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世界易主宣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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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鼓敲击引得众人集合的露台，随着锣鼓声停下，露台上“峥峥”两声响，锣鼓撤去，换成了琵琶，琵琶声铮铮响，杀气腾腾，好一个破阵曲。
裘疆慢慢走向露台正中央，随着她的走近，琵琶声也越来越小，直到她停下脚步站定，琵琶声这才彻底停下。
琵琶已停，人群中却冒出欢呼声。
裘疆任由欢呼声响彻此处，她站着不动，静静聆听着，一小会之后，她这才伸出手，朝底下的人群挥动胳膊，示意人群安静下来，在裘疆的几次手势示意之下，沸腾的人群开始消声，直至彻底安静。
“族人们，我们一直等待的这一天，就要到来了！”裘疆的声音响起。
裘疆这句话，又带起了新一轮的欢呼声。
“出谷！出谷！出谷！”
“踏平世界！收复部洲！”
侏儒的激昂，与他们当下的处境，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慷慨激昂的呐喊声在露台回荡，而侏儒身上的穿着却破烂不堪，他们面容消瘦，神态颓废，眼睛里却冒出不正常的激动光芒。侏儒的面容大多畸形怪异，迫切的怒吼之下，让他们本就丑陋的面容，变得愈发狰狞，侏儒们却毫无察觉，自顾自地呐喊着。
“族人们，听我说。”裘疆又将手举起，示意场上安静，“千百年来，我们一直忍辱负重，替巨人们收拾地狱谷残局，但是，巨人们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呢？他们漠视我们对部洲的付出，他们奴役我们，他们贬低我们，他们肆意戏弄我们的身体，他们通过一切行为来摧毁我们的意志，他们从未将我们视作人！光是这样，巨人们还嫌不够，他们竟然在掌握了神明果实的来源是有死者之后，将我们封禁在地狱谷内！
“难道巨人们比我们更需要神明果实吗？不！不！巨人们并没有那么需要神明果实 ，巨人们掌控神明果实，只是为了让我们接触不到神明果实！
“巨人要灭亡我们！”
裘疆的话语在露台上空盘旋。
“难道我们要让巨人的阴谋得逞吗？族人们，我们要求的难道只是可以出谷吗？我们要求的难道只是回到被圈养在地狱谷内之前的情形吗？难道我们要继续忍受巨人的非人待遇？难道我们要一直被称作侏儒？难道——这一切还要继续下去吗——
“族人们，回答我——”在底下围着的侏儒眼中，裘疆的身体在此刻仿佛变得有千丈万丈般高大。
侏儒的声音响彻山谷。
“拒绝拒绝拒绝！”
“踏平世界，收复部洲！”
此处被排山倒海的口号所淹没，侏儒神情激荡，振臂高挥，他们大开大合的动作，惹得气味分子攒动，来自久未清洗的侏儒身体的气味，同样萦绕在整个露台。
“此处的‘人味’过于浓重了。”周亮捂住鼻子，很想将自己与这难闻的气味隔绝开。“侏儒们被圈养在地狱谷内，就算心情抑郁，怎么连个人卫生也不顾及了。”
周亮实在是想不明白，地狱谷内怎么会这么臭。
谢九辛却很快明白过来，给周亮解释道：“地狱谷被河谷包围，河谷水深，若是有侏儒隐藏气息，从河谷游出地狱谷也不是做不到，想来是冭帝下令让河谷改道，或是抽干了河谷，谷内若没有水域，靠由外界送水，用水量自然是骤降的。”
“可让沧海变桑田，有死者的力量，还真是强大。”周亮感叹道。
周亮再往露台上看去，想看看裘疆还会说出点什么，这一看，又让周亮发现一件事情，“之前还在露台上看见乌梦了，这会怎么不见人了？”
谢九辛知道原因，这次他没给周亮解释，只说道：“自己想。”
周亮盯着露台左看右看，想找乌梦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说起来，你和乌梦又是怎么一回事？乌梦以前唯你是瞻，如今你俩怎么闹得这么僵……”周亮碎碎念道。
