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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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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十袋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喝令丐帮弟子停下来,他要亲自去拿蜡像。
小鱼儿心里苦,他并不是一定要霸着花无缺的蜡像不可,他根本也不想再打架,但身体里的精力充沛得好像要爆炸,好容易停下来时,身后又突然感觉到一股大力,将他往前推。
这该死的生筋汤!
王十袋一脸诧异,好像在说“我都已不计较你打人的事,你竟还要来打我么?好,我陪你打!”
他未曾料到小鱼儿年纪虽小,武功却不弱,如今又有六合生筋汤替他消化以前的积存、疏通堵塞的经脉,他的功力早已更上一层楼,对十大恶人们的武功融合得也更贯彻,比起几个时辰之前,他的实力已经翻了一倍。
王十袋看他年轻便有点轻视他,以致被小鱼儿一掌推去就连连后退了几步,好容易停下来,脚底薄薄的鞋片好像要冒烟。
王十袋脸色更加红润,怒道:“本看你与我丐帮无冤无仇、又对我帮弟子手下留情,本长老也想对你手下留情几分,只可惜朋友不领情,那就不要怪我!”声音落下,他两腿分立,翻身一掌打出,掌声破空有如雷击,但竟比闪电还快,比猛虎还凶,一出手就是杀招,而且出掌角度刁钻无比,一掌下去,连巨石都要立刻被打碎,何况人的身体?
小鱼儿是人,他当然硬抗不住,他只能躲,但不管他往哪边躲,王十袋都能很快出第二掌,他有把握第二掌一定打中小鱼儿。
小鱼儿却没把握再躲一次,但若要他生生受下一掌、痛得死去活来是绝不可能的。
小鱼儿竟忽然发力一跃,跳出两丈来高,一举攀上房梁,猴子般在房顶一荡一荡,看似已空门大开,正等着人来打,王十袋却知道这正是小鱼儿防备的无懈可击的时候,他若出掌,小鱼儿铁定有办法对付回来,所以他只能等,等小鱼儿精疲力尽自己掉下来。
可小鱼儿却不能等。
他没想到这该死的六合生筋汤药效竟如此大,他已打了许久的架,可一停下动作经脉里虽不疼了,但竟又隐隐发痒发涨,好像蚂蚁一只一只在皮下叠起来,又爬又啃他的肉。
一滴苍白的冷汗,已经从他额上滚落下来,滴在地板上。
王十袋冷笑道:“朋友还不下来?虽然丐帮弟子不会爬树,但却很擅长等树上的人下来。”
小鱼儿只能笑道:“在下虽不擅长等待,却十分会爬树。”
王十袋道:“哦?”
小鱼儿道:“我不仅会爬树,还一定要爬到树顶!”他双腿忽然凌空一蹬,左脚踏上右脚背,双臂用力一撑,整个人猴子般蹿上了房梁,正笑嘻嘻地看着王十袋。
在这样时刻下他竟然将武当派名冠天下的轻功“梯云纵”使了出来。
王十袋一怔,竟笑了出来,笑的很愉快,道:“朋友轻功很不错,但轻功再好,却还是个人,是人,总不能不吃不喝不拉,是不是?”王十袋说完,已有丐帮弟子端着大鱼大肉放上桌子,就在小鱼儿的正下方,那香味一阵一阵往上飘,钻进小鱼儿鼻子里。
小鱼儿也愣了愣,但也笑了,道:“不错不错,是人就一定得吃喝拉撒,我也是人,我也要吃喝拉撒。”大笑着跃下房梁,道:“王长老,你好。”
王十袋显然想不到小鱼儿竟然敢下来,而且还不把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只热气腾腾的烧鸡,吃的津津有味。
王十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人,脸皮之厚简直可以和陆小凤相媲美了,只可惜他少了两条和眉毛一样的胡子。想到这里,眼里不禁有了一点笑意,但他依旧板着脸,道:“朋友的胆子大的很,既然知道老夫就是王十袋,还偏偏要与我丐帮作对,难道不怕我杀了你吗?”
小鱼儿吐出一根光溜溜的鸡骨头,又浅浅啜了一口清酒,舒服的眯了眼睛,道:“不怕。”
王十袋冷冷笑道:“哦?”
小鱼儿嘻嘻笑道:“有道是抓人要抓赃,赃物在这里,人却不在。丐帮一向是讲理的大帮,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不查明真相就对小弟一个普通人要打要杀呢?王长老你一定也是明白人。”
“抓人追赃。”王十袋冷冷道:“你难道不是人?”
小鱼儿笑道:“我当然人,但蜡像却不是我这个人拿的。”
王十袋道:“是谁偷的?”
小鱼儿笑意吟吟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放在嘴边轻轻抿着,吃菜喝酒就是不开口。
五袋弟子抢着问道:“长老问你呢,到底是谁偷了蜡像?”
