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知火》兰叶多焦

50、第 50 章

　　这是个专门给游兵医治的诊所，在城边。资源有限，不可能给到这些普通游兵一样的诊疗待遇。
　　透过诊所的窗子，能看到城中心高耸的建筑。虽然比不上北领地的主城或者赫斯提，但春谷已经算得上繁华的城市了。
　　只是这种繁华先进暂时与他们无关。

　　诊所的医生和鹿兰有点交情，没有太多繁琐的手续就先把人推入了治疗室。
　　做手术的医生是个中年人，蒙着白口罩，眉心锁着，正在跟鹿兰说些什么。路知远站在不远处，有一瞬间的恍惚，甚至听不清楚白口罩下边有些模糊的声音。
　　他尽量集中注意力，却发现自己还是老是走神。

　　南琰情况并不是太好，这只是个处理简单伤口的急诊。最多就是帮鹿兰这样的短胳膊断手喷点止血喷雾和消炎药。

　　“你们要有条件的话......我还是建议你们送去医院。”医生顿了顿：“我们这里甚至没有足够的人造血。”
　　他说着看向路知远：“他的情况很糟糕，而且对我们这边的人造器官产生了排异反应，这边只有一些制造技术含量比较低的......他身体机能的敏感度高，相应的适配要求也会更高一些。你看到了，他下腹部伤得很严重。如果条件允许，我建议您带他去市区的医院，那边或许有适配更好的......”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显然是不报什么希望的。有条件去医院的游兵怎么还会到这儿的诊所。
　　那名医生是见惯生死后的陈述语气，但路知远却较上真，他有些急切地询问：“如果有你说的适配型，你能替他做手术么？”

　　医生犹豫了下，没有接话。
　　鹿兰刚刚从自动诊疗室出来，他的手已经被AI自动包扎好了，伤口处都是防水的纳米敷料。除了看起来光秃秃一截挺怪异，行动还算灵活。

　　闻言他在旁边补充道：“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和时间给这家伙在医院做手术。”
　　还没等到回答，鹿兰就把那个医生拉到一旁，伸出完好的那个手比了个数字。

　　“那你们尽快找到。”那名医生撂下一句话：“最迟明早，不然没法救。”他说着回了治疗室，从里面递给鹿兰一张写着适配编码的纸条。

　　“你一个人去？”鹿兰挑眉问道，他嘴里叼着笔帽，翘着二郎腿随手画下一张简略的地图：“认得路么？”

　　路知远把东西收进背包，用连帽衫遮住自己大半部分脸：“你留在这里看着他。”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于显得漠然。

　　于是鹿兰笑道：“哥们，所以我说你不像是赫斯提来的公子哥。”

　　路知远这时候没心情和他演戏，他扔给鹿兰一张通讯卡片：“如果有人联系，就让他到这个地点来。”

　　“你倒是放心......”鹿兰突然出手攻击路知远，他依旧在笑，眉眼里却是警惕：“你先把话说清楚，南琰和你什么关系？你们要去哪？我可不想到时候被拉下水死的不明不白！”
　　鹿兰这时候显露出他游兵无赖的本性来，然而路知远却不怎么耐烦去应付他。

　　对于这种没怎么受过训练的并且还受了伤的游兵，路知远所学过的技巧对付起这种攻击来显得游刃有余。在鹿兰伸手过来时，他反手抓住鹿兰伸过来的手，将他拧出一个扭曲的姿势，曲膝顶在鹿兰心口处。

　　鹿兰倒吸了几口凉气，觉得路知远随时可能折断他的手。一想到自己两只手都保不住他就有点慌了。等了一会儿，他仍旧没觉得路知远有松手的趋势，只听到自己脑袋上方凉凉的声音响起：“起码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你要是敢背叛，下场一定会比你想象的惨。”

　　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此时无波无澜，纵使那副面孔生相温和近人，在这种被压制的情况下，鹿兰还是感受到了压迫感。
　　他刚觉得路知远手劲松了些，就被他一把推坐在地上。

　　路知远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他的声音依旧是凉得像水：“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次。”

　　既然决定来到春谷，暴露是迟早的事。
　　他们只能争分夺秒地赶在安莲娜察觉之前离开。

　　下着雨，春谷市中心医院的路灯下都是白惨惨的细雨丝。路知远混在其中一辆车下面进了地下车库。
　　落地的时候他从车上跳下来，身手虽然还算敏捷，但总是要蹭到些地面。

　　路知远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头，手背上的擦伤他竟然感知到了。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这种程度的伤口也能让他感受到疼痛了？
　　他有些嫌弃起这副身躯来了。