“自己想。”谢九辛说道。
想到乌梦，当初和乌梦见面的情形又在周亮心头浮现，乌梦的警告历历在目，“你可要小心，以我为戒，不然，下一个被欺骗到心如死灰的人就是你了。”
周亮拿眼神偷偷瞟了谢九辛一眼，他和谢九辛，也会走到如此地步吗？
“唉……”周亮觉得头疼，一半因谢九辛，一半因他自己，这几日相处下来，周亮的心神时时被谢九辛所牵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谢九辛蛊惑至此？今日他还担心起他和谢九辛的以后了，连谢九辛都说他是凉薄之人，他怎么唯独对这人上了心？
情之一字，难解啊，难解。
遮帘后的乌梦似有所感，朝某处望去，这一望，就让她看见了那个本该死去的人。
还真应了那句话，祸害遗千年。
乌梦很快收回视线，躲到遮帘后，她心中清楚，虽然她是侏儒的一员，但她的外貌和体态，却和贵人不死者一样，即便她想要为自己的族人做些什么，也只能隐藏起她真实的模样。
侏儒这边还在闹腾着，突然，欢呼的人群中出现了不一样的惊慌的声音，有侏儒突然倒下去，然后，便是接着一个又一个的侏儒倒下去。
露台上的裘疆似乎对这状况早有预料，她的手一挥，露台上很快就有人下去处理。处理方式也简单，一把糖，一壶水，混合均匀，便往晕倒的侏儒口中灌。
原来侏儒竟然是饿晕过去的。
“可怜，竟然连食物供应也不够么。”见到此景，周亮如此说道。
“心疼不死侏？”谢九辛问道。
周亮一滞，随即脸一黑，不，他完全不心疼不死侏，眼下被圈养的不死侏虽然命运悲惨，但在圈养命令下达之前，他还记得不死侏是如何去到大衍朝廷，又是如何屠杀有死者的。
相较于部洲贵人有死者对神明果实的渴求，不死侏对神明果实的渴求更甚，侏儒久被压迫，身体发育跟不上大脑的发育，即便长生，但力量弱小，而当侏儒得知朝廷有死者是神明果实的原材料之后，侏儒就发动了对有死者的捕杀行动。
周亮还记得五感传回来的景象：
地狱谷内的一个不死侏抓到了一个有死者，义正言辞地对那人说道：“我实在是太可怜了，一百年了，我还是一个婴幼儿的模样，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让我吃了你吧，你不过就几十年的生命，还要过得这么屈辱，你不如放弃你的生命，给我好不好？你牺牲一下你自己，我就可以获得质量更高的生命。”
生命权是不可以被承诺的。
生命权是不可以被交换的。
生命权是不可以进行个体价值估量的。
而不死侏却和不死者一样，将他们的生命权置于有死者之上。
冭帝圈养不死侏的命令来得不算太晚，这命令一下，不死侏被圈养，反过来也“拯救”了朝廷有死者的生命。
时间并未冲淡周亮对这段历史的记忆。
有死者，不死者，不死侏，各有所求，但都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罔顾他人利益。
在这一点上，三者是同样自私的人类。这三者中真正的弱者，是被双方争相屠杀的有死者。
这时，在遮帘后的乌梦，派来一名侏儒走到裘疆身边，在裘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裘疆嘴角的笑容冷下来，冒着寒意的冷冽眼神射向人群后方，随后伸出手指向谢九辛所在的方向，走下露台，一步一步朝着她手所指的方向走去。
谢九辛所在的方向，被裘疆用手指出，谢九辛和周亮他俩这种“巨人不死者”的身高，在侏儒圈内，实在是太过明显，两人很快就被四周侏儒的视线包围。
“哟，这是谁啊？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贵人背叛者’来了吗？”裘疆开口讽刺谢九辛，“怎么有空来地狱谷？又想拉侏儒给你卖命了？”
