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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8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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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可以吗?”
“从你的角度看,可以。”
“他害了我哥。”
“那就让他死。”谭律师回答得很轻松。
“可我哥已经去世很多年了,现在还能找到证据吗。”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
“真好,”冯南凯不知是感慨,还是自嘲,“这大概就是俯视和仰视的区别吧。”
谭律师没说话。
冯南凯沉默片刻,“我希望的只有这些。”
“你打算怎么办,”谭律师背对他看向窗外,“还要回学校吗?虽然你是受害者,但并非完美受害人,回去之后难免要承受别人的指指点点,污言秽语。不是所有人都有同理心,学校多了污点,对于部分人来说,相当于往他们的简历上抹了黑,他们要是暗箭伤人,你躲得开吗?当然会有人羡慕你的勇气,可那些善意的目光落在你身上,何尝不是在反复掀开你的伤口。就算这些你都不在乎,你父母呢?他们迟早会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们受得了吗?”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冯南凯情绪激动,说话声音抬高,带动着胸腔一阵疼痛。
“退学。”谭律师给了他一条无法拒绝的后路,“主动向学校申请退学,理由是王建齐对你造成了严重的身心伤害,之后我会安排你和父母出国,并且给你挣到一大笔补偿金,足够你一家人生活。在国外,你可以继续上学,或者休养一段时间,都随你。”
“听上去很有诱惑力,”冯南凯说,“我要怎么回报你?”
“什么都不用,这是你应得的。”
“为什么?”冯南凯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可自己几乎是一无所有,旁人还能图什么。
“你帮了我的一个朋友,他年纪大了,开始相信因果,想要行善积德。”谭律师从名片夹里抽出张名片放在床头,“网上有我的简历,随便查。”
冯南凯嗯了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再见。”谭律师在天亮前离开了医院。
下午两点半,医院走廊。
祁桑行色匆匆,敲开冯南凯主治医生办公室的门,先问了冯南凯的伤情。得到留下后遗症概率低,需要慢慢静养的答案,他点点头向医生道谢,然后才去了冯南凯病房。
冯南凯打过止疼药,没早上那么难受,见着祁桑来,还对他笑了笑。
“感觉好点了吗?”祁桑抱着束满天星,手里还提着个玻璃花瓶。
“还行,比想象中的好。”
“你有花粉过敏吗?我在楼下看着好看,就买了一把。”
“没有,放在床边柜子上吧,是挺好看的。”
祁桑摆弄着满天星,往花瓶里插,“有不舒服不适应不喜欢的一定要跟我说,千万别忍着,忍一时呼吸不顺,退一步心梗头晕,诶,不是诅咒你,我的意思是,人生,合理合法下,爽最重要。”
“好,”冯南凯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大家都很照顾我。”
“那就行。”祁桑坐在床边椅子上,一眼就看见了谭律师的名片。
“谭勋?”祁桑觉得名片上的事务所,有点眼熟,便拍了张照片发给许风之,问他认不认识。
“嗯。可能是学校找的法律援助吧。”
祁桑摸着名片的花纹,金光璀璨的,感觉不像,“要把你的案子交给他吗?”
冯南凯凝视着他说:“我不知道,想问你。”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啦,”祁桑的手机震动几下,看是许风之打来的,便对冯南凯说,“稍等我下。”
电话接通,许风之带着浓浓的怀疑问:“谭勋去找冯南凯了?”
“嗯,他留了名片。”
“谭勋,二十岁入行,擅长刑事诉讼,从业二十三年,据说一次也没输过。我之前在饭局上见过他一回,要真是他本人的话,王建齐就等死吧。”许风之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可不便宜啊,谁出的钱?”
冯南凯听见许风之的疑问后说:“他说不要钱。”
“那就是有人已经把钱出了。”许风之非常肯定。
“嗯,知道了,我先挂啦。”祁桑从网上搜了谭勋的照片,放在冯南凯眼前问,“是他吗?”
“是。”冯南凯说。
“这下可以彻底放心了,你在这儿好好养伤,医药费不用担心。”祁桑说完就想走,冯南凯见状喊了他一声,又支吾了几下。
“嗯,怎么啦?”祁桑问。
“嗯……现在外面是怎么传的?”
“校园论坛今早五点开始技术故障,公告显示七十二小时后重开,听说学校领导施压封口来着,”祁桑单手支着下巴,省去校园论坛封禁前,泼向冯南凯的一盆盆脏水,安慰他,“反正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后面的就交给专业人士吧。”
“哦,”冯南凯脸上的失望不算明显,大概早有心理准备,换了个话题问,“你没睡好吗?”
