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知火》兰叶多焦

56、第 56 章

　　驶出草甸又耗费了一个上午。
　　好在穿过草甸就到了他们下一个补给城镇，算是抄了近路，没有耽误多少时间。

　　薛易是个忍受不了低气压的人，虽然这种低气压是他自己造成的。于是他主动出击：“干嘛呀......要不一起喝个酒？”

　　南琰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路知远说：“先别喝了，下午还有点事。办完事晚上回来再说吧。”

　　他们在这个小镇上找了落脚点。
　　就目前看来，房东是只猫。
　　钥匙在地毯下，炉子上还温着酒，午餐已经在床边的小桌上了。还算费心，没有拿营养液和速食饼干来应付他们。

　　独独不见主人，只有一只黑猫蹲坐在垫着厚垫子的椅子上。
　　薛易拎着它的后脖颈打量了一圈：“是个男孩儿......不过，不能行了。”随后一松手，黑猫就沿着窗帘边子没了影，打定主意远离这个臭流氓。

　　薛易舀了酒，挽起袖子将凉了的鹰嘴豆和煎鳕鱼回了温。他做这些事情很熟练，也没有什么架子和要用他的身份让手下来做这些事情。

　　他把盘子放在每个人面前：“这主人也是，就放心让我们进来了？”

　　“都是索斯的人。”南琰叉了块鳕鱼看了看，但没有吃：“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老头以前也要收留人住宿。”

　　“就你们那小地方，挤得下么？”薛易嘟囔道：“你们成员倒是信任得很，比我们军队要好。”

　　南琰其实没什么胃口，没胃口的时候反倒是营养液这一类东西更容易下口点。
　　路知远看出来了，他把南琰搁置在一边的盘子推给薛易。薛易照单全收地清空了那点东西，顺带冲着南琰嚷：“你不吃的话真是浪费这么好的伙食了。”

　　这个小镇虽说小，但相较于喀力那种破旧的城市更有点人气。
　　路知远丛窗户望下去，底下有行人和沿街开着的小商铺。卖的东西都是旧款式，但看起来生意不错。

　　“出去走走？”路知远问：“薛易他们去集市采购一些东西。”

　　“我不跟他走。”南琰瘫在小屋里的沙发上，一边逗那只黑猫。

　　“......那就不和他走。”路知远说着把外套扔给他：“你这样整日懒散也不行。”他说着微微笑道：“你不是说多运动有益身心健康么？”

　　南琰轻轻瞟他一眼，窝在沙发没动。

　　“你消极抵抗也没用。”路知远皱了皱眉：“快起来。”

　　“我不是你的手下。”

　　路知远抿着嘴唇想了想，最后还是软下态度：“......去走走吧。”

　　南琰听着将手里的逗猫棒向外一撇，瞧着那只黑猫窜出去，他抬眼道：“真是难为路上将撒个娇了。”

　　新瓦纳的领地在南边，气候要暖和很多。
　　南琰来过这个小镇，但从来没有在这里执行过任务。

　　沿着主街走了几步，就看见人群围聚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像是有什么热闹的事情。路知远一下子没注意，身边的人就挤进人群中去凑热闹了。

　　他把帽沿压了压，跟着南琰进了人群。

　　在远处人群遮挡着看不清楚，等到了近处路知远才看明白。这里不是什么广场，是一个围出来的小型斗兽场。
　　那些人群也不是凑热闹，手里都举着票子，上边是他们投注的选项。

　　笼子里都是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好几只都看不出原先物种的模样，都长得不怎么好看，一瞧就是实验室基因混种失败的产物。

　　经营斗兽场的是个高个子男人，让关那些动物的笼子在他手里颠来倒去不费吹灰之力。
　　他叼着根烟，先掐着一只长白毛的猴脸动物的脖子将它揪出了笼子。

　　猴脸动物受了惊，露出一口狒狒似得獠牙，冲着他的手咬去。
　　高个子男人毫不畏惧，手掌灵活一缩，拎起那只动物的后腿，将它倒挂着扔进了铁栅栏围出的斗兽台。

　　人群中发出一阵喝彩声。
　　还有几个敲击着栏杆，催使那两只动物打起来。

　　南琰占了位置，路知远走到他身边才看见原先被栏杆遮挡住的另一只生物。
　　那只黑色的小狼大抵是已经经过好几场战斗了，头被咬秃了一撮毛，身上也尽是被爪子抓过的痕迹。

　　它咧着嘴，压着嗓子弓背低吼作出进攻的姿态。那只小狼也有和荒原那只头狼一般的金色眼瞳。

　　“瞧见了没，这家伙跟把我咬个半死的那家伙长得差不多。”南琰看了一眼就说道。

　　“也多亏了它没下死嘴。”路知远说。
　　他提起这件事仍然有些面色不悦，但也不愿意过多回忆那天的场景了。
　　横竖这个人还四肢齐全地留在这儿。

　　小狼一瞧就是没有什么作战经验的，前面那几轮熬过来估计全凭硬抗。
　　相比之下，那只猴脸的动物就机敏多了，它一进笼子就迅速攀在了栏杆上，占据了一个居高临下的位置。

　　那个高个子男人的手下是个矮子，一只手从肩膀开始就是机械手臂。他有些不满小狼崽的躲避，伸出机械胳膊进去捅那只狼崽，赶得狼崽子四处乱窜，鲜血流了一地。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起哄，少数几个买了狼崽子倒是不满他这种行为。
　　其中一个正喊得热闹，冷不防被人从后边踹了一下，他刚想发作，就对上一双冷得惊人的蓝色眸子，最后他缩了缩脖子，吐了口唾沫到别处去了。