“背叛自己族人的怪物，呸！”有侏儒认出了谢九辛，仿佛看见谢九辛是很晦气的事情，于是朝地上大吐口水。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谢九辛依旧淡定自若，他想办法进地狱谷一趟，不就是为了让裘疆发现他吗？眼下目的达到，被围观一下，也没什么。
“我可从未想过让侏儒给我卖命，这是你自认为的观点。”谢九辛徐徐道，“我们之间的交易，我可从未保证过什么。”
“哼！”裘疆眼中寒意更甚，“你这个怪物！”
谢九辛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面对裘疆的怒骂，眼中带上了丝丝怀念的神色，“当初，你可是视我为知己，如今，我倒变成了你眼中的怪物了？有趣。”
谢九辛此番话，同样让裘疆回忆起了当初，于是，裘疆脸色更冷，眼中恨意蓬勃，“当初是我瞎了眼，没能看清你的伪装。”
两人一来一回之间的对话，周亮听得是云里雾里，活太久就是不好啊，老狐狸的过去，估计都能写出一本书，他可以从哪了解得到哦？
“这些废话就不必再谈。”谢九辛直接将两人回忆往昔之话，定作废话，又说道：“我们来谈谈现在，我需要你看个病，五感紊乱。”
谢九辛拉过周亮的胳膊，将他往前推了一步。
咦？怎么是给他看病，周亮心中疑惑，随即，又很快接受，原来来一趟地狱谷，是为了给他看病啊。这样一想，周亮心中甜滋滋，老狐狸还是关心他的嘛。
裘疆的眼神将周亮从头到尾扫视一遍，裘疆的眼神让周亮很熟悉，这让周亮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裘疆之时，裘疆就是用这样的眼神扫视他——用大人看待小孩的眼神看他，丝毫不以为意，被人用这样的眼神扫视，心底的不爽依旧在滋滋冒泡。
过去这么多年了，裘疆依旧这样看待他啊。
“你走吧，我不给背叛者看病。”裘疆说道。
“若我以让侏儒出谷的法子作为交换呢？”谢九辛徐徐道，似乎并不担心裘疆会拒绝。
裘疆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颇为不齿地说道：“为了这个周亮，你倒是要将背叛者的名声贯彻到底了。”
周亮却眉头一皱，他已经知道谢九辛此番来地狱谷是为了他而来，但若是要拿侏儒出谷，作为治疗五感紊乱的交换条件，他不同意。
周亮拉了谢九辛一把，说道，“我不用治。”
裘疆眼神一眯，不足四尺的身高，却有着不可忽视的威慑力，她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望向周亮，这个逆死者，竟然胆敢阻拦他们出谷。裘疆立刻就要对周亮下死手。
裘疆袍袖挥动，袖中暗器齐发，直指周亮，被下了五感禁制所在之地，最适合使用暗器对战，可打得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周亮属实没有料到裘疆会突然对他出手，裘疆的袖中暗器，他堪堪躲过。未料到刚等他躲过一袖暗器，裘疆一拢衣袖，又是一袖银针朝他射过去，周亮连退十步，借用裙摆接住银针再射出，这才从暗器之下脱身。
周亮叫唤道：“你好不讲理，不治就不治，还想伤人！”
两下出招，都没能伤到周亮，裘疆心生不爽，连招紧跟其后。
裘疆突然发动攻击之时，谢九辛还寻思是否需要替周亮挡下来自裘疆的暗器，见周亮安全无虞地避开暗器，谢九辛心中有底，想来周亮自己还能应付得了，后退几步，并不打算出手相助。
看见谢九辛的动作，裘疆心底奇怪，却并未放在心上，一个逆死者而已，想要解决不就是轻轻松松。
很快，裘疆就明白了谢九辛的不作为，原来是一种自信。
裘疆出手狠辣，并未因为对手是她瞧不上的周亮就出招省力，她一招比一招利落，招招都是冲着拿下暂停时间的打法，她武器和暗器齐用，却都没拿下周亮。
裘疆从未见过周亮动手，便下意识地以为周亮弱小。此刻她这才发觉，原来她一直低估了周亮的武力。
在裘疆的进攻之下，周亮并未全然坐以待毙，一味地防御，这些年，周亮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不拿下不死者的暂停时间，战斗不会结束。。
