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地狱果实会变成不死之身》烧尾鱼

31、地狱谷

　　在大衍部洲的中部位置，有一条横贯南北的大裂谷，大裂谷宽几十到两百公里，全长有五千多公里，而地狱谷就位于这条大裂谷的中段，在地狱谷两侧，遍布断壁悬崖，无数山峦起伏，景色十分壮观。

　　从东胜开往地狱谷的车队足足走了五天四夜，才到达地狱谷境内。地狱谷最深处有多深没有人能得出一个准确数值，只是站在悬崖边往下望，只能看到一片幽深，冬季，流经地狱谷的河水会蒸发一部分，地狱河看起来十分宁静。

　　沿着河谷两侧，有大大小小的城镇，应有尽有，河谷两侧的城镇来往，就靠建在河谷上方的几座竹桥，但这些在河谷上方的城镇却不是他们的落脚地。

　　前方就是悬崖，车队却一直没有停下，依旧让悬崖边驶去。等到了悬崖边，周亮这才看见，原来在悬崖上凿通了一条可容两辆马车通行的大路，这路直通悬崖下方。

　　车队停在一处突出的峭壁上，不再前进。

　　“各位，下车吧，接下来的路，马车开不进去了。”

　　周亮往前望去，前方的路只容两人并行通过了，这些路都是在悬崖上开凿而成，在外侧并没有栏杆之类的阻挡物，若是一不小心失足，就会掉下万丈深渊。

　　一行人沿着这条小路下去，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来到他们的落脚地，焚烧地狱果实的核心位置，真正能被称作为地狱谷的地方。

　　地狱谷是在悬崖峭壁上开凿出来的，他们所站的地方只是地狱谷的入口，地狱谷的位置，正是在刚刚他们途径的城镇的正下方，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宫殿。

　　在冬季，地狱谷会有大量的地狱果实需要进行编号、封闭和销毁，地狱谷派出去的车队遍布整个大衍部洲，谢九辛所在的东胜只是大衍部洲的一个小小版图，在地狱谷的大厅内，已经聚集起了无数的人。

　　他们一行人一走进去，就有一个管事的人迎上前来。

　　“欢迎各位莅临地狱谷，请这边走，依次领取自己的号码牌，会有人带各位前往寝室休息，各位来得还算早，还有少量二人寝室可供安排。”

　　听到管事说二人寝室，周亮看了一眼一路上一直跟着的苍同洋，这位不会要和他抢谢九辛的同房号码牌吧？他倒也不是非得和谢九辛一起住，只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狱谷，和一个陌生人同居一室，他只觉得不便于自己行事。

　　这时，却有一个看起来像是个高阶管事的人走了过来，径直走到了苍同洋面前，和颜悦色地说道：“苍大人，地狱谷为您这边准备了单独的寝室，还请您随我来。”

　　苍同洋冲他俩摆摆手，“那我先行一步，你们慢慢排号，等会晚饭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你们的房间号。”

　　苍同洋的特殊待遇丝毫没有让周围人有什么意外反应，自从苍同洋加入一九本队之后，周亮多多少少也听周围人聊到了苍同洋，这人不仅是弋阳的前坐镇使，还是大衍部洲赫赫有名的苍家第三辈的人，这人的辈分估计要比在场的很多人都高。

　　而且，现任的弋阳坐镇使同样是苍家人，比苍同洋低一个辈分，许多人都在传，苍同洋是不是被自己侄女给抢了坐镇使的位置。

　　谣传苍同洋从坐镇使的位置退下的版本有很多，但在其中，周亮最关心的还是一个问题，接替弋阳坐镇使的人竟然会是苍同洋的侄女，可苍同洋看着也就二三十来岁的年纪，很难让人想到他会有一个特级的侄女。苍同洋究竟什么年岁了？

　　一说到年纪的问题，周亮也难免不去想围绕在他身边的这些人是什么年纪了，比如谢九辛，比如乌梦，谢九辛看着同他年纪差不多，乌梦看着甚至还要比他更小些，但这些人的实际年龄，他可不知道。

　　苍同洋一离开，周亮和谢九辛毫无意外的就被分入了同一间寝室。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周亮意识到无论他和谁被分在一间寝室里都是一样的。

　　累，实在是太累了。

　　每天就是睁眼干活、闭眼睡觉。

　　他甚至觉得训诫堂可以全部搬来地狱谷了，在地狱谷干活不比待在初级训诫堂更累？

　　然而，周亮心底一直有一个巨大的疑问无法消散。

　　究竟是为什么要销毁这些地狱果实？

　　周亮依然忘记不了第一天看到的那一幕，他们被一个管事领着，一直往地底下走，走得很深很深，越往下走，就越能听清从地壳深处传来的呜咽声，那是埋藏在遥远的地底下的空气穿过地狱谷发出的声音，如同野狼的低吼声。

