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知火》兰叶多焦

2、第 2 章

　　北领地六号卫星城在北领地和新瓦纳的交界处。
　　北领地和新瓦纳分属新月军团和卡维斯军团管辖。发生生化泄漏的长海试验基地就在六号卫星城比邻的七号卫星城，由于试验污染，七号卫星城已成为空城。而六号卫星城则游离在两个辖区之间，为各种非正式组织以及逃亡者，雇佣兵提供聚集地。

　　在这儿，新月军团的规矩和卡维斯军团的规矩都没那么重要。
　　六号卫星城的另一个名字“厄里斯之城”，或许更被人熟知。

　　南琰醒来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雨，从阁楼望出去，药店门口的街道冷清萧索，灰灰白白的建筑在雨雾里静默着。
　　“B级酸雨预警。”博加浩捧着杯热茶，靠在门旁边看着他，镜片上都是雾气：“你这一觉睡得真够短，赶着吃晚饭醒来的？”

　　符伽也探出头来：“还来得及喝下午茶。”

　　南琰的头发还支棱着，他指了指符伽：“我一直怀疑这是不是你搞出来的AI专用搭茬机。”博加浩捏着茶包，不屑道：“我要搞AI，AI的智商能超过这小子十倍。”他一边说一边端着茶杯往下爬：“老头新买的茶包，你要不要试试？”

　　南琰赤着脚在矮小的床上站起身来，并且在矮小的阁楼里做了一套广播体操，把脑袋磕出几个包才顺着梯子爬下来：“我要喝了他能把我舌头拉出来扔药柜里信不信？”

　　博加浩不置可否，更加满意地抿了口茶。他指了指投影在墙上的程序：“你过来看看。”南琰转身进了洗手间，并且拒绝：“你找乔嫣，我不稀得为了几块臭钱动我脑子。”

　　“乔嫣陪老头去索斯做交接了，再说乔嫣没文化么不是，小学数学三分的人你让她来搞这个。”

　　“我牙膏怎么成这样了？”南琰捏着那管比小拇指还细的牙膏从洗手间往外走，满嘴牙膏泡沫：“你们的都没变。”

　　“我们几个里就你嘴香，你就少用点喽。老头说车烂了，最近要缩减开支买新车。”博加浩看了他一眼：“你再不稀得那几块臭钱，估计连你的厕纸都要减半。”

　　符伽正在烤面包：“你的面包也要减半。”

　　博加浩：“你的肥皂也要减半。”

　　符伽往面包上抹了一勺果酱：“你的果酱也要减半。”

　　他说着把烤好的面包切了一半递给南琰。南琰愤愤地啃了口面包，指着符伽给自己的那一半：“我怎么感觉你那一半果酱多？”符伽跟当机了一样不说话，只是啃着面包。

　　博加浩倒是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因为你的果酱要减半啊。”

　　芯片做了三级加密，按照雇主的要求做解密处理后提交芯片。
　　博加浩已经处理完第一层，卡在了第二层加密程序上。

　　“老头这是个大单子啊。”南琰在桌子前坐下，盘着他那两条长腿，噼里啪啦对着屏幕写了了几个指令后，他愉快地打了个响指：“搞定！”
　　博加浩有点不可置信，凑上前去看屏幕：“这么快？”
　　“当然！”

　　然而两分钟后，看着电脑上成千上百不断弹出的对话框让南琰多少有点没底气：“他收了多少定金？要不我们带着定金跑路吧。”
　　博加浩的脸都黑了，觉得让南琰来干这事就是个错误。

　　“你做了啥？”他有些着急地在指令框里输入了几个程序，想要阻止那些疯狂弹出来的对话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你等他试完嘛…等他试完所有的程序，成了的话就成了，不成的话，”南琰看着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错误对话：“不成的话就跑吧。”

　　“现在就不是成不成的事儿？”博加浩哀嚎一声，抱着主机道：“要是能用这办法我早用了，你觉得就我们莎曼承受得了这种算法么？你自己过来摸摸有多烫？”

　　南琰不摸，只是直勾勾盯着博加浩那张白净的脸：“你有没有……闻到烤五花肉的香味，跟我们在主城那次闻到的一样……”他咽了口口水。

　　博加浩从地上窜起来，向楼下冲去：“我就说他迟早有一天要吃人……”
　　多亏跑得快，博加浩没有亲眼目睹他的莎曼从冒烟到起火的过程。

　　等他再回去的时，二楼全都是泡沫。南琰坐在那张烧了半边的沙发上，正对着那堆黑不溜秋的东西发呆。符伽拿着灭火器站在南琰旁边，看着他手里的芯片：“你果酱要没了……”

　　博加浩嚎叫着扑上去要揍他，南琰像是突然开机了，往旁边一倒，看着博加浩像摊烂泥一样从沙发上滑了下去，悲痛欲绝：“你知道我组装莎曼花了多久吗？”

　　“两年零一个月，算上上次升级，两年零九个月。”