于是，周亮同样出招狠辣，招招指向暂停时间。
五感紊乱有五感紊乱的打法。五感紊乱使周亮失去了对敌人攻击的预判，却赋予了他攻击时的出其不意。
又是几十招过后，周亮虽然没能在裘疆手底下讨得了好，却也并未落入下风。
裘疆看向周亮的眼神终于发生了变化，这个周亮，倒是有点意思。
“我们没必要再耗时斗下去。”裘疆终于正视周亮，她先收了手，十几步开外，朝谢九辛扬起头，“你先说说，让我们出谷的法子是什么？”
“谢九辛！”周亮紧抓谢九辛衣袖，试图阻拦他。
瞧见周亮再次阻拦，裘疆一记眼刀飞来，恨不得立马堵住周亮的嘴。
谢九辛倒是不急不忙，他拍了拍周亮的手背，以示安抚。“裘疆，你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周亮死死拦住谢九辛，势必不让他开口，“冭帝下令清除逆死者，圈养不死侏、有死者，也正因为如此，有死者只需要‘供养’不死者，而若是将侏儒放出地狱谷，会面临灭顶之灾的只会是有死者。谢九辛，不可以这么做。”
谢九辛的语气还是那般平平淡淡，“哦？这么说，你要为了那些不认识的有死者，反抗我咯？”
“谢九辛，我真的很喜欢你，但这不意味着我要与你同一战线、同一立场。”周亮垂眸，“曾经你的做法真的让我非常难过，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你是你，我是我，我不会再妄图去改变你的想法，我要做的事情也不会因为喜欢你而改变。”
周亮终于抬起头来，“如果真的要以侏儒的利益和有死者的利益，二选一的话，我选择有死者。”
听到周亮的话，谢九辛脸色还不错，眼睛里能看出喜意，周亮心底慌乱，一会看看谢九辛，一边又要防着裘疆会不会突然动手，于是就错过了谢九辛眼睛中的喜意，心里慌乱不已。
与周亮心底的慌乱不同的是，谢九辛此时心情不错，周亮此举，倒是一个不错的喜欢他的方式，这让他想起了他曾对苍同洋说的那番话，“比起你喜欢我，我更喜欢他喜欢我。”
谢九辛的沉默不语，让周亮以为谢九辛是在心底盘算着、犹豫着，于是周亮加快语气劝说。
“侏儒的成长，有死者要付出的代价几乎无可估计，为了要建设一个解放侏儒的的世界，有死者要放弃哪些东西呢？失去自由？惶惶不安地度过人生？对于被放弃的这些东西，有死者做好接受的准备呢？也许寿终正寝的有死者，愿意让自己成为侏儒需要的神明果实的原材料，但侏儒愿意等待八九十年吗？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有让所有人满意的结果。
“不死世界需要有死者，而‘需要’这个词，就得将侏儒和不死者的利益，置于有死者的利益之上吗？”周亮说道。
“哼！”裘疆鼻孔朝天，颇为不屑周亮的清高发言，先谢九辛一步评论周亮，“一个夸夸其谈的逆死者罢了，为有死者谋福利，你的愿望真美好啊！小子，你倒是做出点实际行动让我看看啊，许愿谁不会？希望侏儒可以和贵人不死者平起平坐的愿望，我可是许了几百年了。”
裘疆在心底瞧不上周亮的论调，这类人她见多了，满口仁义道德，嘴上功夫了得，说起大道理来是有条有理，真让他们办起事来，却又束手束脚，啥也不会。
“小子，你不行。”裘疆全盘否定了周亮，并对他下了不行的判词。“哼，谢九辛，你以为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忙不成？没有你，我照样可以领着侏儒出谷。你若是得空，可以带着这消息，去告诉你们的陛下，让她做好准备，诚心恭候，部洲是时候该易主了！”
裘疆随后又看向周亮，冲他说道：“逆死者，你们的世界也可以做好准备，我们会顺手接收你们的世界，两个世界，都将会属于我们。”
作者有话说第87章 世界易主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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