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地狱果实会变成不死之身》烧尾鱼

71、“成为不死者！”

　　“外头越来越热闹了。”这阵子，周亮即便紧闭院门，压制自己的五感，也依然能听到外头的动静。

　　敲锣打鼓的征兵的动静，在整个新洲上演。

　　无数人激情澎湃，问都不问就穿上了远征军的统一服装。

　　全城都在发疯。

　　“打到大衍部洲去！”从一句口口相传的密语，变成了实际行动。

　　人们的心里涌现出对打仗的狂热，只要打过去，只要打过去——他们就会由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变成长生不死的人类。

　　长生不死啊——

　　突然间，大街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队伍，从青年到老年，各式各样的队伍斗志昂扬地在街上游荡，到处都是旗帜、标语、宣传画，原来负责打造桌椅和床的木匠，如今只会接收到制作宣传木喇叭的订单。

　　“加入新洲军！”

　　“打到大衍部洲去！”

　　“成为不死者！”

　　游行队伍带着满怀胜利的信心在街上走着，脸上露出得意又憧憬的神色。

　　“加入新洲军！”

　　“打到大衍部洲去！”

　　“成为不死者！”

　　从群众中爆发出的惊人情绪，如同瘟疫一般，席卷了整个新洲，人们激昂、雀跃，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源源不断的人口从各地涌来新洲，新洲已经人满为患。

　　几十万、几百万的人，在如今的气氛鼓动下，仿佛成为一个整体，仿佛成为了一个人，财富、权利、阶级、年龄、性别，此刻好似都不存在，所有差别都融化成为一个整体，这个整体只拥有同样一种意志，那便是：成为不死者。

　　在喧嚣中，人们仿佛平等了。人人只有一个愿望：成为不死者。

　　这股朝人们袭来的惊涛骇浪是如此猛烈，官员们放在了政务，读书人放下了书本，农夫放在了锄头，商人放下了钱财，所有人的欲望只集中在战争之上。

　　“加入新洲军！”

　　“打到大衍部洲去！”

　　“成为不死者！”

　　就连大衍朝廷以往最是痛恨战争，最是批判君主无能、而致四方割据状态的主和派们，也纷纷调转信念，加入主战派。他们赫赫有词，宣称道：这不是战争，这是一种谈判手段，一种交涉手段，我们只是想要拥有地狱果实而已。

　　是的，这批最顽固的主和派的宣言是：“人人都有地狱果实！”

　　主和派的宣言，属实给他们拉了一波好感。

　　常年吵的不可开交的主战派、主和派，这次终于可以握手言和了。

　　人人脸上都是一副生气勃勃的面孔，其乐融融。

　　军营里的武器绑着花环和长青的柏树，象征着生命的长青，人们结群成队，纷纷入伍，而那些因为身体情况不能入伍的人们，则捐财捐物，成群结队地欢送他们入伍，每一个人心中都相信，即便他们没有加入入伍的队伍，这些替他们打到大衍部洲去的人们，也会给他们带回来一个地狱果实。

　　所有人都信心满满，他们一定能人人吃下一个地狱果实。

　　眼下这种全城沸腾的场面超出了丁韦川的想象，这为丁韦川赢得了几声来自张文波的嘲弄。

　　“说是要什么惊心挑选出头鸟，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不能引起不知深浅的不死者不快，哈哈，你说得倒是花里胡哨的，怎么？说论说的？做论做的？眼下这个场面，你想怎么收场？”

　　丁韦川哑口无言。

　　“对了，你不是说还要准备一些应急方案，以应对出现的棘手情况，大川，眼下这个情况你准备了应急方案吗？”张文波继续嘲弄道。

　　“你想要虚张声势，想要讹一批出头鸟去探探大衍部洲的深浅，哈哈，先别论部洲的深浅了，大川，你自己的深浅倒是暴露无遗啊。”

　　丁韦川预料到过场面失控的情况，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失控会来得如此之快。而距离他煽动几大势力堪堪才过去四个多月的时间。

