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猫村 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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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有你的包裹！”
五条悟抱来一个大纸箱，尺寸都能装下两台电视机了。他从校门口把这箱子抗上来都不带喘气，轻轻松松。
“谢啦！”
箱子放到桌上时，震起一阵浮尘。
黑猫式神立刻跳到上面，来回嗅着，很感兴趣。
从旁边贴的快递单上可以看到寄件人信息，江之岛的猫村隆之介。
盒子一侧很显眼地写上了“猫村槇收”。一撇一勾笔走龙蛇，似乎是用毛笔写的。
嗯……？槙？他的真名怎么会突然冒出来，梦境出bug了吗？
日文读音しん，汉字写法槇——这是他的真名。
不过汉字小时候基本用不到，孩子们还不太懂复杂的笔画，医生也会照顾他们，书面上都写平假名。
比起猫村慎之介这么长的名字，还是しん（槙）比较习惯。
猫村槙，听起来挺不错的嘛。
“槙？是写错汉字了吗？”夏油杰瞄了一眼问道。
“其实我的名字汉字写法就是这个槙哦。”
悟：“哈？平时用的名字又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心想：学生证上也写的是慎之介。
“诶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
猫村槙完全不在意这件事，对拆包裹显然更感兴趣。
“不愧是笨蛋，自己的名字都搞不清楚。”五条悟也不太在意这种细节，“反正读音都一样没差啦！”
慎其实是“槙”这件事，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有他们知道咯，不错诶~
夏油杰若有所思，但缺少情报也没想到什么结论。
总不可能是冒名顶替之类的家庭伦理剧吧。最简单的猜想是槙在老家有小名和正式名两种。
拆开包裹，里面放了许多土特产，晒干的海产品。把这些小零食放到桌上，悟猫猫很感兴趣地翻来覆去看。
遇到新奇的事物，好奇心旺盛的猫总是会凑过来看这嗅那，像是在给包裹做安检。他的动作和一旁同样扒拉包装袋的黑猫完全同步了。
零食堆底下有一封明信片，字迹有些歪歪扭扭对不齐，可能是小孩子写的。
[慎之介哥哥，因为怕晚了，所以提前寄了包裹，也提前祝生日快乐！……]
五条悟脑袋凑过来瞄了一眼信纸，乱飞的字看得脑阔疼，又缩回去拆零食。
槙的生日是七月十五日。这个情报他早就打听到。
五条猫猫摆出骄傲脸。
生日礼物也安排上了，哼哼，绝对会是个大惊喜！
猫村槙将纸头原样折好。
信之后再看吧。梦境要给他打上家人补丁？还以为开局孤儿是正常操作。
*
数日前。
神奈川县。江之岛。
戴着草帽的小孩在照片前上香。两张相片前面已经摆上了贡品，一边还有燃烧过半的烟，柜子里侧放置了一个空相框。
黑白照中的一男一女很年轻，他们是六年前被杀害的猫村夫妇。
虽然戴帽子的小孩不姓猫村，但血缘上可以喊他们叔叔婶婶。
在这样的小岛，大家都沾亲带故的很正常。
一只圆润的三花猫踏着猫步来到孩子身后，悄无声息。小孩不经意间回头，就看到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紧盯着他，差点炸毛。
“什么啊，是三味线，吓我一跳！”
三花猫，名字是三味线，之前还以为这是家主大人的式神，后来才得知是慎之介哥哥留在这里的。真厉害啊，一刻都不解除术式，也不知道这样多久了……他还要在外面吸引注意力，一定很辛苦吧。
如果能快点抓到害了叔叔婶婶的凶手就好了。
一位老人坐在旁边的蒲团上，大白天就拿着酒瓶大口喝。
“家主大人，慎之介哥哥暑假不会回来吗？”
这孩子被发现继承了猫村家的术式后，就被送过来学习。想到特级咒术师兄长，心里有些紧张，但又期待见到他。几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家主大人从来不提起他这个在外面上学的孙子，关于慎之介哥哥的事情都是从婆婆那里听到的。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婆婆的精神总是不好，坚持认为儿子淳之介一家仍然好好地生活在东京，时不时问他们怎么还不回来，“慎之”是不是要上中学了。
