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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救命之恩?
      柳砚青终于想起来有一回他到江南去,应约找新朋友花满亭喝酒,晚上顺手救了个小孩,当时师兄催的紧,他就没管后事,将人放在他的客房便匆匆赶回峨眉了,不想巧的很,那小孩竟是花满亭的弟弟,那他下次可有理由多敲花满亭几次了。
      他微笑着看看花满楼,余光瞥见陆小凤脸色一僵,就见他小心翼翼地扯过花满楼一只袖子,悄声问:“花满楼,你难道不是来赎我的吗?”
      花满楼看着他微笑,给他一个抱歉又怜悯的眼神,陆小凤变得像只吃了霜打的茄子的小鸡,鸡冠耷拉下来,两撇胡子也发出酸涩的气味,哪里还有一点意气风发的模样?
      柳砚青很嫌弃地看着他,道:“赶紧走,越早越好,天天好酒好肉供着你,当我峨眉经费是大风刮来的?”大半个月过去了,峨眉派里也只剩下陆小凤一个,神锡道长也早早悄咪咪向陆小凤透露过想赶他下山的意思,但陆小凤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就当没看见似的,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不怵峨眉弟子看他的嫌弃眼神。
      “花满楼,你是否还有个弟弟叫花无缺?”
      花满楼笑容一凝,眼睫颤了两颤,不解道:“在下已是家中老幺,并没有弟弟。”
      柳砚青点点头,想了想,便对陆小凤道:“陆公子,听说你江湖人称‘四条眉毛’,好管闲事,我这里有一条闲事要你管,不知道你肯不肯管呢?”
      陆小凤复又抚着胡须笑起来,两只眼睛竟比太阳还亮,笑容也比阳光更喜人,摇着头道:“别的不说,管闲事这一着,除了那楚留香楚香帅,可没有谁比我更爱了。前辈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柳砚青道:“还不是燕南天宝藏的事?那些高手齐齐到我峨眉后山来,但我祖师灵堂却没有宝藏,岂不是有人欲借我手杀人?而且是这么多高手,其中不乏名满天下的大侠客。我峨眉若动手,便要招来天下为敌,若不动手,反又要受人耻笑,说我峨眉无人,被欺负上门还要忍气吞声不敢动手……我虽不曾杀他们任何一人,但这口气却咽不下去,是一定要报复回去的。这幕后之人要做的一定是一件搅乱江湖的大事。但我自知打架在行,查案却要看你陆小凤的。”若不是牵扯到峨眉派,江湖就算乱成一锅粥,又关他什么事。
      陆小凤听着脸也沉下来,就连花满楼脸色也严肃起来,一想,这件事的确没头没尾弯弯绕绕的,燕南天宝藏一事也经不起查验,偏偏宝图又真,引得人深信不疑。
      陆小凤道:“这件事前辈若不开口,陆小凤也一定要管的。就像前辈所说,查案确实得看我陆小凤的。”
      柳砚青道:“算我个人欠你一个情。”
      陆小凤笑道:“前辈太客气了,我陆小凤从不要人欠什么情,只要前辈将峨眉山所藏的好酒送我两坛,我就很满足了。”
      柳砚青重新审视了陆小凤几眼,放着一个大宗师的人情不要,反而去追求美酒带来的口腹之欲,这样的人,他还真是头一次见着。
      不禁笑道:“峨眉没有好酒,我却知道有地方有好酒,绝对够你喝。我虽不喜酒,却也想陪你喝两杯的。”
      一听到喝酒,陆小凤眼睛刷地亮了,道:“有酒喝?那还等什么,前辈,走吧?”
      柳砚青眼里浮起一丝笑,道:“叫什么前辈,我也不比你大几岁,前辈倒使我老了许多。朋友之间,名字相称嘛。”抬步向山门下去。
      喝完酒,陆小凤和花满楼就离开了峨眉派,柳砚青也拾掇了一个小包袱,将启明剑用布条一裹,背在身后也下山去了。
      历练的时候他本想第一个去找薛家庄“血衣人”试剑,但恰巧薛衣人去和李观鱼打架了,他便退而求其次和薛笑人战了一场——虽是三剑败之,但薛笑人的确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后路上救了被打劫了花满亭,又为了一株罕见的冰魄草送花满亭回京城上任,耽搁许久再追着薛衣人去拥翠山庄时,薛衣人已经打完架回家了。
      好吧,那就和李观鱼来一场也行——可惜李观鱼已瘫在床上不能动了,他儿子又是个草包。燕南天早已失踪了,西方魔教太远,神水宫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本来规划好的历练之路一下子缩减了一半,柳砚青只觉得失望透顶,烦闷之下到移花宫走了一遭,收获不小,又想找薛衣人时却收到师兄的信,叫他去花家为花老爷庆寿,庆完寿又急信催他回山。
      急急忙忙的终究是错过了薛衣人。
      但多少年过去,江湖上又有人才辈出,他这次下山肯定是要历练个够才会回去的。
      但柳砚青屁颠屁颠下山,走了好几天都没走到城镇之上,绕来绕去不知道身处何方之后,他竟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
      挠了挠头,见天色不对劲,便寻了间破庙钻进去,果然没过多久就噼里啪啦下起大雨来。破庙会漏水,窗户也不很完全了,风就顺着缺口往里面灌,吹的蛛丝和破布飘来荡去,糊了他一脸。
      好容易摸黑整理了一下破庙一角,拖来厚茅草垫上准备让自己舒服些,拾来几块还算干燥的木柴架起,摸出火折子来,一吹直冒火星,火星子落在绒毛团上,燃起的火焰点旺了柴堆。
      柳砚青长长松了口气,他虽不感觉寒冷,但在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有了火总会安心一些。
      他卸下一身疲惫,打个哈欠刚准备睡会,眼缝里竟闯入一条人腿来——神案下竟有人腿!