　　丁韦川脸色铁青，双唇紧闭，脑海中飞速转动着，却一无所获。也罢，眼前如此局面，说什么都是无力回天。随即，他紧握拳头，就让他来啃一啃，对面的大衍部洲，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硬骨头！

　　外头的动静依旧闹腾着，谢九辛同周亮一同站在围墙之下，挑挑眉，道：“你说，有死者也好，不死者也好，人类的最终命运会是什么呢？是走向灭亡？还是走向新生？”

　　周亮看着谢九辛沉默不语，再次确认，眼前的人真是个可怕的人啊，心底竟然好奇这样的问题，不过，他同样也是个可怕的人，因为他和谢九辛一样，同样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时间会证明给他们看，而时间，正是他们目前最不缺少的东西。

　　又过了仅仅两个月，远征军的先锋部洲，就意气风发地要出发前往大衍部洲。

　　显然，发动一场针对全是不死者的战争来说，两个月的时间是远远不够的，然而，整个新洲城已经沉浸在一股疯狂的气氛当中，这看起来少得可怜的两个月，已是丁韦川艰难争取来的了。

　　“丁韦川，你已经是不死者了，所以才总是用准备不充分、对面很可怕，这样笼统又无人可反驳的话来搪塞大家吧，我们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是啊，是啊。”

　　“你说你没有去过大衍部洲，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大衍部洲的情况，你明明就对大衍部洲很熟悉，而你百般劝阻，很难不让大家伙怀疑，你是不是就是为了阻止大家变成不死者，才数次推迟进攻大衍部洲的时间点？”

　　谣言难避，诋毁难逃。被当做“敌人”的丁韦川心生怨怼，恨不得就让这波人就这么不顾死活地冲到大衍部洲去好了，可他忌惮着如谢九辛一般的不死者，破罐子破摔是万万不可的。要知道，也许在大衍部洲那群人看来，无论惹怒他们的大衍朝廷人员是哪一位，无论是这些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不是别有所愿的有死者，还是他自己，都是同样的统一整体，这些人的态度代表着他的态度。

　　丁韦川深吸一口气，想要再辩驳，新一轮的非议又接踵而至。

　　“丁家、张家、刘家之流，莫要再以谋略不足、武力不足，此等妄言诓骗我等。汝等占据新洲铜矿和制盐之暴利，只以薄利分给真正挖矿、制盐的百姓，反倒是替你们监工的干事，分利之时，也是劳工的数倍之多，你们集他人之劳动，已享尽荣华富贵。如今又面临分利之时，汝等妄想重操往日分利之不公、不平，我鲁秀才第一个不同意！站在我身后的千千万万个读书人，必与吾同心。”

　　“鲁公说得是，小子不才，往日只靠贩卖布匹维生，但光卖布匹，一年获利就有十万两白银，但丁、张、刘三家，掌新洲铜矿和制盐，后又走海线与临近郡县进行货物交易，一年获利只怕是小子我的十倍百倍不止，而如今这三家又得不死之身，无尽的寿命享无尽的富贵，而咱们这些汲汲营营半生，才满足一家人生活所需的人家，和这三家相比，实在是委屈。”

　　“数百年前，就有先人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我也效仿先人高呼，丁张刘三家宁有种乎！”

　　“文士重才，商人重利，而我们这些学武的粗匹夫，会的就是一个不怕事，丁家若是再唧唧歪歪，我也要率领众将士打进丁府，这权贵人家的软床厚榻，老匹夫我倒是愿意去好好享受享受。”

　　流言、挑衅、威言如此种种，朝着丁、张、刘三家而去，三家人如同被架在火炉上煎烤一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三家人谋划许久，到了此刻，能派上用场的也只有当初作为补救措施的应急方案了。

　　“大川，部洲你得亲自去一趟。”在丁家的书房里，丁翼对丁韦川说道。“你不亲自走一趟，我这心里怎么都不踏实。”

　　“父亲，不用多说，我明白。”丁韦川点点头，他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只会玩闹的少年郎，战争无法避免，新洲的起义军浩浩荡荡地闹了几个月，早就明白在他们三家人中，有一部分的不死者，若是他们三家不将一部分不死者派去部洲的话，新洲的起义军只会闹出更大的阵仗。