这位兄长从小就展露天分，出生与三只式神契约，十岁掌握了咒法的前两种招式，有这两点能预见他将来至少会达到一级咒术师的水准。家主大人本想将他留在岛上作为下任家主培养，然而他的父母坚持要让他在东京上学，还说以后让他去读咒高专。
大家都不理解，因为猫村家代代与世无争地和猫共同生活在岛屿，咒术师也只在附近活动。
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事……从东京回来的只有慎之介一人。他在江之岛呆了两年，十四岁再次回到东京，同年被认定为特级。
老人放下酒瓶。
“自从他搬出去之后就没回来过。”
“诶，生日也不回来过吗？马上就到了，七月十五日。”
“しん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好了，竹丸快过来，今天就把所有理论讲完。”
しん？慎之介哥哥的昵称不是“慎之（しんの）”吗？
竹丸愣愣地坐下，翻开书册。
術式[化け貓咒法]
其一·[貓蠱]
其二·[化貓]
其三·[異狩]
……
按照顺序，一个比一个难掌握。多数人只能掌握[貓蠱]和[化貓]。即召唤式神和受肉（附身）。
竹丸摘掉头上的草帽，露出一对毛绒绒的耳朵。和式神的融合总是不能控制好的后遗症之一。
有时还会因为猫的本能占上风，跑出去扑蝴蝶。
“……在式神受肉的状态下，大部分伤害会由式神承担。从结论上讲，你有几只式神等于你会多几条命，但如果你想着利用他们，他们是不会和你同步的。记住，猫是我们的朋友、战友、家人。”老人讲完，等着竹丸消化。
三花猫占领了第三个蒲团，打了个哈欠，静静地看着他们。
竹丸想伸手rua一把，但是猫村家主起身把球一样圆润的三花猫拎起，放到房间外面了。
老人拿出一张地图，上面标了几条线路，这是岛上的密道和进入某些结界的方法。
“接下来把这些路线记住，不能告诉别人，也不许自己去。”
竹丸被当做下任家主来培养，有些秘密通路只能单传。
门外的三花猫开始挠门，发出嗷呜嗷呜的叫声，喊两脚兽放她进去。
竹丸忍不住问，“式神没有共享感官的能力，为什么要把三味线关在外面？”
式神中的多数擅长战斗，有些拟态技能特别强，甚至可以被普通人感知到。猫村家的式神使并不能和式神使共享视觉，所以猫当不了侦察兵。
“しん的式神是不一样的。”老人没有解释。
他还记得几年前的那个午后，十岁出头的男孩怀里抱着猫，坐在廊下发呆。
他总是很安静。毛骨悚然的静。
海蓝的眼眸如同漂亮的蓝宝石，晶莹剔透。白天光线充足时，瞳仁几乎竖成一线。
可能是因为身体里附着一只暹罗猫的缘故，他米色的发梢逐渐变深，挑染的感觉本应该很显眼，可他就像一棵室内盆栽或者摆件玩偶，存在感稀薄。
有时你正在做日常的行动，某一瞬间会突然意识到，那孩子正在角落里抱着一只黑猫盯着你瞧，脸上微笑的弧度从不改变，目光中没有丝毫情绪，仅仅只是观察着。他怀中的黑猫也是同样的眼神。
作为家主，老人自然见过大风大浪，习惯之后也掌握了和他交流的诀窍。这孩子，除非有人主动和他搭话，他自己向来是不爱开口的。如果有人和他聊几句，他兴致来了会说很多，看起来一点也不自闭。这种时候才会有一点“他正存在于这世上，是活生生的人类”的实感。
就仿佛平时独自身处于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其他人搭话才会使他落回浮世。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样子。”
“隆之介先生，我在想，既然猫能够附身人，那么人为什么不能附身猫呢？”
男孩摸着猫随意问道。
老人知道他很喜欢猫，尽管猫式神并不是真正的家猫，但他还是天天抱着，形影不离。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
“已经做到了，把灵魂的一部分放进去，要控制行动好像还不够，但是分出去太多灵魂这个身体就会控制不了……”
男孩将猫举起给他看。
“什么？！这很危险，涉及灵魂…”
他完全没在听，抱着猫顺毛。
“回收之后可以看到一些这期间的记忆，很有趣的体验。”
那样的描述让老人想起古籍中提到的術式反轉·化貓。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的！”
“嗯？自己想的，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猫能附身人，反过来人附身猫也是可以的吧。”
老人尽可能地让自己语气显得严肃，警告道：“不要再用这个术式了。我们的先祖，对它的描述是禁术。”
禁术之所以会成为禁术，一定是因为它会造成某种严重后果。更何况，对灵魂动手脚听起来就很不妙。式神和诅咒是类似的存在，他们能够受肉人体，反过来却不是那么简单。
