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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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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彼此面面相觑。

      我疑惑:“咒术师是什么?”
      他眯起眼看我:“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釉月?”

      提起这个,我就心虚地低下了头,也忘记再追问什么是咒术师,“我…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啦…不对,我连人都不是…”

      “嗯?”

      我心一横,想着反正都说到这地步了,一不做二不休,我头上露出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我不做人了,其实我是狐狸哒!”我大声地说,头顶的耳朵随着我的大声左右摆动着。
      我说完后又立刻低下了头,底气不足地不敢看没说话的七海。我的耳朵也和我一起耸了下来贴在我的头发上,安静地等着七海的回答。

      头上的耳朵忽然被碰了下,我抖了抖耳朵,听见头顶响起了七海平静的,又夹杂着笑意和无奈的声音。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他说。

      …诶?什么?早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我不敢置信地抬起脸看着他,耳朵也跟着我一起因为震惊直愣愣地竖起来。
      他轻咳了一声,眼睛盯住我的耳朵,似乎准备要捏。我连忙低下头,捂住耳朵,把自己的脸缩进他的怀里。
      “不能碰不能碰,你什么时候说清楚什么时候才能碰。”我躲在他怀里,闷声说着,“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我明明保密的很好啊——爸爸和妈妈他们一直都没有发现啊。”

      这里的爸妈就是指我用魅术迷惑的那对老夫妻。
      他们未能有自己的孩子,因此即使中途察觉到我可能并非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也不曾说破,而是将我视若亲子,真心地对待着我。
      在当时我还需要月圆拜月来维持自己的人类形象,而他们在有一次不小心看到后,便把我和他们的相遇当作了竹取物语,开始总是担心哪天会有天上人带我离开人间。
      我在相处里逐渐把他们当作了家人,所以便在他们忧虑时安慰他们说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天上人,更何况就算真的有机会让我成为天上人我也一定会拒绝的。

      倒也不能算安慰,我说的的确是实话。
      在我的世界里,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仙人们全都死在了天上,天空红霞连绵十日也没有个结束。
      那般惨境连我们这些妖看了都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受,开始除了日日担心会被越发肆无忌惮的猎妖人发现,还怕一不小心得道成仙,我们就成了下一个死在天上的天上人。

      不只是我们狐狸,我离开之前所有妖都已经不好过了。年长些的如我大哥大多都濒临崩溃,生志摇摇欲坠,年幼些的如隔壁的白泽后裔宁愿废掉通晓万物的天赋也不肯再继续修炼。
      如母亲死前所说,妖族正是即将灭亡。

      我能离开那个世界,说不定也是大道对九尾狐一族最后的仁慈,不想让最后一只九尾狐也消失…
      但这和我都没关系了。

      我趁着七海看不见我的表情,闭了闭眼,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

      即使神龙凤凰都不过是天地的刍狗,更何况我们——总之离开了我就不会再想回去,也不想再去当什么最后一只九尾狐,被日日地以保护这最后一只的名头为由监视着。

      而且,我也不想离开七海,我是想一直和他在一起,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我确认这正是我该做的事,无为而为之。

      我现在终于能够理解大姐了。

      蜉蝣朝生暮死,人类的生命对我们来说和蜉蝣又有什么区别。
      我和大姐都是一样的人,我们都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就像父亲选择杀了母亲成为天上人,死在天上时一样,在爱上一个人后便不会再产生一丁点的动摇。

      “快点说嘛!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啦!”

      七海的手搭在我的背上,我的脸靠在他的肩膀上,感觉到他的身体因为他的笑声在颤抖。
      我不满地,像是泄愤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脖子,犬牙划过他的肌肤,他抱住我的手忽然收紧。

      “你喝醉后会长出尾巴,而且你在喝醉后会自言自语,把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经历的事都说一遍。”七海说,“虽然…但那个时候的你很坦诚也很可爱。”

      “啊?”我一脸茫然。
      我喝醉后…我喝醉后会长出尾巴吗?可能喝醉之后在法力控制上会有些影响吧…?
      我想起了七海不允许我喝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就是自从我上次喝醉后。