　　担心起义军只是丁家第一重的考虑，第二重的考虑便是防着部洲会有什么无法预料的情况，只让激烈的起义军首次过海，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第三重考虑便是在部洲的地狱果实，若是他们丁家不派信得过的人去，那抢占地狱果实的活，便会被张家、刘家所霸占，或者又会突然冒出别的什么王家、李家。

　　在这三重考虑中，第三重考虑，则是着重考虑的重中之重。

　　很快，先锋军的人员组成就确定下来了，由三部分组成。

　　首先就是三家的主力：丁韦川、张文波和刘兵彦，以及他们三人带队的随行人员。这三人加入先锋军，一部分是迫于起义军胁迫的无奈，担心莽撞的先锋部队会再次破坏他们的部署，另一部分则是三家人谁也不愿意放过这个亲自去到『不死大陆』的机会，他们从心底想要亲自去看看那片大陆。

　　主力的确定，让各路起义军都露出来满意的微笑。

　　“识时务为俊杰，有三位在，本次出征肯定是旗开得胜。”

　　先锋军第二部分人员，则由在新洲涌现出来的“无名不死者”组成，所谓“无名不死者”，就是这些不死者并不是由丁、张、刘三家下发地狱果实，并登记在册有记录的不死者，而是不知何故成为不死者的人，就连他们本人，也很难说清楚当初是怎么吃下地狱果实的。

　　这些无名不死者在刚出现的时候，曾获得了新洲不少人的追捧，人们纷纷上门朝他们讨教可以变成不死者的办法。

　　“好大哥，你就教教小弟怎么才会在集市里买的桃子里，混入一颗地狱果实呢？”

　　“你说你是以为吃下去的果干，是早几个月晒的杏干？”

　　“乖乖咙嘀咚，我怎么没这好运气，能在逛庙会的时候，买到以为是人参果实际却是地狱果实的水果呢？”

　　招募先锋军的动静没能瞒得住丁香，她五感通识度高，即便丁翼不让她出现在议事厅，但她同样能得知他们的消息。而在听到无名不死者的存在之后，丁香忍不住心里一跳，他们不知道无名不死者的怎么来的，可她心底却隐隐有了猜测，这只怕是谢九辛在新洲制造的另外一批不死者，这些无名不死者和她一样，和丁、张、刘三家有名有记录的不死者一样，都是被谢九辛制造出来的样本。

　　然而，事到如今，丁香依旧不明白谢九辛在新洲制造不死者是出于什么动机。他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呢？

　　先锋军的第三部分人员，则由善泅水的人员组成，这些人在游泳、气息保存、憋气方面，都有各自的长处，当然，他们更共同的特点，则是他们对地狱果实的渴求度，因为第三部分人员都是有死者，他们会死。

　　在招募第三部分人员的时候，属实费了一番功夫。

　　“你们害怕死在海里吗？害怕死在海里的滚出队伍。”

　　“不害怕！不害怕！”

　　“你们有信心拿到地狱果实吗？没有信心的滚出队伍。”

　　“有信心！有信心！”

　　“你们要拿几个地狱果实？”

　　“很多个！很多个！”

　　就这样，先从心理上筛选出去了一波人，接下来就是游泳的筛选，游泳筛选可不是像喊口号那般随便便，得有真正游泳优势的人才能被招募进来，三家人心里明白，第三部分的有死者队伍，只怕是凶多吉少，但眼下民心不可逆转，若是完全不带这部分有死者人员，只怕起义军又要弄一次新的事端出来。

　　为了减少有死者不必要的伤亡，所以在招募的时候则是十分严格，相较于在游泳筛选中被淘汰的有死者，被招募进先锋军的有死者则要少得多。

　　转眼间，先锋军出征的日子就到来了。

　　新洲的人们，一边敲锣打鼓地送先锋军出征，一边则如火如荼地投入到游泳训练中，这些有死者心里都畅想着，等先锋军开通前往大衍部洲的路线，他们就要穿过海洋，游去部洲，亲自摘下属于他们的地狱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