“但是很便利，拟态加上这个能够记录见闻的‘黑匣子’，他们就可以帮忙搜寻敌人的线索。”
“代价呢？”
想要得到什么，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连小孩子都清楚的道理。
“嗯……没感觉有什么代价，大概不要紧吧。”
他无所谓地搓着怀里的猫。在他眼中撸猫似乎比其他事更加值得关注。
“不可能没有。”都分割自己灵魂了，怎么可能没有影响！
“没什么大问题，别担心，我会好好履行和那孩子的束缚，帮助你们找到敌人……”少年张开手掌，对着掌心的纹路发呆，“等一切结束就把他的身体还给你们。”
老人原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回到严肃的说教上，“听好了，不知道会怎么样，以后还是不要用了。你已经在长期使用[貓蠱]和[化貓]，不要再给自己增加负担。”
“但是我的咒力很多吧？应该不会翻车的。”
……
老人陷入回忆中，即便过去这么久，当时带给他的震撼仍然强烈。仅仅靠自己就研究出了术式的反转。真是可怕的天才。
竹丸喊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
“…怎么了？”
“我背完了，那个，家主大人，我可不可以寄一点东西去高专？”
“可以，你包好了我来寄。”
“好耶！”
小孩没有太多零花钱。竹丸买来许多吃的，再放上自制手工礼物剪纸书签：一只月下的猫。
*
一年多前，竹丸还是没有发现术式的普通小孩。
在祭典的夜晚，所有人都在忙碌。因为琐事和父母吵架负气出走的孩子独自躲在无人居住的房屋下。
海里的水黑沉沉的，偶尔通过月光的照射看到躁动的浪花击打礁石，水浪声叫人静不下心，好像会有什么人鱼、海怪之类的东西爬上岸来找血肉……
对了，这里离大人们说的危险区域很近，听说小孩只要接近那边的海水，就会被人鱼抓走，永远回不到陆地上。
年仅八岁的小孩蜷缩起来，手脚冰凉，紧张地透过窟窿观察外面。
山上的祭典十分热闹，男人的吆喝声，大鼓的击打声，一直延续到山脚。远远的还能望见山路上一片片灯火，几乎把整个岛照亮了。
联通江之岛和陆地的弁天桥上，昏黄的灯光也被点亮，黑压压的人群向岛上前行。到处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破败的老宅屋檐下，月光透过瓦片窟窿洒落。
竹丸抱膝而坐，泪水湿润的眼中，突然映出一名穿着洁白浴衣的少年。布料下摆处似乎有云纹样隐隐发亮。
他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海里走出的妖怪？
他们的视线对上了。
少年静静地微笑着。温和又疏离，嘴角有着人偶一样恰到好处的弧度。
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那双亮蓝的眼，宛如阳光照耀下的海水。
对于年幼的竹丸来说，这一幕永生难忘。
皎洁的月光中，那名少年就像一个梦境，转瞬即逝。
擦干眼泪时，前方哪里还有白影。
当时只觉得可能是一场幻觉，后来才听闻米棕发色少年的名字。可惜那时他已经离开小岛前往东京了。
将各种话语写进信纸，竹丸整理好礼物交给了家主。
……
吵吵闹闹的小屁孩离开后，屋子里冷清了许多。
老人叹了口气，仿佛又一下苍老了几岁。
他拿着酒来到照片前，往两个杯子里倒酒。死人当然不会陪他喝，所以他一个人沉默地将酒瓶喝空了。
如果他们不离开岛屿的话……现在大家都还在一起快乐地生活吧。
“喵呜~”三花猫从门缝里流进来。
看她圆滚滚的身体，完全想象不出是怎么做到的。
婆婆拉开门，跟在猫后面进来了。她撑着矮桌缓缓坐下，完全忽视房间一角的黑白照片。
“孩子他爸，你知道淳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吗？”
“过段时间吧……”他总是这么回答。
心里却清楚他们永远不会回来。
四年前的那天，淳一家无人幸存。
回到江之岛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孩子，以及两具残破的尸体。
三只式神只剩下一只附身于しん的体内，还因为伤势过重不能解除受肉术式。
现场已被大火燃烧殆尽，留下无法辨认的咒力残秽。
猫村家的人一直在追查，但敌人的狡猾程度在他们想象之上，直到最近才抓到一些线索。
不知何时才能让他们瞑目。
婆婆喜笑颜开：“好，好，等他们回来，我烧一桌子菜，还有慎之最喜欢的汉堡肉。”
她起身走出房间，好像因为有了目标，步伐也轻快了些。
