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知火》兰叶多焦

49、第 49 章

　　群狼默默围观这一场战斗，这是规矩。
　　鹿兰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感叹道：“那爪子比人的脑袋还大，一脚踩上去估计头盖骨都得碎完......”他说着叹气，从侧面看过去，南琰的腰身还没有巨狼脑袋的纵面宽，一口咬下去还不得成半截。

　　他抽空瞄了路知远一眼，对方半靠在车门上，金色的睫毛微垂，覆盖了那双灰绿色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明显是不想听他说话的姿态。

　　小心试探过后，南琰先发起了进攻。
　　窄刀抵在巨狼的牙齿上，南琰借力向上跃起，左手撑住巨狼的背上，翻身在巨狼背上落下。
　　他右手握刀用了十足的力气，横向划开巨狼腹部一侧的肌肉。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这种基因变种生物皮毛的坚硬程度，这一下并没有如愿划开巨狼的腹部，只是不上不下地留下一道伤口。

　　而且这次进攻的失败一下子将他自己放在了被动的位置。巨狼迅速反击，在将南琰抖落的同时向他咬去。

　　好在这一下没有咬到要害，南琰的动作足够机敏轻巧，起身落下时就已经做好了缓冲的准备。
　　这一下两边都没有攻击到对方要害。

　　然而头狼仗着自己强硬庞大的身躯及力气，攻击起来的气势很足。南琰只能借着巧劲躲闪着寻找它的弱点。
　　路知远看着南琰好几次举起长刀，但迫于巨狼的攻击又收了回去。

　　其中把柄钢刀似得巨尾一下子扫在南琰肋骨处，南琰顺势在巨狼身后捅了一刀后翻身倒退了几步，他蹲着微微侧过头，只拿胳膊掩了一下唇。
　　但路知远还是看到他左臂上氤氲开来一片不同于他衣服的深色痕迹。

　　鹿兰说：”这下估计伤到要害了。”
　　他看了眼路知远，对方的脸色越来越差。甚至已经在不自知的状态下作出了进攻的态势。这引起了围观的几头巨狼不满，它们站起来，发出低低的呜咽恐吓声。
　　鹿兰伸出他完好的那只手捅了下路知远：“注意点。”

　　路知远反应过来，调整了下情绪，又靠回车子上。

　　那几只原先已经站起来的狼也蹲回了原位，垂眸舔了舔自己受伤的爪子，看起来对这场战斗并不怎么上心。
　　无论是从体力还是体型，狼王都是占绝对优势的。它从狼群中杀出成为首领，自然谋略足够，攻击力处在顶端的位置。
　　怎么会输给一个人类。

　　僵持下去只能输。
　　南琰再一次发起进攻，太阳已经升了起来。荒原上的露珠折射着阳光，滴溜溜从荒草上落了下来。
　　南琰逆光而起，在接近头狼时，他突然逆转刀锋。

　　鲜血从头狼的左眼落下。

　　南琰在荒草地上翻滚了几圈后就蹲在不远处，那柄窄刀撑着他的身体。
　　他的腹部被狼牙贯穿出一个大洞。
　　路知远觉得自己的耳朵像是出了问题，他甚至能听到南琰身上血珠低落在草地上的声音。

　　这一次鹿兰没能拉住他，任由他冲了过去。
　　鹿兰骂了一句之后从后座拎了把重型机枪，扛着下了车：“行吧，死就死吧。”

　　他们已经被狼群包围。

　　“趁它被闪了眼，你就该往它脖子上抹。”鹿兰骂骂咧咧地往重型机枪里装子弹：“现在好了，都得完蛋！你什么时候准头这么差劲？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句话你听过没有？！”

　　路知远听得有些头疼。
　　他的手摸过去，一片湿漉漉的。他从前也不晕血，甚至没多大感触，独独这一次，一手摸下去就头晕目眩，几乎撑不住南琰。
　　他脱了外套裹在南琰身上：“出得去。”

　　他下意识安抚南琰。
　　然后向那只狼王看去。它也受了不少的伤，在腹部有深深浅浅不少的划痕，那双金色的瞳孔残缺了一只，仅剩的一只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沉静地审视他们。

　　路知远拎着刀站了起来。
　　刀柄上是滑腻的鲜血，他撕了袖子裹在上边。

　　“你做什么？”鹿兰问道。他记得这个人身上甚至没有改装骨骼，这样上去还不是送命，一口一个嘎嘣脆都多余。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头狼退开了，它沉默地看着眼前三人，狼群接收到它的指令后带着警惕的目光退开了一条道路。

　　路知远盯着头狼仅剩的那只眼睛看了一会儿，捞起南琰，对着鹿兰道：“走！”
　　狼群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不知道是不是南琰最后那一下“心慈手软”的缘故，头狼放过了他们。

