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民司》则等

11、证据

　　布庄吕氏被杀一事，被徐隽暂且搁置，如今当务之急还得再提审那名男人，看他是否认罪。如认罪便直接按大褚律法行事，也算给吕老一家有个交代；可如果不认的话……

　　命守卫去押人过来时，徐隽又催了次大夫那边的进度，让他快些确认究竟是何毒，免得周午真有性命之忧。思来想去，又找了一人去寻查看吕氏尸体的仵作，让他一道跟着大夫确认，看周午身上所中之毒，是否跟吕氏身上一般。

　　出去寻人的四人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徐隽的催促，算是大致了解了些。

　　刘横边跟着往上走，边问道：“周午也中毒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及起来，徐隽心里就开始烦闷，只道：“方才被那人伤了一道，剪刀上淬了毒。”自他领了抚民司这份差事，好几年过去，手下的人顶多受些皮外伤，修养几天便好，可如今却有一个中了毒，不知何时才能解。这种事情发展不按自己预想那般进行的感受，徐隽着实有些烦躁。

　　刘横一听，便学着他们三人一样的语气，“那真是死有余辜！”

　　对此，徐隽不置可否。

　　没一会，男人被守卫押了上来，两手负后被绑上粗绳，免得再有伤人事情发生。到了主殿，被守卫粗俗地扔到地上跪着，又站在旁边盯着他，防止他又生出什么幺蛾子。

　　徐隽坐在主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还有哪些事情没有交代？从实招来。”

　　话音刚落，清晰可闻地听见男人的那声冷哼。

　　站在旁边的沈娴见他这般态度，下一刻就要冲上前去，临了被元歧和秋宓双双拦下，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力气，硬是将她架回原位站定。

　　秋宓低声道：“听清逸安排。”

　　元歧也跟着：“勿要莽撞。”

　　他俩这话，让沈娴心里头很不舒坦，明明杀人犯就在眼前，可他们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衬得她的冲动像是幼稚行为。一想到这两头，沈娴就不畅快，干脆两手环胸，不理他人，用着她那要杀人的目光盯着面前跪着的男人。

　　而男人自然感受得到，看见她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轻蔑地笑了笑，很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站在上面的刘横沉声道：“堂下之人，你可认罪？”

　　男人跪着一副轻松模样，脸上写满无知迷茫，问道：“认罪？我有什么罪？”

　　眼见着沈娴又要行动，秋宓连忙将她拉住，对着主位的徐隽道：“清逸，这儿既然没有我们三人的事情，你不妨将钥匙给我，我们三人去整理卷宗吧。”

　　主位上的徐隽点点头，从怀里拿出钥匙，示意他们前来拿。

　　元歧快步往上接过钥匙，底下沈娴依旧不忿，道：“你们去吧，我倒要看看他还会耍什么花样。”

　　“乐安。”徐隽喊道，见她瞧着自己后，继续道：“随他们一道去吧。”

　　沈娴很是倔强地摇头，坚决不挪动半步，硬是让秋宓如何拉她，依旧不动如山，最后秋宓也没了力气。

　　徐隽声音稍微软了些，道：“事后我与你说他的事情，定一字不落。”没法子，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谁让她是郡主，即便再顽皮，也得好声哄着。

　　果不其然，沈娴听着他说这话，脸色稍稍好了些，“那可说定了啊。”

　　“嗯。”徐隽点头。

　　离开前他们三人会经过跪着的男人身旁，男人见沈娴离开，对着她嗤笑一声，沈娴也不回头，抬脚往他身上狠狠踹了一脚，男人失去平衡，整个人往旁边斜斜倒去，整个人很是滑稽。

　　这回，轮到沈娴对着他那副模样嗤笑着。主位上的徐隽对此事只睁只眼闭只眼，他可不好过多教训沈娴。

　　而底下的男人借着守卫的力，才艰难地重新跪在地上，一脸愤愤道：“徐大人，你就是这么管抚民司的？”

　　徐隽只当听不见他说得话，继续问他：“本官再问你一遍，你可知吕氏人在哪儿？”

　　男人这一听，倒有些意外，笑道：“你们这么多人去布庄，难道都没找到她？”

　　徐隽道：“这么说来，你觉得你藏她的地方万无一失？”

　　“徐大人，你不必这样套我的话。”男人并不上钩，仍是笑着，“若你们没有证据的话，那是不是得放我离开？”

　　徐隽脸上依旧平和，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冷漠，道：“莫急，再过些时间，你就知道有没有证据。”

　　此时，外面有两人急急忙忙冲了进来，是大夫和仵作。

　　大夫并没有注意到地上还跪了一人，只拱手道：“徐大人，查清了，周午身上的毒与那女子所中之毒一样。我已将解毒药方配出来给周午服下。”