“写了半宿实习报告,”祁桑撒了个无关痛痒的谎,“deadline是第一生产力。”
“嗯。”冯南凯问,“你也是经管的?”
祁桑听出了他的另一层意思,笑了笑说:“我是学设计的,看头发看不出来吧。”
“看不出来,”冯南凯也笑了,“谭勋说让我退学,帮我出国。”
又是出国……祁桑被他提醒,心想莫非谭勋是郄经派来的?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可以让王建齐死。”
“那有没有说谁让他来的?”
“嗯,他的一个朋友,我帮了那个人,还说什么年纪大了,行善积德之类的。”冯南凯皱着眉,“没说明白。”
记起王时琛的话,祁桑判断,八成真的是郄经,“谭勋说到做到,否极泰来了。”
冯南凯点点头。
病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祁桑觉得有点不自在,一会儿摸摸鼻尖,一会儿揉揉手指,实在是尴尬,他倏然开口道:“对了,如果你需要心理咨询的话,我有个朋友是心理咨询师,还不错,你可以试试。他和你哥认识,人很好的。”
“谢谢。”冯南凯看出了他的紧张,“你如果忙的话,就先走吧。”
“诶。”祁桑应了声,“这层的医生护士基本都认识我,有事的话随便让他们谁给我打电话就成,好好休息。”
“好。”
今天天色阴沉,是将要落雨的征兆,但风却很小。
祁桑开车回家,将车窗打开条缝,没闻见雨前泥土的味,他贴着椅背想,这就结束了吗。
冯南凯说想让王建齐死,谭勋答应了,可单看冯南凯的案子,王建齐顶多在里面蹲几年,根本够不上死刑,除非谭勋还有后招。
最让人想不通的是郄经,他没私下处理掉王建齐,而是用了种光明正大的方式,祁桑忽然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对这种身居高位的人偏见太大,以为他们掌握生杀所以滥用生杀。
那妈妈的案子,郄经会不会也不知情?
祁桑在小区停车场停好车,打算先回12楼写一会儿实习报告冷静下。
两行字落在纸上,他放下笔搓搓脸,又写了几个字,旋即把猪蹄喊过来揉着他的肚子叹气。
“蹄儿,你会写字吗?”
猪蹄伸出爪子拨了拨笔,意思是你看我拿的动吗?
“行吧。”
祁桑本来就杂乱的心情,因为实习报告的截止期将近更是雪上加霜。猪蹄喵了一声把他的注意吸引过来,抬起小爪子在他胸口碰了碰。
“你这样坑他,他知道吗?”祁桑亲了猫头一大口,看了看窗外,天蒙蒙黑,眨眼间,少年站在一人一猫眼前。
“嗨。”祁桑对着少年调动面部肌肉,竭力模仿蒙娜丽莎的微笑。
“你别吓我。”少年将他脸上的笑呼啦下去。
“帮我写实习报告吧。”祁桑说。
“咱俩的字迹差太多,别想了。”少年坐在他身边抱着猫顺毛摸。
“前面的不是我写的。”祁桑一眨眼。
“那我就更不能写了,留得下留不下还不一定呢。”
“也是哦,”祁桑垮着脸,重新提起笔,边写边说,“我今天去医院,可能是郄经,给冯南凯找了个律师,王建齐出不来了。”
“这么确定?”
“谭勋,你最了解的人——我哥,亲自认证的厉害。”祁桑打开浏览器,之前看过的简历还在上面。
“那就没问题。”少年认同的点点头。
“但是,”祁桑放下手机,“冯南凯的案子判不了死刑,郄经要想用正当的办法弄死王建齐,肯定还有后招。”
“冯南凯现在怎么样了?”
“伤太重,不打止疼针,动都动不了,说话声音大一点,胸腔都疼,所幸好好休养能恢复。”
“谭勋给冯南凯留联系方式没有?”少年问。
“留了,一张摸着特别金贵的名片,就放在床头柜上,挺明显的……”祁桑越说声音越低,愣了愣,骤然反应过来了,“冯南凯动都动不了,那张名片是给谁看的?”
“有可能是随便放在那里,也有可能是给能看见的人看的。”少年将祁桑手机递给他,“存了他号码吗?”
“拍了张照片。”祁桑犹豫的点开拨号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