小鱼儿悠悠道:“不是我拿的。”
王十袋道:“我已知道不是你,那么是谁?”
小鱼儿没说话,窗台上却听一人含笑道:“是我。”
声音落下,柳砚青已飘飘而来,正落在小鱼儿手边,落地无声,但王十袋在没听见他的声音时竟不知道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王十袋沉声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要干扰我丐帮办事?”
柳砚青道:“蜡像上这人,本座倒是有缘见过一面,也是个英雄出少年的人物,温润有礼,品德高尚,本座不忍看他的蜡像在外面受风吹雨打,是以搬回来,不想竟妨碍了贵帮公事,倒真是对不住了。”他微施一礼,嘴里虽说着抱歉,但脸上全无一点抱歉之色。
五袋弟子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称本座?”
柳砚青微笑道:“我若不敢,江湖上就已没有人敢配了。”
五袋弟子嘶声道:“你……你这人好不要脸……好大的口气!”
柳砚青淡淡道:“上一个冒犯我的人,坟头草已有三米高了。”
一声惨叫,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五袋弟子已轰然倒下,鼻血已流了一地。
王十袋顿觉背脊生寒,若这人要对他出手,他此刻是不是已身首异处了?他能不能挡住此人一招一式?他能不能在此人攻击下全身而退?
不能。
王十袋没有把握,简直一点把握也没有。他敢奉帮主之令追杀移花宫传人,却发现自己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居然连反击的胆量都没有。
还没有开打,他的心已准备投降。
王十袋缩声道:“阁下看见故友,不忍朋友的蜡像受风吹雨打之苦,故而搬走这是人之常情,丐帮可以不追究,但……但阁下万万不该随意杀人的,杀的还是我帮五袋弟子,这……我丐帮一定是要追究到底的。”
柳砚青微笑道:“蜡像贵帮一定要拿走?”
王十袋道:“帮主有令,丐帮上下一定遵从。”
柳砚青道:“那么本座也没有什么理由扣下这个蜡像,但还请贵帮将此蜡像带回去之后不要摆放在城门口就是了。”
王十袋道:“老夫一定将阁下要求上报帮主。”
王十袋略一点头,便有几个背了麻袋的弟子扛起蜡像麻溜地跑了。
柳砚青道:“蜡像本座已还给贵帮,王长老还在这里等什么?莫非要将本座的项上人头也摘去么?”
王十袋沉声道:“老夫一点也不愿意和阁下为敌,但阁下杀我丐帮弟子,丐帮不能不追究到底,纵使王十袋今天折在这里,也会有更多丐帮弟子为我报仇。入我丐帮,皆为兄弟!皆为手足!”
众丐帮弟子动容道:“入我丐帮,皆为兄弟!皆为手足!王长老,我等皆随你,给师兄报仇!万死不辞!”
小鱼儿忽然大笑一声,惹来王十袋怒目而视,道:“你笑什么?”
小鱼儿指着地上的五袋弟子,笑道:“丐帮势大,难道就可以把活的说成死的么?这人明明只是昏倒过去,你们偏偏却要将人家当做死人。”
有个弟子大步上前,一探鼻息,登时开口笑道:“长老!师兄没有死!”
王十袋一怔,紧绷的肩头好像已放松下来,亲自验过五袋弟子的脉搏,才松了一口气,道:“多谢阁下手下留情,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师出何派?”
柳砚青微笑道:“在下姓柳,名砚青,峨眉派守剑长老。”
王十袋动容道:“可是十年前柳三剑柳宗师?”
柳砚青道:“正是。”
王十袋苦笑道:“是老朽眼拙了,既是峨眉守剑长老来此,老朽也应尽一尽地主之谊,只是帮主有令在身,老朽须得先回帮复命,倒是我丐帮失礼在先。”
柳砚青笑道:“峨眉和丐帮本自交好,门下弟子也情同手足,何必拘泥于常礼呢?本座虽为守剑长老,却也算方外之人,王长老也潇洒于江湖,又怎么在意俗礼?礼岂为我辈设哉也?”
王十袋不禁大笑道:“不错不错,宗师金玉良言,老朽拜领,此当一别,再见时老朽必备佳肴,与宗师一醉方休!”
柳砚青也笑道:“请。”
王十袋道:“请留步。”
柳砚青微微一笑,当真止步在房门口,王十袋却没有一丝一毫不自在的样子,脸上挂着与来时绝不相同的笑脸,领着弟子们走出客栈摇摇摆摆晃上街去了。
关上房门,柳砚青在榻前坐下,手里没有闲着,把玩着一颗肉丸子大小的铜丸。
小鱼儿道:“前辈把蜡像搬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这颗铜丸?”王十袋没注意,他可看见了丐帮弟子搬蜡像时柳砚青把这铜丸从花无缺蜡像的后脑勺上扒了下来。
柳砚青神秘一笑,道:“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铜丸,若拿到南宫灵面前,他说不定肯出万金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