　　储备室在十九楼，要有主治医生的权限。
　　这里的防备没有主城那么严格，混进来倒没有费路知远多大力气，只是要拿到十九楼的权限十分棘手。
　　好在，黄昏的时候，他联系上了博加浩他们。

　　虽说是远程指导，但对这类任务博加浩算得上精通。路知远听着耳机里博加浩混杂着敲打键盘的声音：“我找到了这家医院内部的手术安排表，今晚十点五十分会有一台适配手术，你可以在适配储藏室打开的时候尝试进入......”
　　“当然，乔嫣她们通常来说会打晕一个混入其中，你要是演技不过关的话，不建议你这么做。”

　　“你能看到电梯监控吗？”

　　“能帮你暂时黑一分钟。”

　　路知远看了眼楼层，已经到负一层了。
　　他低声说：“现在。”

　　在路知远要关闭电梯门的一瞬间，一个年轻男人端着一杯咖啡在最后一刻挤了进来，他正在进行语音通讯，压低了声音，很暧昧的样子。
　　路知远扫了眼他胸前的卡片......
　　一瞬间都要以为博加浩神通广大安排了这个倒霉蛋送上门来。

　　“19楼谢谢。”那名男子说道。

　　路知远帮他按下电梯，自己按了上面一层。
　　那个年轻男人的外套敞开着，个子不高，虽说是晚上了，但头发依旧梳得很精致，打理得很精心，若有若无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大致能推测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那名年轻男人很快挂了电话，打量了下路知远后笑道：“20楼？”

　　“......”路知远顿了顿：“是。”

　　“哦？”那个年轻男人拖了长音。
　　路知远能听到博加浩在耳机那头解释：“20楼是胚胎培育室......”

　　路知远不再说些什么，反倒是那名男子微微斜眼看他说：“孩子像你的话应该也不错，另一位也是金发？”

　　“不是。”
　　路知远盯着跳动的数字，由于博加浩的帮助，电梯一路都没有停。

　　“这么年轻要孩子挺难得。”那名男子依旧打量着路知远，突然觉得电话那头刚换的情人虽然体贴，但也有些腻味，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现在哪一个不是玩得尽兴了才要孩子，您看起来还很年轻？”

　　“态度好点，有机会！”博加浩在耳机那头提醒道。

　　路知远微微偏过头，他表情放松时总是给人温和无害的感觉多一些。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配合着轮廓柔和的眼眶，虽然带着点笑意，却依旧泛着点清冷的气质：“您说怎么才算玩得尽兴呢？”

　　“啊，这个么就......”男人摸了摸鼻子，笑得很含蓄。

　　“到了。”路知远出声提醒他。

　　“你不着急上楼的话可以来我这里喝杯咖啡。”男人在最后时刻拿手扶住电梯门：“我今天要十点多才有活。”
　　“或许我们可以聊聊。”他放缓语气，期待地看着路知远：“这没什么的，不是么？”

　　“的确。”路知远点了点头。

　　19楼的布局很简单，极冷的白色。
　　半圆形的办公室，简单的一张办公桌和一台电脑，墙壁后面就是储藏室。

　　“看起来您的工作有些无趣。”路知远说道。

　　“很无趣......”男人斜靠在白色的办公桌上，伸手按掉了桌子下面的监控：“通常来说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很安静，但也没有旁人打扰，的确无趣了些。我曾经有一个情人很喜欢在这里......”他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要喝点什么？”

　　“不了。”路知远回答道。
　　储藏室的门有两个槽口，要同时刷管理员的权限卡和主治医生的权限。电脑上应该可以查询到自己需要的那个编号所在位置。

　　“是您的伴侣想要孩子吗？”男人的手抚上路知远的外套，上面似乎还有未干的水迹。这让他有一瞬间心生疑虑。

　　路知远察觉到他这短暂的犹豫，往后撤开点身子，开口道：“是，因为这事分歧很多。”

　　“只有你一个人值班么？”路知远问道。

　　“是……”男人下意识回答，这才发现路知远不像是在问他，更像是确认了一件事。

　　“还有半个小时。”

　　“嗯？”男人随即笑道：“这时间应该是够用了。不是么先生？”

　　“当然。”路知远语气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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