　　南琰已经陷入昏迷的状态，后视镜里是越来越小的狼群，它们没有追上来。
　　路知远盯着后视镜看了一会儿，直到狼群的影子消失不见，他才将目光收回。

　　“最近的城市是哪个？”路知远开口问。

　　鹿兰单手开着车，从后视镜看到路知远正在做急救措施。
　　“春谷。”鹿兰说：“要是去春谷，没准他能活。”

　　“那就去那里。”路知远说：“后车厢还有一桶汽油，应该足够撑到那里。”

　　后座散落着一张纸质地图。
　　春谷这个城市被红笔打上了叉，他们原先并不准备经过那里。
　　那是新纳里的一个中等城市，经济不错，医疗条件也不错，然而管控严格。是他们有意避开的城市之一。以路知远和南琰现在的身份甚至未必能够入城。

　　“他失血太多了。”鹿兰说，光是一瞥他就觉得南琰的脸白到吓人：“你知道他什么血型？”

　　“......知道。”路知远愣了下开口。
　　应该和裴渊一样。

　　路知远托着南琰的脑袋，让他不至于太颠簸。一样的血型与基因......裴渊呢，会不会愿意这样去救人，会不会在最后关头手下留情？
　　他已经无数次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裴渊。他曾经以为这个人冷酷无情的时候，这个人又表现地心肠柔软。他只当他是一柄趁手工具的时候，他又告诉你他并不仅仅是工具。
　　他一生都在愧对裴渊，因为不了解却仍然爱上一个人，所以愧疚。

　　鹿兰是卡维斯的游兵。
　　虽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职业，但好歹是个有身份的人。但虽说有身份，这个身份又属实有点上不了台面。

　　三个人在春谷高高的围墙外面绕了好几圈，鹿兰始终没有勇气去登记入城。

　　路知远看着他：“不说南琰，你自己的手不得进去治？”

　　“话也别这么说，你们招惹上狼群算我的责任。我要有办法，我就一定带他进去。”他说着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就是我自己进去还得看守城的脸色，别到时候你们人没带进去，还被抓起来。”

　　路知远稍稍犹豫，很快就作出了决定。
　　他先联系了薛易，把坐标发给了他，让他前来春谷和自己汇合。
　　他从背包里找出一次性浏览卡片，透过卡片的芯片连接到了城门系统。

　　鹿兰在旁边看着，惊叹道：“你还有这手艺？”

　　“时间很短。”路知远回答道。
　　这点障眼法还是跟博加浩做任务的时候学的，虽然和二十年前的识别系统有变化，但好在路知远上手很快。
　　他瞥了眼鹿兰：“剩下的就看你了。”

　　就鹿兰死缠烂打和编瞎话的本事他还是相信的。

　　果然鹿兰跳下了车，和守城的军团士兵说了些什么之后两个人就开始推搡起来了。
　　鹿兰扯高嗓子喊：“我们也是新纳里的人！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城？！”

　　同他对峙的士兵懒得搭理他，一路走到车前：“你们这辆车没有在新纳里登记过？”

　　“没有。”路知远回答：“在荒原碰到了狼群，赶着回来就抢了辆车，谁知道是哪里的？”
　　他沉住气，伸出手：“您可以直接基因检测，我们都在新纳里登记过。”

　　那个士兵伸头往车里张望了一下，看到浑身是血看不清容貌的人，有些嫌恶道：“这人死了吧......进去也活不了。”
　　他挑眉冷酷道：“你们这种低级游兵，进去也死路一条。”

　　“......”路知远沉默了一小会儿，他眼神恳切：“也不要他活下去，让我们进城找点药。”他看了眼那名士兵的样貌，并不是这一带人的长相，大概率只是驻守在这里：“就吊口气，送他到家乡。”

　　那名士兵虽然还是不耐烦，但还是找来了基因盒子。
　　那边鹿兰已经过了关卡，正走回来准备开车：“还没好？你们两个？！”
　　他气得一踢车，不知道真假地嚷道：“遇上你们两个祖宗，算我倒霉！跟了我后，就没好事！”

　　“不仅没捞到钱！还遇上狼群！”
　　他依旧骂骂咧咧的，让人心情烦躁。

　　这边的盒子弹出指针，快速地刺入路知远指尖。
　　士兵手环上亮起了红灯，他瞬间警醒，然而刚准备提枪，系统又显示了通过，两人的身份是鹿兰手底下的两个新人游兵。
　　样貌却看不太分明，两个人都是满脸血迹。

　　士兵略有疑惑，谨慎起见，他又取了一遍。
　　这次鹿兰更不耐烦了：“有完没完？！”
　　他又踹了车门，一口唾沫吐地上。

　　那名士兵看了眼鹿兰，又看了眼路知远和他身边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最终挥了挥手，将他们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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