      柳砚青一皱眉,这些天的安逸竟让他卸下防备安下心神,难道周围有别的活人都察觉不出来吗?亦或者不是活人?
      他有这个自信,就算是当今天下轻功最高、武功最妙甚至会龟息的人躲在这破庙里头,他也能在进门那刻知道他躲在哪里。
      柳砚青紧皱着眉,将包袱压在怀中,两个手指一夹,将一根蛛丝拉在指尖,蛛丝卷起案头灰黄的破布一把掀起,摆放佛神像的神案之下,一前一后赫然叠着两具死状惨烈的死尸!
      两个破衣烂衫的乞丐,浑身是血窟窿,蓬乱的头发,往外凸起的眼珠,快将腐烂的深看见骨的脸……一切应在噩梦里出现的,全给柳砚青在这里见着了。
      他揉了揉眼睛,又使劲掐了自己,疼的,不是在做梦。
      不禁喃喃道:“三清在上……无量天尊……真应该听掌门师侄的话……出门应该看皇历……”
      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泉水,柳砚青觉得他该洗眼睛了。
      阴风夹带着雨,将布幔刮的呼呼响,他恍惚也觉得四周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他从小练剑,虽不会画符镇压邪祟这样高级的工作,但他师父教他写字时曾经赞许地说过,他写的字和鬼画符差不多,他现在拿笔写两个字应该也够震慑邪祟了吧?
      荒山野岭破庙,笔墨纸砚当然没有,但枯枝老柴却不少。
      柳砚青挑起一根枯枝,刷刷在神案后的土墙上刻下“鬼走”两个字,也就相当于画了两张符咒了。
      果然风也不再呜呜地刮,四周温度也不冷了,倒是烈火跟前有点烫脚。
      他的字果然有用。
      他闭了眼在脑海里演练一套新剑法,正到酣畅淋漓处,若不是外头大雨倾盆,怕弄湿了衣裳,他恨不得提剑上外面打一套。但除了雨点击打土瓦土墙树叶草地的声音,好像还多了一点什么。
      不是风吹,不是树摇,好似什么正拖着什么走,脚步声踢踏,很假,好像是故意发出的陷在泥又猛然拔出的“吧唧”声,腿脚上还带着泥水,卷着黄泥成干又变泞。
      偏头看,只见没有门的破庙门洞灌风,昏暗没有月亮的夜色下,偶有几道闪电裂过天幕,发出的光就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来源,连着照亮了地面的水洼。
      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人慢吞吞走在雨中,大雨早已将他的衣服打湿,一片片一缕缕破布贴合在身上,显出一个佝偻瘦小的人形来。这人双手搁在身旁,拖着一条血已流干的死狗,地上的痕迹随着他往前走全都被大雨冲洗干净,稀释了。
      柳砚青直觉这人不简单,恐怕有好戏可看,漫漫长夜,却不寂寞了。他迅速扑灭了火焰,扯下几张湿漉漉的布幔往灰上一盖,杜绝它死灰复燃的可能,便轻轻一跃,人已隐蔽在房梁上了。
      梁下一阵窸窸窣窣,金不换支起了火架子,将狗随便处理了,便拿树枝削尖了利落地往狗身上一捅,架在火上烤起来,自言自语道:“鬼天气……待我抓了你金无望,定要让你饿着肚子看我嚼这狗肉,先馋死你,再杀了你!”
      狗肉滋滋冒油烟,熏人。
      金不换又道:“嘿嘿,单弓、欧阳轮,你们二人也曾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怎么今朝竟比我金不换还不如,躺着做什么?不如起来咱们喝两杯?哈哈——”笑声一尖,陡然一转,阴森森道:“死人终究是死人,哪个活人敢不理我?可怜我竟要扮成你这两个又蠢又死的人才能使那金无望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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