　　南琰的心情不怎么样，那个男人聒噪的叫喊声一下子激起了他内心的厌烦之情。
　　这一脚踹得他依旧不解气。
　　瞧着那个矮个子男人猥琐的笑容他就不爽。
　　看着小狼崽子沿着铁笼绕圈圈他也不爽。

　　路知远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南琰的衣角就从他手中一滑，溜到前边去了。
　　路知远看着他踹烂了那个笼子，拎着狼崽子的后脖颈就把它提溜出来了。

　　狼崽子被猴面动物挠得发懵，瞪着一双金色的眼在空中乱蹬四腿，被南琰打了一巴掌之后倒是安分了点。

　　“你做什么！？哪里来的野小子坏规矩？！”那个高个子男人不悦道，他沉着脸：“你踹坏了笼子，还想走？”

　　南琰倒是没想这么多，一声不吭提着狼崽子就要走。
　　他倒不是想坏规矩，这种斗兽场到处都是，也不是这一家。但他今天就是纯粹地不爽了，也看不下去。

　　高个子男人高声叫嚷起来，正想上去纠缠的时候被一只胳膊拦了下来。
　　对方看起来很客气，身姿挺拔，说话也是柔和：“我赔您。”

　　高个子男人上下一打量路知远，随即伸出五个手指来：“五根金条，还有外边这些票子，都得你收回来赔。”

　　路知远皱眉：“五根金条未免过分。”

　　对方也是个无赖泼皮，闻言就当街叫骂起来，高喊着吸引围观的人群，手也不怎么老实地就往路知远身上去。
　　路知远不动声色地躲开，但南琰还是从他眼神里看出浓浓的厌恶之情。路知远是讨厌这类人的，即便如此，他还是好声好气跟那个无赖商量着。

　　如果原先还算南琰理亏，随着那个无赖漫天要价和动手揩油，路知远那点歉意和耐心早就消失殆尽。就在路知远强忍着恶心想要甩了金条摆脱那个无赖时，无赖的脸被揍得变了形。

　　南琰把狼崽子丢给路知远。高个子男人的力气不小，但相较而言笨重许多，几乎没一次攻击到南琰，反倒自己挨了不少打。
　　南琰倒是秉承他一贯鸡飞狗跳的性子，一连开了好几个笼子，放跑了几只奇形怪状的生物。

　　带着机械臂的矮子一瞧形式不对，收了摊位上的钱，又盯上了路知远。
　　他卯足力气，下手去推路知远，认定了这是两个里面好欺负的那一个。

　　然而，他估计错了。
　　路知远帮他解决了他机械胳膊常年卡壳的问题，卸了他的手臂就给他扔了。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南琰踹开了那个高个子流氓，拉着路知远就往外跑。
　　路知远揣着狼崽子，感觉揣了一颗鲜活跳动的心。

　　跑了许久，等转进巷子，南琰才停下来。
　　他喘着气，伸出自己的拳头给路知远瞧：“你瞧见了，对于有些人，这才是做事的规矩。”

　　他仔细瞧了眼路知远，见他也在看自己，便说：“怎么着？见着恶心的人你还非得忍着同他们讲道理？你可省省吧……”

　　“我不是同他们讲道理......”路知远眨了眨眼睛：“我只是厌烦同他们打交道，所以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南琰不赞同，带着路知远往巷子里走：“又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见好就收的！你这一套碰见这种人压根没用！得用这个......”南琰亮了亮他的胳膊。

　　路知远抱着狼崽子跟在他身后：“的确如此。”他平静说：“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不开心就打回去，干嘛憋着恶心装体面？让他再多恶心你几回？”南琰不满：“我瞧你第一眼就不怎么喜欢那人。”

　　“……我不喜欢很多人，但我不能都表露出来，起码不能很明显。”

　　“不喜欢就不喜欢，干嘛要恶心自己？”

　　路知远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轻声重复道：“以后不用再这样了。”

　　南琰回过头瞧他，那双眼睛依旧是万般风情，虽然还含着点余怒，却依旧好看：“这些地方生存的规矩，路上将还得好好学学！”

　　路知远一晃神，随即垂下眼帘，他眼里含着笑意：“那还要尊称你一声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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