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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二合一) ...


  •   11

      蒋沛说要送美臻一份大礼,不是说着客套的。

      蒋家人都有钱,哪怕最不学无术的,都有信托基金保证一辈子都饿不死。蒋沛虽然感情里不大灵光,可生意场上还是很有一套,顺风顺水赚下大把家产,名下又只有蒋婷婷一个孩子,所以出手就特别疏阔,直接要送美臻一栋楼。

      这栋楼虽然没在市中心,算起来也是三环内,光是地皮就不知道多少钱。

      蒋沛亲自把转让文书送来给蒋逐,蒋逐只扫了一眼就笑了:“她才八岁,你送她这个?”

      蒋沛摆摆手:“不算什么。再说,钱没了能赚,这么聪明的小朋友,怎么能不好好表扬?”

      他是真心实意,蒋逐就替美臻收下了,只是没直接给她,蒋逐手下有一批金牌经理人,大楼交过去,是一本万利,收益拿来给美臻也办了个信托基金,保证她年年都有钱花,如果花销不那么大,一辈子也饿不死了。

      这一切他都没跟美臻讲,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他养着美臻,这钱只是锦上添花,只是蒋夫人问起来,他才说了三分实话:“我怕我忙起来,就顾不上她了。”

      蒋夫人早就听说家里有这么个小孩子,只是换季,身体不舒服,一直也懒得见美臻一面。这次美臻救下蒋婷婷,是蒋家的大功臣,况且又很传奇: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居然这样聪明,又临危不惧。

      蒋夫人来了兴趣,先把蒋逐喊回来问,听蒋逐这么说,一时就被移开了注意力:“你父亲到底怎么想的?那边的生意究竟是交给老大,还是给你?”

      “他没说。只是我猜,是要给我。”

      蒋夫人就叹了口气:“真要是给了你,也是你父亲信任,只是那群老东西不是好相与的,你年纪轻,又不是长子,他们想给你找麻烦,是轻轻松松。”

      她一发愁就头疼,虽然已经六十多岁,可看起来顶多四十出头,轻轻蹙眉,眼角眉梢都是一段轻愁。

      蒋逐从小就知道自己母亲长得美,走出去,别人一提起他,就算不知道他是蒋二公子,也知道他是孟大小姐的儿子。

      孟大小姐芳华满京城,当得起一个第一美人的称号,嫁入蒋家之后,安心相夫教子,不知道让多少男人心碎。

      她在家被宠,出嫁之后也一直被捧在掌心,蒋逐生怕她难受,晚点蒋老爷子又要来锤自己,安慰说:“也没那么夸张。父亲把我送去国外,不就是为了让我接手这一摊买卖?大哥在这边陪着你们,我在美国,两兄弟各有事要忙,也不用争来抢去的,让你们二老为难。”

      蒋夫人被逗笑了:“兄弟阋墙,为了一点东西大打出手,那都是下等人家做的事情,说出来笑都笑死人了。你和老大都是好孩子,可千万不能这样。”

      蒋夫人一辈子没为钱操过心,所以说出来轻描淡写,蒋逐只说:“您放心。”

      “那个孩子……是叫美臻是吧?等你去了美国,她怎么办?”

      蒋逐说:“送去寄宿学校吧,让冯姨多看顾一些。”

      “君君年纪也大了,你就让她替你操心。”蒋夫人瞪他一眼,“盛家就真的不要这个孩子了?”

      老保姆年轻时候就伺候蒋夫人,蒋夫人嫌弃她大名不好听,替她起了个小名叫君君,全家也只蒋夫人一个这样叫,蒋逐每次听了都想笑,被老爷子揍了几次,总算学会忍住:“您还不知道盛家那边?”

      蒋夫人不喜欢盛家人:“说起来也不是穷人乍富,搞不懂怎么这么没规矩。盛川乱搞,我要是王慧蓉,早把他掐死了,要么也要离婚,自己带着孩子,清清爽爽怎么不行?可她既不离婚,又不舍得冲着盛川发火儿……”

      “你不知道,我带美臻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个巴掌印呢,就是盛之善那丫头抽的。”蒋逐说,“妈,她长得挺像您那只布偶猫的。”

      “布偶猫刚抱回来的时候你也喜欢的不行,非要抱回你那屋子亲自养,过了几天就忘在脑后,要不是君君想起来,差点就饿死了。”蒋夫人提起来就生气,“你这孩子没长性,我看你这个信托基金办得好,免得过几天你真把人给饿死了,这可不是小猫小狗。”

