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地狱果实会变成不死之身》烧尾鱼

69、有死者发酵

　　以往新洲人烟稀少的海边，突然开始大兴土木，王公贵族、富贵人家纷纷在此占地建屋，海岸线的长度，也给了平民百姓占据海边建屋的机会，新洲的海边，突然转身变成了新洲的新城，而这新城同以往的人员聚集都不同，并不成点面状分布，而是沿着海岸线呈条状带分布。

　　大衍朝廷的有死者一心只想着去到大衍部洲吃到地狱果实，于是，便淹死了很多人，海里面多了许多死尸。

　　大衍朝廷的有死者，不仅没能完成自己成为不死者的愿望，反倒是因为这一愿望提前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不得不说，这是另一种让人未能想到的人生结局。

　　海里增加的被淹死的死尸，如同一碗制冷剂，短暂地浇灭了有死者心中对地狱果实的渴望。

　　然而，每一个有死者心中都明白一个道理，这个局面是短暂的。

　　慢慢地，大海这片净土，开始散发出腐烂的味道。

　　这股子腐烂味道，一开始只是困扰着不死者，五感强烈的不死者，即便在很远之外，都会觉得鼻底弥漫着一股来自海洋深处的腐烂气息，萦绕不散。

　　没过多久，大海的腐烂气息逐渐发酵，连有死者都开始受到了困扰，有死者也闻到了这股味道。

　　但没有一个有死者愿意离开海边。

　　不仅如此，海边的操练队还越来越多，首当其冲的，便是以丁家、张家和刘家为首的操练队。说是操练队，但三家人对外打出的名头倒是各家海军。

　　新洲成为所有人趋之若附前来的地方，是三家人都没有想到的。最近，张文波对于因为自己丢了北方的宣州，连累所有人为了避难而来的新洲一事，隐隐有些得意，要不是他们提前来到了新洲，如今得到的好处，哪里轮得到他们。张文波心里抱着这样的想法，连面对丁翼，张文波心中的底气也足了许多。

　　但三家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除却三家这种规模大、组织能力强的海军之外，从各地搬到新洲的权贵强绅，也开始陆陆续续在海边操持自己的装备军。

　　早就在新洲占据强头蛇地位的丁、张、刘三家人，眼见这种情况，也只能紧锣密鼓地操练，甚至因为各路外地势力，三家人自发拧成了一股绳，不计前嫌地将三家人各自的海军力量，编制成了统一的军队，命名为“新洲海军”。

　　“我和丁指挥是北下的，对北方各方势力也非常熟悉，即便咱三家合成一股势力，在北方大势力看来，我们也不过是试图撼动大象腿的小蚂蚁，不过，好在北方多方大势力，都盘踞在一两千公里之外，如此远的距离，他们就算想要来到新洲，必须得耗费一两年时间，而这几年，事情会如何，还不好说。”张文波如此说道。

　　丁香早已搬回丁家居住一年多之久，前阵子，丁香还派人送来了和离书。张文波虽然心里百般不愿意，但不论是他还是丁翼，都拿这个由地狱果实改造过的丁香没办法，两边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丁香的任性。

　　丁香早已在明面上同张文波和离，因此，张文波也不再以岳父称呼丁翼。

　　“嗯，眼下的局面万万没到可以掉以轻心的时候，而且，最近军营里的氛围越发浮躁。”丁翼说着说着，脸色就沉重起来，“只怕……要压不住这些人了。”

　　丁翼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凝重起来。他们都知道丁翼说的是什么事情。

　　“无论如何，也要再压一压才是。”丁韦川说道。

　　“大川，你直接说怎么压吧。”张文波没好气道。

　　张文波说话不客气，丁韦川也不惯着，语气很冲地怼回去，“要说着急，也不是我们着急，谁耐不住性子，谁就先出手，正好让这些出头鸟去探探对面的底。”

　　几人讨论的，是最近在新洲海军中隐隐要出头的一种主张——那便是打到大衍部洲去，去到海那边的大衍部洲夺取更多的地狱果实。

　　丁家、张家，包括刘家，都只有少数的人吃下来地狱果实成为了不死者，更多的人，还是会死的原生有死者，这些没有被地狱果实改造过的有死者，看着身边不死不灭的有死者，心里是抑制不住的羡慕和嫉妒。

　　财富和权势就能引得无数人为之争破头，而只要吃下一个果实就能拥有无限生命的不死生命，怎么不会让这些人疯狂？

　　在两个世界的真相被揭开之前，被丁家和张家派去出海的船队成员，无非是将之当做一份生计在干着，而此时，知道张家和丁家出海究竟是为了什么之后，即便是往日训练有素的军队，也要坐不住了。

　　若只是新洲的普通老百姓人心动荡，三家人自然可以派兵镇压即可，可如今，人心最不稳的地方就是平日里艰苦训练的军营。这才是丁、张、刘三家为之头疼的地方。

　　丁翼发话了，“各位手里的地狱果实，再拿出一部分，当做安抚军心的奖励发下去，另外，派几个口才好的，去那些刚来新洲不久的北方势力游说一下，让那些北方大势力先派兵打去大衍部洲，这件事要做得隐秘一点，不要被人发现是我们在做手脚。”

　　“万一游说不动呢？”刘常天问道。

　　“刘兄多虑了，这些人南下不就是为了长生不死，我只怕游说太过，让这批人脑子一热，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冲去大衍部洲，到时候，不仅对面的深浅没试出来，反倒白白成了炮灰。”丁翼说道。

