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尔罗斯]昨日之死》一叶霜花

2、阿扎莉亚

　　“Hello？莉亚？”
　　“是我，海伦娜姑妈，有什么要紧事吗？”伦敦和纽约有五个小时的时差，阿扎莉亚有些困倦地坐在电话旁。
　　外面天还昏暗，连一点放亮的意思都没有。
　　“好吧，我必须要长话短说了，薇奥莱特出了点事，我想你需要来纽约一趟。”
　　“发生什么了？我爸妈知道吗？”阿扎莉亚听到妹妹的名字立马睡意全无。
　　“不，我还没有告诉他们，”电话那边的海伦娜颇是无奈。“你知道的，今年欧洲女巫集会改了地点，我还没办法联系她和你爸爸。”
　　“没关系，我会处理好的，”阿扎莉亚看了眼表，凌晨四点半。“我会搭今天最早的那班飞机到纽约，我该去哪？是小薇的公寓还是学校？”
　　“她的公寓，我也在这，我会帮你预约一辆车，希望你能早点来。”
　　“我会的，纽约见。”
　　“纽约见，莉亚。”
　　阿扎莉亚随便收拾了一些东西，拎着轻便的行李箱和手提袋赶向希思罗机场。
　　等到纽约已经是傍晚了，与伦敦潮湿的阴雨天完全相反，这座初夏的北美城市尽管即将陷入夜晚，还是能感受到白日里残留的温度和喧闹。
　　阿扎莉亚很快就到了薇奥莱特的公寓，开门的是海伦娜，她看起来似乎也没怎么好好休息。
　　“莉亚，你终于来了，我实在是没有对付小薇的办法了。”海伦娜是个成熟美人，此刻看起来倒是难以维持优雅。
　　“她做了什么？”阿扎莉亚把行李放在玄关处。
　　“她把自己关在了衣柜里，无论怎么样都不愿意出来，她也不愿意和我交流。”海伦娜很挫败，“更糟糕的是，她袭击了学校的同学，那家人似乎还要起诉小薇。”
　　“海伦娜姑妈，我会和小薇聊聊，”阿扎莉亚握上卧室门把手。“至于是袭击还是自卫，我也会保留意见，不管怎样，我认为她的学校不会做出退学的处罚。”
　　“这样最好，”海伦娜给姐妹俩留出空间。
　　阿扎莉亚坐在地板上，贴着衣柜的门，还能听到薇奥莱特细微的呼吸声。
　　“小薇，能听到我吗？”阿扎莉亚在衣柜门上两轻两重地敲着，这是她们小时候会玩的游戏。
　　她们从小就分开睡，但卧室中间被爸爸打通装上了一道门。
　　一轻一重是，你睡了吗？
　　一轻两重是，你想出去玩吗？
　　两轻一重是，我饿了，你要去厨房吗？
　　两轻两重是，你愿意过来陪我吗？
　　过了好一会，从木板的另一边传来轻轻的一声，意思是，no。
　　“好吧，”阿扎莉亚起身离开房间。
　　海伦娜在客厅坐着，她没有结婚，虽然不怎么喜欢孩子，但薇奥莱特在美国上学的时候几乎是她照看着。
　　“你该回家休息了，海伦娜姑妈，”阿扎莉亚发现客厅和厨房都是乱糟糟的，“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对了，你最好去找小薇的教授或者朋友，她们应该更清楚发生了什么。我接到学校的电话，他们就只告诉我小薇伤害了同学并且离开了学校，真是不负责…”海伦娜颇有微词，总觉得小姑娘被欺负了。
　　“好的，我会的。”
　　海伦娜离开后，阿扎莉亚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客厅厨房，冰箱里还剩下点速食食品、罐头和一些不新鲜的蔬果，阿扎莉亚把不能吃的全都扔进垃圾桶。简单地做了晚餐，培根土豆浓汤装在大碗里，放在衣柜门前。
　　“小薇，晚餐就放在门外，如果凉了别忘记微波炉加热。”
　　“你可以在床上睡一觉，海伦娜姑妈已经回家了。”
　　阿扎莉亚没打算在薇奥莱特的公寓里住下，那里只有一间卧室，在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她决定给薇奥莱特留点空间。
　　她在附近定了家酒店，楼层很高，能充分享受到纽约夏日的阳光和高层的风景，酒店的布置和风格也很符合阿扎莉亚的审美。
　　第二天阿扎莉亚没有先去薇奥莱特的公寓，而是去了她的学校。
　　见到了她的教授，一个温和幽默的中年女性，恰好薇奥莱特的两个朋友也在，阿扎莉亚和她们谈了谈。
　　被打的同学是个总是出言不逊而且很野蛮的人，他对薇奥莱特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甚至动手动脚，但没人想到薇奥莱特突然动手。因为她是一个…怎么说，阿扎莉亚知道她是一个开朗阳光、有点子的活泼姑娘。但显然，她在美国的朋友认为她稍微有点…怪——有时会不去上学(她们只知道薇奥莱特待在家)，有时候骄傲得像个战士，有时候又总是沉默忧郁着。
　　有些人叫她怪胎，但是她的朋友们则认为薇奥莱特…