      蒋逐只是笑,蒋夫人拿他没办法,说两句也就放过去了。

      那一年蒋逐拿了大学毕业证,是个理直气壮的成年人了,蒋家的传统美德,成年人就不能白养着了。

      蒋老爷子比蒋夫人大了六岁,生第一个儿子的时候只二十五岁,从这一年起,就盼望着早点退休,能和蒋夫人比翼双飞。可家大业大只这一点不好,给人打工还能休息,自家的产业,那是不进则退,一天都不能放松。

      他养大了一个儿子,生意场上一半的事儿放权出去,剩下一半,就等着蒋逐来接手。

      蒋家的产业一分为二,蒋逐大哥手里的,是明面上的,跨国贸易做到了领头羊水平。分到了蒋逐手里的,则全都在国外,两个兄弟一内一外,分得明明白白。

      蒋逐十几岁就要给父亲哥哥打下手,当成个不要钱的员工那样操劳,如今苦尽甘来,总算有了工资,一时也是神清气爽,只是没爽多久,就被老爷子一脚踹去西蒲。

      东南亚的气候,不是刮风就是下雨,难得天晴,太阳又要把人晒得脱了一层皮。蒋逐曾经虽然也来过,但只是浅尝辄止,并没有遭遇这么久的混账天气,折腾一圈回来,整个人都瘦了不少,还好遗传了蒋夫人的皮肤,怎么晒都晒不黑,才没显得太过狼狈。

      西蒲还是艳阳高照,国内已经是冬天了,他下了飞机,又得去公司跟蒋老爷子汇报工作,一套流程走完,坐在那里半天没站起来。蒋老爷子的大秘看他这样,关切道:“您还好吧?”

      “还行。”蒋逐呷了口茶,“多亏我是我爹亲儿子,这才没被折腾死。”

      大秘笑道:“老爷子也是器重您,您这次去西蒲,事儿办的漂亮。先生嘴上不说,在董事会那群人面前,可是格外得意。”

      蒋逐去西蒲,是因为那边工厂有人带头罢工闹事,这边生产的东西都是零配件,产出来是要送去另一边组装了才能拿来卖的,所以就算技术含量不高,可还挺关键的,这么一罢工,几笔大订单都要耽误。蒋逐到了地方,快刀斩乱麻,没和他们多废话,直接越过领头的,重新换了一批人来。

      西蒲是个小国家,多年军阀混战,近些年才太平下来,却也没什么有力的管束。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当地人,怎么来的都有,好多都是自己国家偷渡过来的掘金者,小小一片地方,派系林立,帮派众多,蒋逐有时候都怀疑,这群人怎么在那片热带雨林里挤得下的。

      蒋家的活儿已经算是很好了,一来安全,二来从不克扣工资,就这样还闹事,确实没良心。蒋逐把人开除,手下人怕这些人来闹事儿,没想到蒋逐釜底抽薪,直接报警了。

      混帮派的一群人:……

      这个人实在是不讲江湖规矩。

      可惜江湖规矩不顶法律法规,当地警察过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有蒋家撑腰,动作迅速,先把闹事的人都抓起来,一个个核对身份,里面偷渡的,全都遣返回原国家。蒋逐还还贴心,挨个附赠一笔遣散费,免得这些人在路上饿死。

      这事儿说起来诙谐,其实挺危险的,要不是蒋逐动作快,他们确实已经聚集了人手打算来砸工厂了。蒋逐听大秘表扬自己,也不多骄傲,刚要往外走,又回头问:“我大哥呢?”

      “大公子最近去了香港。”

      “又去那边。”蒋逐感叹,“我哥这是牡丹花下死啊。”

      “也不是这样说,大公子难得有个贴心的红颜知己。”大秘挤眉弄眼,“可不比您风流。”

      蒋逐其实也不大风流。

      他对女人的兴趣缺缺,青春期的时候拈花惹草过一段时间,后来改邪归正,这些年过得像个和尚,曾经的声名远扬,如今只是枉担了虚名。他觉得这个虚名也没什么大问题,开了车回去,一进门就听到里面在放猫和老鼠。

      美臻坐在沙发上,手整整齐齐放在膝上,背脊挺得笔直,像是一根小小的琴弦,蒋逐有时候还挺好奇,她妈到底是怎么教的,美臻年纪这么小,行为举止却很有规矩,透着股大家闺秀的滋味。

      只是他好奇心少,门还没关上,美臻已经把头转过来,惊喜道:“哥哥!”