　　往下，往下，继续往下。

　　直到管事在一处地方停下，面前是一个宽阔的河谷平地，而在前方，就是呜咽声传来的地方，一条狭长的河谷。

　　此处暴露在他们眼前的河谷幽深、狭长，但宽度远远没有在地面上见到的几十上百公里的那么宽，只有几公里宽，震惊到周亮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在这条几公里宽的河谷上，密密麻麻漂浮着的都是地狱果实。

　　那牢记于心的紫色果实，通身紫色、圆滚滚的心型果子。

　　无数无数的地狱果实，就在河谷里，地狱果实堵塞了河谷，都无法往前流动。

　　这些果实，是他吃下的那枚果实的模样，也是他前阵子刚喂全锦和伍文吃下的果实模样。

　　如此多的地狱果实，整整一个河谷！

　　“各位，别愣着了，上游的平民每日都会投放新的地狱果实到河谷里，你们要做的，就是赶在上游无法投放地狱果实之前，把流经中段河谷的地狱果实销毁干净。”管事对他们说道。“不要偷懒，下游河谷的地狱果实流出量要是太高，你们所有人都会被扣任务金。”

　　眼前的地狱果实有千千万万个，望不到尽头，周亮在心里盘算着，这里的地狱果实足够让千千万万个人成为不死之身。

　　然而，他们的任务却是销毁这些地狱果实。

　　销毁，是真的彻底地销毁。

　　本队队员们都十分熟悉接下来的工作，他们拿出自己手里的武器，刀、木仓、棍、棒，尽一切力量将这些地狱果实的果肉碾压、将果核捣碎，随后，这些面目模糊的地狱果实尽数被投放到他们身后熊熊燃烧着的火炉里。

　　本来，周亮以为这就是个重复枯燥的活，但在他开始处理第一个地狱果实的时候就发现不对了，这果子怎么这么硬？好家伙，这和砸铁球也没啥区别了。偶尔碰到几个软乎一点的地狱果实都要谢天谢地了。他当初吃下的地狱果实也没这么硬啊。

　　周亮不知道的是，地狱果实会在成熟之后慢慢变软，变得和桃子、李子这类普通水果的软度，大概要历经三十到五十年。

　　“捉紧干活，不要偷懒，好好干的我会多给你们安排处理湿果的活，被我发现偷懒的，就一直待在干果那边，绝对不要想还能处理湿果了。”管事在一旁提醒到。

　　湿果、干果，周亮在心里记住这些个词汇，他看着河谷里一个个饱满的地狱果实，难道湿果指的就是新鲜的地狱果实？

　　等到下午，周亮明确了湿果和干果的区别。按照地狱谷的惯例，处理地狱果实的队员会轮流处理地狱果实的湿果和干果，湿果就是新鲜、水分充足的地狱果实，而干果就是已经失去大部分水分、表皮也开始皱缩的地狱果实。

　　等到销毁干果的时候，周亮才明白为何管事会将处理干果列为对偷懒之人的惩罚，和湿果比起来，干果更累更费劲。

　　还只干了三天，周亮就起了满手的水泡，这些水泡无一例外被磨开、挑破、出血，然后又迅速地恢复。

　　这该死的不死之身。不会死、不会受伤，这个大衍部洲是不是压根就不存在工伤这回事了？

　　“这样累死累活干一天会有多少个任务金？”周亮问道。在经受了三天的高强度销毁地狱果实之后，周亮回到宿舍终于没有倒头就睡，还剩下最后一点精力通谢九辛聊天。

　　“五十个。”谢九辛一边回答一边处理他手上的水泡。

　　“干不好还可能会被管事的扣任务金？”

　　“对。”

　　“你接过任务金最高的有多少？”

　　“比这高。”

　　“那是高多少？”

　　“这个的十倍。”

　　“那你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

　　“你觉得呢？”

　　“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熄了灯的房间中，周亮紧绷着脸，不敢随意答话，谢九辛果然是故意带他来地狱谷的。

　　“睡吧，我跟管事请了一天假，明天我们要去上游。”谢九辛淡淡说道。

　　无论是处理湿果、还是处理干果的河谷，都位于中游的位置，中游的地狱果实都是上游投下来的，谢九辛居然要的带他去上游？黑暗之中，周亮的心脏在怦怦跳。上游，会是地狱果实生长的地方吗？