　　徐隽忙道：“那他人现在如何？”

　　大夫偷着空隙喘了声粗气，回道：“他现在已经躺下，待他醒来便会没事。”

　　到此，徐隽才算真的松了口气，好在周午并无大碍。

　　趁仵作在场，徐隽问着男人：“你用来刺伤周午的那把剪刀，也是拿它用来伤了吕氏吧！”

　　男人心知他们已经找到吕氏的尸体，仍抱着些许希望据理力争，“那毒可不会伤了人性命，只是会让人动弹不得，人可不是我杀的。”

　　刘横作为第三人，喝道：“方才徐大人可并没有说人是你杀的，怎地你如何知道吕氏人已经没了？还不从实招来！”

　　绕来绕去，男人发觉自己终究还是进了徐隽的套。发觉之后，便又闭上自己的嘴，一言不发，他倒要瞧瞧自己不认罪，抚民司能将自己怎么着。

　　毕竟，抚民司是无权动用私刑的。

　　见他又低下头装哑巴，徐隽见这样的人已经不少，照例搬出原先用过的那套，“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你若认了，抚民司能给你个痛快；你若不认，那本官只能将你移交至刑部，让他们来审。也不知你是否听过刑部审人的手段，那可就没有抚民司这般仁慈。”

　　“你可想好了？”

　　男人明白，自己已是逃不过一死，就连那丝侥幸也被打破得无影无踪。思考片刻，才缓缓开口：“徐大人，我可以认罪。不过，我想见见我的娘亲。”

　　刘横怒极反笑：“你已是将死之人，你再去瞧你娘，是想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男人闭口不答。

　　徐隽思量片刻，还是担心他去见了人会生出变故，直接道：“不可，若你有什么话想要与她说，本官可以替你转达。”

　　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满眼都是可怜，“徐大人，这是我生前最后一个心愿，当真不能让我再见见她吗？”

　　不看他那副模样，徐隽直接对守卫道：“将他押回牢房，听候发落。”

　　“是，徐大人！”

　　男人被守卫拽着离开时，看徐隽的眼神由可怜变为愤恨，吼道：“徐隽，我会变成厉鬼回来找你的！”

　　这种话，徐隽都听烦了。

　　徐隽起身准备离开时，又对站在一旁的刘横道：“你将他的罪状写下来，让他签字画押，若他不愿，直接送往刑部，我会和刑部方大人说道。”

　　刘横问道：“若他愿意的话，行刑时辰定在几时？”

　　“明日午时三刻。”

　　“是。”

　　交代完毕后，徐隽对站在底下的大夫和仵作道：“今日辛苦你二人。”两人见状连忙拱手行礼。

　　徐隽又对着外面喊道：“来人。”

　　“大人。”新进来的守卫朝他行礼。

　　“送大夫和仵作回去。”徐隽吩咐着，对着大夫说道：“待周午醒来，我定会让他登门致谢。”

　　大夫连连摆手，“救死扶伤是天经地义之事，徐大人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徐隽回道：“应当的，你救了他，他若不懂心怀感恩的话，抚民司也留不得这样的人。”

　　“徐大人言重。”

　　说罢，徐隽便让守卫送他二人离开，他只身前去寻沈娴三人，方才答应沈娴的事情，他得说到做到，不然他在抚民司建立多年的威信可能维持不了太久。

　　到了门外，徐隽抬手正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都过去这么些会儿，也不晓得主殿那边怎么样了。”这是沈娴的声音。

　　“莫要忧心，清逸他掌管抚民司这么多年，定会处理好的。”这是秋宓在说话。

　　“是啊，若你实在想知道，再过会到散值时间，再去问一问，不就清楚了？”这是元歧在附和。

　　“那男人行为处事着实让人气愤，我觉着我那一脚踢着不够解气。”沈娴这会定然在愤愤，接着说道：“若让我再瞧见他，定要打得他亲娘都不认识！”

　　“没想到乐安你还会武功？”秋宓有些惊奇。

　　“雕虫小技，幼时跟着府上守卫学了几招。”沈娴这人禁不起夸，一听到夸赞的话，便会谦让起来。

　　徐隽在外头刻意弄了点动静出来，里头三人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自然是沈娴，立马喊道：“谁在外面？”

　　“是我。”徐隽适时出声。

　　下一刻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快步走来的声音，紧接着门在他面前打开，露出沈娴那张圆润白净的小脸。

　　“原来是清逸啊。”沈娴惊讶的模样显得有些多余，刚刚自己说话时她定然听了出来。

　　沈娴又道：“那男人的事情处理完了？他有没有认罪？他会怎么样？他犯了杀人罪，是不是得砍头啊？”

　　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从沈娴嘴里蹦出来，听得徐隽脑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