      蒋逐嗯了一声,她小狗似的哒哒跑过来,抱住他说:“怎么不告诉我,今天要回来?”

      蒋逐当然是忘了告诉她,但他心地善良,不能让小家伙儿伤心,所以随口说:“告诉你,你不就没这么喜出望外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露出小小的酒窝,又因为最近在换牙,糯米似的小虎牙缺了一颗,看起来有点儿漏风:“谢谢哥哥。”

      也不知道谢什么呢。

      蒋逐莫名其妙,敲了她一下:“撒手,我换衣服去了。”

      美臻立刻乖乖松手,又鞍前马后地蹲下去,替他从鞋柜里把拖鞋拿出来摆放好,蒋逐换好鞋回房间,出来时就看到桌子上摆了三菜一汤外加一个蛋糕。三菜有糖醋排骨、梭子蟹烧年糕、清炒菜心,汤是甜汤,打了鸡蛋和小圆子,热气腾腾,看起来挺诱人的。

      蒋逐在西蒲待了这么久,早就烦透了那边的口味,本来不觉得饿,闻到香气立刻食欲大振,大爷似的坐下。厨房里,美臻盛好饭端出来,贴心地还替他拿了一罐橙汁。

      蒋逐乐了:“怎么给我拿这个,你自己留着喝吧。”

      美臻展示给他看:“我也有,我喝这个。”
      蒋逐一看,居然是一罐胡萝卜蔬菜汁,他彻底确认,美臻确实是个奇怪的小孩子,普通小孩子哪有爱喝蔬菜汁的?

      两人入座,也不多说话,蒋家规矩严,讲究个食不言,蒋逐从小被管到大,没什么事儿吃饭的时候不爱开口,没想到美臻也有这个规矩,从来不东张西望,吃饭的时候动作姿势都很优美,就像是被人拿尺子比着规矩教出来的一样。

      蒋逐吃了个八分饱,看美臻还在吃,就陪着她坐着,又看到蛋糕上写着的生日快乐四个字,问她说:“今天有人过生日了?”

      美臻正在喝汤,闻言把勺子放下,小声说:“我今天九岁了。”

      蒋逐啊了一声,有点明白美臻刚刚为什么平白无故道谢了——她大概是以为,蒋逐是特意赶回来给他过生日的。

      不过这么一问,她一定就懂了,蒋逐根本就没记住她的生日,回来也是凑巧了。

      蒋逐看着她脸上刚刚欣喜的神色变得淡了一点,虽然没说,但明显有点失落。他虽然脸皮厚比较不要脸,但人家小姑娘孤身一个人,连生日都要一个人过,实在是有点惨了。

      蒋逐想起来之前盛之善十八岁生日,那叫一个车水马龙,蛋糕足足有十几层那么高,再看美臻,蛋糕只有六寸,居然连个图案都没有。

      天上地下,对比惨烈,蒋逐咳了一声:“你先吃着。”

      他趿拉着拖鞋回房间,美臻就自己坐在那里,乖乖把一小碗饭吃完,她扫了一下蛋糕,犹豫一下,还是把碗筷收起来送去厨房,等她再出来,打算把蛋糕也放到冰箱里的时候,就看到蒋逐走了出来,手里还拿了个小小的盒子。

      盒子是黑色的丝绒材质,蒋逐看她要把蛋糕拿走,立刻说:“放下。”

      美臻把蛋糕放回原处,蒋逐又说:“有蜡烛吗?”

      “没有。”美臻道,“婆婆亲手做的,没有蜡烛。”

      怪不得她不爱吃甜的,还会有个蛋糕。

      蒋逐也没有在家里放蜡烛的习惯,琢磨了一会儿,去翻了一盒雪茄出来。这盒雪茄是别人送的,介绍的时候蒋逐也没仔细听,就记得价比黄金四个字了。这纯粹扯淡,什么玩意儿都拿来和黄金比,他毫不心疼,拿了三支随手插在蛋糕上:“反正你也不爱吃蛋糕,应个景吧。”

      美臻没说话,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她的眼睛又圆又大,乌黑发亮,像是只温顺乖巧的小动物,蒋逐把雪茄点了,又去把灯关上。室内落入一片温柔的黑暗中,美臻立在那里,眼睛里映着小小的火光,蒋逐说:“许个愿吧,这玩意儿不知道能烧多久。”

      他没有不能给小孩吸二手烟这个思路,美臻也不介意,闻言真的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那一点点伶仃的光芒,映出一片锋芒毕露而又温存至极的淡橙色,落在她的面颊上,如同一个温暖而甜美的亲吻。

      半晌,她睁开眼睛,问蒋逐:“哥哥,我许完愿望了,是不是可以吹蜡烛了?”