　　从管事的口中，周亮早已得知上游收集地狱果实的是平民，但在见到这些被称之为平民的人之时，还是让他惊讶到了，这些平民同他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们都十分的肥胖且矮小，他们有些人的身高甚至只到他的腰部，他像是来到了一个侏儒国。

　　在东胜城区，高大且肥胖的人周亮见过不少，胖人甚至才是大衍部洲最常见的体型，反而正常体型的人少见。

　　可眼前这些人的体型，像是大衍部洲普通存在的第三种体型，谢九辛倒是见怪不怪的模样，周亮只觉得更加搞不懂大衍部洲了。这是不死世界的弊端吗？

　　“这些人为什么如此矮小？”周亮问道。

　　谢九辛却突然盯着他笑了。“你问我为什么？哈哈哈，你还没明白地狱果实的作用究竟是什么吗？”

　　“地狱果实的作用……”周亮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地狱果实的作用不就是可以让人变成不死之身吗？不，看谢九辛这副模样，绝对还有他没有意识到的作用，该死，大衍部洲要大肆焚毁地狱果实的目的到底在哪？

　　“天天接触地狱果实的平民，会让他们的时间永远无法向前流动，甚至就连神明果实都很难扭转局面，你说，时间无法向前流动，他们怎么不会是眼前这副模样呢？”

　　“神明果实是为了让时间恢复流动。”

　　放眼望去，无数无数的地狱果实，由眼前这些平民采摘收集，然后抛入地狱谷的河谷内，借由水流的力量，将地狱果实送往中游。

　　“答对了。”谢九辛看着周亮紧张的模样，心情竟然十分不错，“周亮，带我去你的世界看看吧。”

　　“什么我的世界？”周亮握紧了拳头。

　　“你不会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吧？”谢九辛慢慢靠近周亮，手搭在周亮肩膀上，凑近说道：“你暴露得太多了，你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该在哪处小心，我最多只是要求你带我去你的世界看看，可你要是在苍同洋、江支他们面前露出破绽，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可不敢保证。”

　　“什么暴露？”

　　“你看看眼前这些人，你知道他们活了多久了吗？五十年？一百年？两百年？而你对他们一无所知的样子，你觉得还不算暴露吗？还是你以为你露出破绽的只有这一处地方？”

　　周亮咬紧了后牙槽，面对大衍部洲这个不死世界，即便他一直小心谨慎，但那种闯入一个未知世界的手忙脚乱还是暴露了他，谢九辛说得没错，他压根不知道应该在哪里小心，在他看来会有疑问的地方，对于不死世界的原住民，却是理所应当的存在。

　　在谢九辛面前，他确实是彻底暴露了。周亮嘴边的话咽下去了，已经不用再挣扎了。

　　没有工伤才不是不死世界的弊端，眼前这些人才是啊，在无尽的时间里，却只能以矮小的模样活着、活着、活着。

　　在地狱谷工作一天不过是五十个任务金，而神明果实有市无价。

　　在上游收集地狱果实的人，是平民，是肥胖的、矮小的平民，他们没有足够能力去成为本队队员，对于平民来说，没有能力让自己像正常人一样长大，只能日复一日的活着、活着、活着。

　　平民成为了平民，而没有进入本队成为本队队员，是他们不够努力吃不了训练的苦吗？神明果实十分昂贵，他们买不起，吃下十颗神明果实，都不一定会让他们长高十公分，他们没法长大，但是天天接触地狱果实，却会让他们的时间永远无法向前流动。

　　平民可以选择其他的工作吗？可以的，但是其他工作却不需要那么多人，尤其是不需要那么多平民，不会死去的人一样会饿、会冷，需要地方住，而可以给这些平民提供连续工作的，就是源源不断生长出来的地狱果实。

　　地狱果实埋葬了他们时间流动的可能性，却又给了他们不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活下去的可能性。

　　不死世界的规则，一样残酷，一样弱肉强食，一样资源分配不均。

　　“周亮，你还没有回答我。”谢九辛提醒他道。

　　“回答什么？”

　　“带我去你的世界看看。”

　　“我有的选吗？我能回答不吗？”

　　周亮看着眼前的这个长相平凡的男人，还是第一次见的那副模样，像是一个冷淡的机器人，仿佛世界上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系。可越是靠近谢九辛，周亮越觉得自己搞不懂他，这个人的平淡无波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他想要什么？他会用什么方法去得到他想要的东西？阻止他的话，后果是什么？

　　“你可以试试其他的选择，不过……”谢九辛摸着下巴，认真建议道：“其他的选择说不定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