　　“很酷，”棕发的丽兹兴奋地对阿扎莉亚说，“大部分人都只是墨守成规，有些人等着回家继承家产，有些人需要教授的A让他们拿到奖学金。”
　　“而且他们还看不起女生，”另一个女孩——凯瑟琳胳膊搭在丽兹的肩上，“他们总觉得女生都想加入什么该死兄弟会的联谊，认为女生就只是爱看肥皂剧流眼泪的呆瓜。事实上，他们才是nerd，我们觉得小薇做的一点都没错，该让他们那群自大狂看看，女人不仅能拿走他们的奖学金，还能把他揍到趴在地上起不来。”
　　女教授看着自己两个快要跳起来的学生，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格尔菲小姐，经过我们的商议，学校并没有给出退学的处分，但前提是罗伯特不对薇奥莱特提出诉讼。”
　　“我保证，薇奥莱特会回来继续学习，”阿扎莉亚和教授以及薇奥莱特的朋友们友好地握手并道谢，离开学校去了那个罗伯特的医院。
　　她当然不喜欢那个Fucking Robert，但还是挑了束花带过去。
　　阿扎莉亚提出可以赔偿医药费和精神补偿费，怎么说都是一大笔钱，但罗伯特和他的家人不同意，因为他们也并不缺钱。
　　“好吧，我尊重你们的决定，”阿扎莉亚把花留下，对着病床上那个高傲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阿扎莉亚找了几个私家侦探，情妇、私生子、财产问题以及生意上的不光彩，这是有钱人的通病，总能找到几点。
　　她通过海伦娜认识纽约几家报社的主编，借着美国第二次女性权益运动还没结束的东风，花了点钱、用了点关系和舆论手段就让大罗伯特先生在银行的投资贷款手续审批困难。
　　而生意场上变幻莫测，谁都想在没长大的小羊身上撕一块肉下来。
　　所以，舆论问题、资金冻结、人员流失还有糟糕的家庭状况，大罗伯特先生被搞得焦头烂额。
　　阿扎莉亚没有发传真或者打电话——谁知道会不会有监听，而是直接约见了大罗伯特先生，把筹码摆到台面上。
　　“罗伯特先生，我不想打官司是因为很麻烦，但我想谁输谁赢也不一定。不过，你的合伙人一定不想因为你的问题而导致公司无法上市吧？”
　　阿扎莉亚开门见山，甚至连英式寒暄都懒得做，但她说的确确实实扎到了大罗伯特先生的痛脚。
　　阿扎莉亚找了个精明的律师，他们在医院里签订了协议，不再起诉，也不再找薇奥莱特的麻烦，不然她有权利申请禁止令。
　　不只是大罗伯特先生感觉疲惫，阿扎莉亚不仅要对前者施压，还要解决薇奥莱特的请假事宜，以及从海伦娜、丽兹和凯瑟琳那里了解薇奥莱特读书这几年有没有遇到坏事。而隔壁房间搬来了一位不怎么安静的邻居，阿扎莉亚能敏锐地听到一些响动，这让她本就艰难的睡眠雪上加霜。
　　最糟糕的是薇奥莱特，阿扎莉亚给她准备了一些即时食品和水果，但她只吃了一点，还是不愿意离开衣柜。
　　回酒店的路上，阿扎莉亚买了一束郁金香，馥郁的花香让金发女士的心情好了一点。
　　如果薇奥莱特愿意出来，就算是吵一架，哭闹一顿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可她就是沉默地待在衣柜里。
　　这种烦闷和无奈在走到自己房间的那一刻再度加深，应该也是这一层的客人，西装熨帖，甚至在初夏的天气还穿了件羊毛大衣。
　　似乎是喝醉了，那股酒味浓郁到让阿扎莉亚感觉自己也喝了酒一样，他浑身发抖地流着汗。
　　意识不清地用自己的钥匙开阿扎莉亚的门，手不停地哆嗦着，发现打不开门居然还用脑袋去撞门板。
　　阿扎莉亚走到他身旁时，他已经脱力地半倒在地，脸色苍白，灰色的西装衣领都被汗浸湿了。
　　阿扎莉亚摸了摸他的额头，不是很烫，甚至能感觉到凉凉的。
　　他快死了…
　　就算这个时候送到医院也来不及了。
　　阿扎莉亚把卡在钥匙孔里的钥匙取出来，打开门，把人拖到屋子里。
　　他的心脏跳得快到让人误以为西装里面揣了只惊恐的兔子，阿扎莉亚把他的领结松了松。
　　金发女士把背后的长发盘起来，食指贴着地面流畅地滑动，地面上出现淡绿色的人形图案，中间古怪的字纹闪动着漂浮。
　　阿扎莉亚把人拖到那个图案上，人形图案和帕特里克的体型恰好契合，绿色的光点瞬间涌入他的身体。
　　就像溺水的人突然呼吸到一口空气，帕特里克猛地坐起来，猛地喘着粗气。
　　“帕特里克！帕特里克！过来，到我身边来！”
　　他用一种粗声粗气的凶狠腔调，压着音，边说边站了起来。
　　…
　　不管是喝醉了，还是怎么样，阿扎莉亚都有点不高兴，因为这个刚刚被她救回来的家伙砸掉了她房间里陈设的花瓶和茶几。
　　所以，阿扎莉亚把他放倒了。
　　“先生，现在…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