      “吹吧。”

      她这才凑过去,撅起嘴来轻轻地吹了一下,她的气息拂过,火光晃了晃,像是一池子的水落了日光,只是没有熄灭,仍旧亮着,蒋逐就说:“我来吧。”

      美臻点点头,蒋逐也不费那个事儿了,直接把雪茄给剪了,这一点光都灭了,他刚要摸黑去开灯,就听到美臻吸了吸鼻子说:“哥哥,这是我第一次过生日。”

      蒋逐闻言,在黑暗里停顿了一下,心里只在想,这也太可怜了。

      她已经九岁了,九年,九个生日,居然没人替她庆祝?

      盛川太不是东西了,蒋逐暗暗骂了一声,从里到外,都不是东西。

      “没事儿,人大概能活个八九十岁,那得有八九十个生日。”蒋逐安慰她说,“剩下的生日,都会有人陪你一起的。”

      她问:“是哥哥陪我吗?”

      那可不一定,他忙得要命,哪能天天陪个小朋友过生日。

      可这么说出来太伤人,蒋逐把灯打开:“来看看我送你的礼物。”

      他把话题岔开,美臻就没有继续往下问了,蒋逐把那个小小的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一枚硕大的钻戒。

      钻石是方形,这样的切割手艺有个专门的名字叫做公主方钻,最开始是拿来给欧洲那边的公主陪嫁用的。灯光下,钻石熠熠生辉,一点光散开,折出万千星辰,从净度到颜色都是完美无缺。
      没有女人会不爱这样的戒指,哪怕美臻只有九岁,也忍不住屏息凝神,小声说:“好漂亮。”

      “喜欢就行。”蒋逐说,“看着像不像块冰糖?”

      美臻点点头:“像。看起来甜丝丝的。”

      蒋逐哈哈大笑,把戒指掏出来,戒指的尺寸是给成人准备的——这是他替大哥从西蒲那边的钻石矿里带回来的。

      只是一时仓促,蒋逐身边也没别的东西可以送美臻,只好拿这个凑数。他握着美臻的手腕,把戒指在她的指尖比了比,遗憾地发现,美臻的每一根手指头都细得像是玫瑰竿。

      她小小的手握起来凉冰冰的,不像别的小孩子一样柔软,就像是握着一把月亮的碎屑,让人忍不住去想,她会不会冷。

      蒋逐走了神,戒指推进指尖又滑出来,他无奈说:“这样吧,我明天喊人去把尺寸改一改,或者给你做成项链?”

      这样大尺寸的钻石其实不是很日常,尤其是美臻才这么小,戴出去要么被人当做假的,要么被懂行的以为是偷拿家里的东西,算起来,实在是相当不合适的一件礼物。可美臻并不介意,想了想,很认真地说:“等我长大就可以戴了,哥哥,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件生日礼物。我好开心呀!”

      越说越可怜了,蒋逐唏嘘,盛之善那丫头收的礼物车载斗量的,听说拆都拆不完。

      他还没想完,美臻已经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她没胖,虽然尽心尽力地吃饭,仍旧像刚来的时候那样,瘦得只有一把伶仃的骨头,抱在怀中,又小又轻,蒋逐感觉到自己的衣襟好像湿了点,就知道她又在哭了。

      她就像是水做的,眼泪说来就来源源不绝,让蒋逐总怀疑她是个小水龙头成精,可今天是她的生日,他就拍了拍她的肩膀,难得温声软语安慰她说:“开心怎么哭了呢?”

      她不抬头,哽咽说:“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开心,可太开心了,又忍不住掉眼泪。”

      “没事儿,等明年过生日,你就不会这么激动了。”

      她却说:“如果是哥哥和我一起,每一年我都会这么开心,不管是我九岁,还是我九十岁。”

      “口气不小。”蒋逐笑了,“万一咱俩没活到九十呢?”

      这话不吉利,美臻停顿半晌,很认真地说:“活到多久都可以,只要和哥哥一样就好。”
      这不就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吗?

      蒋逐被她这样庄严的宣誓真震住了,也不敢胡说八道,到底也只说:“那咱们还是一起长命百岁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了更了……
    今天两章合一章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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