱眉道:“你知不知道,我恨不能杀了你!”
      高景行拿石韦没有办法,可是石韦拿他也没有办法,两个人见了谁都没有办法。
      高景行抬起脖子,露出光滑白皙的脖颈,眼梢眉角皆是深情。“你来吧,高某人的命不值钱。”
      石韦觉得嗓间干燥,他想把眼前这人拆骨饮血。
      石韦的每一个表情,鼻腔中喷薄而出的热气,都像是猫爪子挠似的,挠着高景行的心。
      “别动!”石韦的气息已经乱了,他的声音压得极底。
      车辆颠簸,怀清风歪倒在一边。高景行欲挣脱石韦去扶,被石韦一掌推到了角落,可是他的后脑勺却落进了石韦的手掌心。
      “啊!”这一声呼痛正是来自于石韦身下的高景行。
      高景行仰着头,石韦埋在他的脖颈。并不疼,但是这一声喊出来,好像把这十几年的思念都宣泄了出来。
      石韦没动,高景行也没动。
      两个人虽是相拥的姿势,但是都没有拥抱。
      高景行偏头,石韦的味道闯入到他的鼻腔中,他率先抬起双手,将石韦揽在怀里。
      石韦缓缓抬头,他望着高景行的眸子:“疼吗?”
      高景行笑道:“不疼!”
      石韦:“撒谎!”刚说完,他又去咬高景行的嘴唇,咬破了他的下嘴唇后,继续反问道:“疼吗?”
      高景行还是摇头:“不疼!”
      很多年前,氹山春秋舍,高景行爬树摔了下来,折了一条腿,石韦问他:“疼吗?”
      高景行门牙摔断了半颗也要笑着说:“不疼!”
      马车里,石韦不断地问:“疼吗?高景行?”
      但是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哪怕他换了无数个动作。
      “不疼!”
      马车在玄关古道上一路向西,儋州丹心剑客就在这条道的尽头。
      高景行冰冷冷的手触碰石韦热烘烘的胸膛,他的手掌粗糙,上面都是伤痕,深深浅浅,竟然比石韦这样的一个刀客都要多。
      石韦硬邦邦的胡茬亲了上去他又问道:“这儿疼吗?”
      高景行笑道:“疼!”
      两个人难得坐在一起安安静静聊天。高景行拉过石韦的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自己的牙印,他突然觉得好笑。
      “你何时知道自己是江汉为客的儿子?”石韦问道。
      高景行自己摸着手上的疤痕:“送你去漳州的前一晚,古松师父告诉我的。”
      那年石韦十六岁,提着一柄刀,给古松师父磕了三个响头,离了砀山春秋舍。
      山脚下,王留行手持结庐剑拦住石韦:“你当真要去漳州黑衣教?”石韦举刀砍在了结庐剑上,王不留行步伐不稳,一连退了几步。
      他竟然不知,石韦的内力已经如此深厚。
      高景行从怀中掏出了一柄短刀,前夜,石韦曾问过他:“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漳州黑衣教吗?”
      高景行曾问古松师父:“师父,我能去漳州黑衣教吗?”
      古松师父捻须一笑:“孩子,你不是去,而是回。你的父亲是江汉为客,他曾是漳州黑衣教的三大教主之一,多年前,他被涠洲竹一佛门的千岁崇朝逼死在了漳州云山。孩子,你生下来的使命,也许就是为了复仇。”
      我们都是带着使命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我们走过的路,遇见的人,也许早就是命中注定。那些注定要走的,你挽留不了的,就让他走吧。你看见这雪了吗?雪化了就没了,但是你脚下的土地,你手中的刀会一辈子追随着你。
      高景行望着石韦独自下山的背影,他觉得他们一定会再见的。
      再见之日,就是他回漳州黑衣教之时。
      那柄短刀,石韦一直藏于心间。
      古松师父曾说石韦是个极冷淡的人,他这样的人注定是要去漳州的,那里都是这样的人。
      漳州云山山顶常年有雪,当初顾望三河选在这儿,只怕也不是偶然。
      漳州黑衣教的人,都是面冷心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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