      那次喝醉其实是个意外。
      我当时正等着七海回家,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之间我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母亲还没有被拿来证道,大家都还在,大姐还没有爱上蜉蝣,哥哥也没有因为逃避而放弃了活着,依旧日日拒绝着其他妖或人的求爱。
      但这些再美好也没能逃掉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规律,父亲带着母亲的遗物成为天上人,大姐因爱而死,哥哥在久日的绝望里自杀,拥有九尾狐血脉的狐狸仿佛一眨眼里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这些往事时隔多年在深夜想起来总是徒增负担,我没有觉得悲伤,我知道往事的意义就在于它们不能取代现在,只能被回忆而不能重来,所以我不会难过。

      我只是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心里发堵,所以我偷偷地喝了七海的红酒。

      本来只想喝两杯,结果一杯下来,我就已经晕晕乎乎,感觉天地反转了。但我在逆转的世界里居然看到了过去的幻觉,所以不知不觉里又有了第二杯,第三杯。
      到后来,我只记得我似乎是一直抱着幻觉里的大姐在哭,说着想回家,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记忆了。

      …我一直以为七海那天回来的时候我睡着了,原来他很早就回来了吗?

      “嗯,就是那次。”七海确定了我的猜测,“我到家的时候你已经喝醉了,我一进门就抱着我露出了耳朵和尾巴。我原本以为是诅咒,但我没发现咒力气息残留,而且到最后,你凭空变成了一只比猫大一些的白色狐狸。”

      虽然不清楚咒力是什么,但是听到变成了白狐我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所、所以我抱着哭的大姐其实…其实是七海吗?
      想起我当时抱着大姐说了多少傻话,哭了多久,七海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我放弃了思考,瘫在七海怀里只想做一条无忧无虑的鱼。
      至少鱼不用面对羞耻。

      “…呜…你不要说了…”我捏着七海的衣角,声音里装出哭腔,“快忘掉快忘掉那些画面,忘掉嘛,快忘掉!”

      “忘掉可能有点困难,但是比起这个…尾巴又出来了,釉月。”

      我在情绪极端激动又或者是月圆的时候会偶尔控制不住,露出一些狐狸的特征。
      说起来我也并没有那么的激动的情绪,也就是说…我看向了窗外,像是圆镜子的满月静静地挂在天空上,冷漠地洒下月光。

      今天…是满月啊。
      因为七海不在家,我也没有心思去关注其他的事,没想到居然都忘了今天是满月了吗?

      七海的手向我的尾巴靠近,我急忙地离开七海的怀里,转头想要开口阻止,但在七海碰到尾巴后我阻止的话就变成了黏黏糊糊的,属于狐狸的叫声。

      …不过这个狐狸的叫声在人类的耳朵里,可能就是像是特殊时期的呻//吟之类的声音了吧。
      清楚地感受到七海的气息变化,我捂住脸,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要哭出来了。

      “……压住尾巴的话,你会痛吗?”七海忽然问我。
      “不、不会,但是…但是会…不舒服…”
      “那我尽量不碰到它。”
      “别用力扯啦…七…建人…”
      “嗯,我会轻一点。”

      说着这种话,七海毫不留情地拉上了窗帘,将冷漠注视着的月亮连同月光一起挡在了外面。

      *

      直到第二天,我被七海叫起来,坐在椅子上正要准备吃早餐的时候,我才想起七海昨晚提过的「他是咒术师」这句话。

      昨晚在说完我是狐狸的事后,我根本就没有再去想这些事的余力,只忙着求七海不要欺负人就已经占走了我所有的精神,而到了后来一直在哭的我更是没法去思考。
      所以才一直忘到了现在才想起来去问。

      我咬住牛奶杯的边沿,眨眨眼,看着坐在我对面的七海,“我记得昨天你说过你是咒术师,咒术师是什么啊?”