　　“父亲，我觉得此举不妥。”丁韦川斟酌着开口，虽然刚刚他为了堵张文波的嘴，也大咧咧地说过类似的话，但若真走了这步棋，心里却不安极了。不知为何，他总是想起姐姐丁香谈起那些不死者的态度，“新来的北方势力，有些对长生不死还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而另一些深信的，则对不死者的力量一无所知，让这些不知道深浅的莽夫去当排头兵，会不会惹怒那些不死者？”

　　“大川，我们现在也是不死者了，你小瞧你自己，也小瞧我们啊。”张文波向来对小瞧他的情绪敏感，因此语带不满地说道，对于被地狱果实改造过的身体，他可是再满意不过了，力量、五感和身体反应速度都远远高于以前，他自觉自己的身体状态比以前好过百倍千倍。

　　丁韦川斜着眼睛看他，说道：“你倒是高看自己，那你有没有想过，对面部洲不死者的身体，又被地狱果实改造到哪种地步了呢？你想一想谢九辛的战斗力，就不该如此自信。”

　　提到谢九辛，让张文波语塞。

　　是啊，要是部洲都是谢九辛这样子的战斗力，即便只有谢九辛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大衍朝廷的血肉之躯又怎么与之抗衡？

　　“大川，我们不正是因为拿不准对面的实力，才迟迟没有对大衍部洲发起攻击，丁指挥的意思，不正是让别人去替我们试试？就算失败了，损失的也不是我们的实力，我赞成丁指挥所说，煽动一些北方势力去试试，无碍的。”刘兵彦开口说道。

　　相较于丁家和张家，刘家人手里的有的地狱果实是最少的，就连刘家的直系人口，都不是人人吃下了地狱果实，如今在新洲，地狱果实是比金子还管用的硬通货，刘家人比丁、张两家都更迫切需要地狱果实。

　　正因如此，刘兵彦才会开口赞同丁翼所说。

　　“刘兄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此举不妥，但不代表我认为我们应该继续坐以待毙，主动权总是握在行动的这一方手里，我的意思是出头鸟需要精心挑选一下，游说他们的话也需要好好思考，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准备一些应急方案，好针对之后可能会出现的棘手情况。”丁韦川不紧不慢地将这些话说出。

　　听到丁韦川此言，丁翼欣慰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长为能担事的大人了，果然还是要先成家再立业啊。

　　丁翼满心感叹，张文波心里何尝不是百味杂陈，这个曾经的小舅子，当初是什么模样，他可还记忆犹新，是什么时候开了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呢？前岳父身强力壮，前小舅子又醒悟转性，张文波深深忧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得了头，满心愁绪，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吐了出来。

　　“大川说得不错，此事需从长再议。”张文波说道。

　　一行人在书房讨论到半夜，足足谈了几个时辰，但仍有许多东西未敲定下来，面对大衍部洲这个前所未有的世界，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慎之又慎。

　　这天，全锦和伍文两人又相约出门，正好撞上从谢九辛那里回家的周亮。

　　看见他俩，周亮问道：“出门去学游泳？”

　　两人点了点头，“是。”

　　“去吧。”周亮继续往屋内走。

　　“大人。”全锦却叫住了周亮，周亮回头看她，全锦主动说道：“我和伍文打算学习了游泳之后，去游泳班里培训其他人。”

　　“嗯，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周亮肯定了她，见她没有其他要说了，准备回房，全锦却又一次叫住了他。

　　“大人还是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吗？”全锦问道。

　　周亮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转而说道：“在部洲那次也是，你主动提出想要加入本队，你一直是个很主动的人，这点很好。”

　　“那一次，最先提出要加入本队的人，不是大人你吗？”全锦说道。

　　周亮回忆起当初的情形，点点头，说道：“是我，我现在只是更明白，不是所有的主动都会迎来我们想要的结局。”周亮说道。

　　“大人想要什么样的结局？”

　　“我现在也不知道了。”

　　望着周亮离去的背影，全锦拉着伍文走出门，毅然决然地走去游泳课上课。全锦在心中想到，也许有一天，她可以证明大人是错误的。

　　全锦走后，周亮却坐在房间里发呆。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眼下这一次漠不关心的呢？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任由这一切演变成眼下这个局面呢？从他觉得对一切无能无力的时候吗？从他觉出，在“不死”这种复活永生的强大加持之下，一切都毫无意义的时候吗？

　　曾经，在周亮的认知体系当中，长生不死是独属于“神”的能力。

　　当一个事物被命名成“神”，当一件事物和“神”扯上关系，很大程度上，是用来描述一些人们无法理解、无法明白、无法解释的遥远事物，而把这一切归因于“神”，是一件不费心思的事情。

　　如今，神的能力下放到普通的人类身上，一切曾经的认知都混乱了，想要在这片混乱中理出头绪，是如此困难。

　　再一次将一切归因于神吗？继续闭目塞听、视而不见，不去做任何努力了吗？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谢九辛推门走进来，“在外面叫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听见。”

　　“我可不是因为怕你，才什么都不做的，谢九辛，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才什么都不做的。”周亮说道。

　　周亮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谢九辛愣了一愣，随即，便又很自然地说道：“我知道，而我对你能做什么依旧饱含好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