　　“你知道我跑了多少个C级市场找这些零件？”

　　“从北领地到新瓦纳，再到安塞诸岛，一共36家C级市场，2次妄图伪造身份混入B级市场。在C级市场和人起口角十次以上，被揍六次，挨揍回来找乔嫣替你出头两次，找我替你出头四次。”南琰微笑道：“虽然莎曼坏了，但是……芯片已经只剩最后一层加密了啊。”

　　“我现在根本就不在乎芯片！我只要我的莎曼啊啊啊啊……”
　　干嚎了好一阵，博加浩才倒了下去，眼神空洞地看着被火燎黑的天花板，虚弱道：“南琰，你做个人吧……”

　　由于南琰为芯片解密所付出的巨大功劳,以及高昂的投入成本，这笔订单说什么都不能流。傍晚的时候博加浩还是忍住怒气打算和他去羊骨箱子买解构芯片的主机。

　　雨还在下，下得人心浮气躁。
　　博加浩看着保险柜上方的指示灯亮了亮，问拿着听诊器趴在上面的符伽：“好了没？”符伽轻轻转动着齿轮：“把电视机关了吧。”

　　“都这时候还看电视！”博加浩走出去踢了脚罪魁祸首，南琰很识相地关了电视，跟着他进了橱柜后面的小隔间。

　　“用管式炸药吧。”南琰说：“这笔单子肯定比你车子，莎曼和这台破保险柜值钱。年轻人要懂得取舍……”

　　“你还嫌不够热闹？老头会弄死我们的。”

　　南琰刚想开口。
　　“不要说话。”符伽说。

　　于是两人听话地闭了嘴，十五分钟后，柜门“彭”地打开了。

　　“藏了这么多金条，还抠成这样？”博加浩拨拉了两根，他不怎么去羊骨箱子，但是南琰经常去。他拿着两根有半斤重的金条问南琰：“这样应该够了吧？”

　　南琰从保险柜里面又扒拉出一根两指粗细的金条，放到他手心里：“那边得要这个价。”

　　“真狠……”博加浩嘟囔了一声，三根金条放手里手腕子都酸，他拿抹布裹了：“不愧是最会宰人的黑市。”

　　两人从地下室的出门，留符伽看店。
　　出了地下室的门就放佛来到了大街上，与方才窗外的寂静不同，这边人声鼎沸，街边商店，旅馆，酒吧一应俱全和地面城市没什么不同，除了头顶的不是天空而是三米多高红色砂岩做的天花板，采光通风全靠那些透明顶窗来维持。

　　真正了解厄里斯之城的人知道，地下才是这个城市的主体，错综复杂的通道向四面八方伸延，红色砂岩独立分割开来许许多多细碎的块状交易区域。相比较常年被酸雨侵扰的地面建筑，地下城市的设施更加完善，交易活动全年不休，甚至还有铁滑车作为地下城的公共交通。

　　只是南琰嫌那个黑色的斗状物丑得不行，一次也没有坐过。

　　和地下城那些零散卖家不同，羊骨箱子更像是一家品牌连锁店，专门从零散卖家手里收购物品，然后再放在他们的交易区块转卖。有时也有人指定他们作中介者做担保交易，羊骨箱子收取一定手续费。相较于互相不知底细的黑市买卖，羊骨箱子的存在提高了些可信度，当然同一物品价钱上也相对较高。

　　他们的交易区块通常都放置一对盘羊的大角，求购者和出售者均可往里面放置写了交易内容的纸条，羊骨箱子如有意向合作便会放上红色染料的羊骨。

　　由于芯片要求的主机级别较高，并且大部分零散出售者只出售电脑零件，南琰和博加浩两人走了好一阵子都没能找到合适的卖家。
　　最终还是前往最近的一家羊骨箱子。

　　这家羊骨箱子的店主和南琰熟识，但即便这样，他也不会松口给一丝折扣。
　　因为“你每一次出手的东西要价多高你自己不清楚？”店主看了眼南琰。

　　店主转身进去取主机的时候，博加浩推了把南琰，压低声音：“你这臭小子每次出任务就在废墟里翻翻找找的，吃了多少油水？那些钱呢？”

　　“天地良心，我看起来像是有钱人么？”南琰摊了摊手。

　　见他不肯说，博加浩也没有继续追问，去店主那边看那台主机。
　　虽然这家羊骨箱子的采光不是很好，只有一个玻璃小顶窗在天花板。但凭着那点光线，还是能看见店主右脸上的刺青，从眉骨一路蜿蜒至唇角。
　　是改造人，但改造地并不专业，身上改造用的材质质量也参差不齐，跟东拼西凑装起来的玩具机器人差不多。

　　“多少？”博加浩问，见对方伸手比了个四。

　　“这太贵了。”

　　店主轻笑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应该看得出来，这是B级市场的货。而且没有翻新过，整个厄里斯只有这么一台，其他箱子都没有，只有这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