      “处理诅咒的人。”
      七海往咖啡里加了块方糖,“诅咒的话,你当作是人类的负面情绪衍生的东西去看待也可以,而咒灵属于诅咒,是衍生的诅咒生物体。”

      “没有听过的东西诶…像是动漫里的职业。”

      “咒术师之外的人在大多情况下看不见诅咒,而为了防止造成恐慌致使诅咒变多,我们的职业一般是不能说的。”七海说。

      “诶…诶?”我睁大眼睛。
      我原本以为这个世界就是普普通通的,大家都是平凡人,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设定。
      而且我一直都没有发现不对劲啊,只是听这段解释的话,负面情绪之类的诅咒有些像是我的世界里,人类里「术士」或是「蛊女」们的招数吧。作为总是被他们针对的狐妖,我不应该会…我顿了下,忽然想起了我现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个普通人类,看不到才是正常。

      “那你之前出差都是去…”

      “祓除诅咒。因为咒术师的数量太少,而从人类的负面情绪和想法中诞生的诅咒过多,所以咒术师都比较忙碌,尤其在春天结束到初夏的繁忙期,一个咒术师常常需要到处跑。”
      七海详细给我解释着,“我属于一级咒术师,在咒术师群体里算是第二阶梯的一员,有时其他国家的咒术师忙不过来,或是哪个国家的咒术师数量稀少,也会被叫去那边帮忙拔除。”

      “…怪不得没有见你去隔壁的国家出差过呢。”
      毕竟比起人多,那边的种花家是绝对不会谦虚的。
      其实正经论起来,按照我的世界的版图划分,换到这个世界里来,我可能也算是种花家的一员才是。只是可惜刚来到这边的时候没有遇到种花家的人,没有办法解决我的黑户问题,不然比起这边的岛国,可能我会更想去那边生活。

      而现在则是因为爱上了七海,我不可能离开他去没有他的国家自己生活,所以才放弃了离开的想法。

      “你之前有说过你现在的职业是按照你之前学校的专业,那么你上学的时候,难道就是学这个吗?”把牛奶喝干净,我好奇地问道。

      七海一边帮我把水杯从我手边移到了桌子中间,防止我不小心像上次一样打碎杯子,一边说:“是的,之前学校全名是「东京咒术高等专门学校」,除了常规的高中课程外,还有和咒术有关的课程,实习课就是拔除诅咒。”

      “那真希她是你的后辈的话,也就是说她也是咒术师吗?这个一听就好危险啊,她还只是JK吧。”

      “在进入高专入学后就是咒术师了,之后不过是等级的不同而已。”七海平静地陈述着,“就算是刚入学的学生,拔除诅咒人手不够时也要去面对诅咒的,这种职业原本就没有年龄的概念。”

      “…好残酷。”我说道。
      这边比我的世界也没差到哪里去,不对,这应该就是活着的真谛吧,换到哪个世界都是这样的。只要活着就要继续做不得不做的事,而活着本身又很残酷。

      七海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的确如此。”

      我看他:“那也会有生命危险吗?”

      “…”他沉默了下,可能在说实话和安慰我说谎之间犹豫了一个瞬间,“我们在入学的时候,就被提醒过在拔除诅咒的过程中说不定哪一刻就会牺牲…我不想欺骗你,釉月。”

      这大概就是七海海一直没有告诉我他的职业的原因吧,这种过于残酷的话…
      真是的,这种诚实反而让我更爱他了。

      我没说话,看了很久叉子上的花纹,我才抬头仰起笑脸,认真地看着他说:“那你可一定一定要注意好安全啊,七海海,没有你的话,我就不喜欢这个世界了。”

      “…好。”

      “要认真记住哦。”

      “我会的。”

      …虽然说结婚前大家都要彼此坦诚,但是…但是,在这种时候说出在结婚后我们的生命就开始共享,他离世我也会死去的话,会成为他的一种负担吧。
      一旦有了负担就是有了束缚,这反而更会让七海海在以后陷入危险这样吧,所以,我现在只是稍微地隐瞒一下啦。

      我咬了一口三明治,垂下眼没去看七海。

      没错,就只是稍微隐瞒而已。
      就隐瞒到不得不说出来的时候再说吧。

  • 作者有话要说:  。pb没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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