老人摸了摸三花猫的小脑袋。这只式神是作为保镖留下的。式神在，也说明式神使一切正常。可如果他还是坚持把式神们都放出去，三种术式同时多开，恐怕最终会出大问题。
另一边，走出屋子的竹丸，遥望着对面的陆地，猜想东京咒术高专大致的方向，脑子里又在循环播放那次美好的初遇场景。人的回忆也许会加上美化滤镜，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憧憬。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还是和以前一样华丽优雅，一举一动都充满神秘感吧！
……
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教室。
快递箱被放在地上，桌子上铺满了新鲜到手的考卷。期末考成绩姗姗来迟。
“哈哈哈哈哈哈槙你再这样下去以后会留级的！笑死，根本教不会！”
五条悟举着猫村槙各科考卷，完全憋不住笑，他也没想忍住。
教室一如既往地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这些分数看了就叫人捏一把汗，各种低分飞过，差点就变成几科一起挂。就这，还是槙考前被两个补习老师关起门来好好操练后的成果。
猫村槙趴在桌上，怀疑人生。明明现实中学习还挺好的……噢，毕业后已经把全部知识还给老师了。这么真实的吗，梦里都会变成菜鸡。
失去梦想变成大鸡腿.jpg
他不在乎梦里面挂不挂科，对这种结果没什么感觉，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不能做个全方位无死角的汤姆苏之梦。简单点，做梦的方式简单点。
夏油杰拍了拍猫村槙的肩膀，以示安慰，“没关系，高专不会因为文化课的成绩留级，噗。”
“？杰，我听到你笑了！”
夏油杰笑眯了眼，努力恢复沉稳的模样，“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隔壁超市的薯片半价了。”
DNA动了——不对？串味了，DNA里的东西串味了！
……
三人带着大包裹回宿舍继续开箱，研究猫村家寄来的零食。
“这个东西长得好恶心哦！”五条悟把千奇百怪的海产品推到旁边。
干瘪瘪的，看起来毫无食欲。上面的纹路看起来特别像一张在痛苦中去世的脸，小朋友看了要做噩梦的程度。
黑猫在它们周围做出刨坑的动作，想把这些散发诡异味道的零食掩埋。他可不是那只什么都吃的橘猫，挑剔得很。
“别这么说食物……不过确实，闻起来不太好吃的样子。”
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房间内诡异的味道，夏油杰戴上痛苦面具，脸都皱了。
猫村槙在最底下取出了手工书签和一沓明信片。
上面都是同一只三花猫的各种相片。她有一双灵动的绿眼睛，镜头感极强。
三花猫……
夏油杰突然想起几个月前他在图书管理员听到的“带着三花猫的男生”……
但是槙的其他式神都已经……
明信片上可能是无关的三花猫吧，看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猫村槙心情愉快地放下猫猫写真，向被悟嫌弃的零食堆伸出了魔爪。
“闻起来怪，说不定尝起来不错哦，试试嘛~”
五条悟瞬间蹦开三米远，“我要开无下限了。”
上星期他打二级诅咒都没开。
“这样的尝试是没有意义的，槙，住手吧。”
夏油杰如临大敌，彻底失去表情管理。
在他眼中，槙手上拿着一坨散发迷之气味的漆黑马赛克不明物体，堪比大嘤帝国的“死扛”。
平素最爱打劫猫村槙零食的五条悟叫道：“这不是家里人送的东西嘛，你自己吃！”
“但是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而且，零食大家一起吃会变得更好吃哦。”
夏油杰灵机一动：“要不分给学长们吧，他们一定会高兴的。”
“对对！”五条悟一马当先，隔着无限抓起几包马赛克冲向二年级宿舍区。
五分钟后。
学长高兴吗？
眼镜和猩猩学长流下了开心的泪水。而废柴学长都感动得昏倒了。
“高兴哭了呢，看来前辈们很喜欢，那就多拿一点，别客气！”
看到猫村槙要回去拿更多零食，学长们的脸上浮现出见到世界末日般的绝望之色。
据高专知情人士透露，当天男生宿舍传来极其惨烈的悲鸣。
希望人没事。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猫村 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