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舟》橘肉

3、迷舟

　　师今无语，这都多大的年纪了，还跟骗小孩似的。
　　给他普法：“拐卖妇女儿童犯法。”

　　梁源舟：“嗯，小阿今是个儿童。”

　　“我今年已经成年了，才不是儿童了。”师今提醒他。

　　“瞧我这记性，又给忘了。”梁源舟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继续说：“十八岁也可以是儿童。”
　　师今：“......”

　　车子在一家烤肉店停了下来，梁源舟找好车位停了车，和师今一起进店。

　　九点多，因为周边是学校的缘故，这家烤肉店的顾客不在少数，至少坐了一半。
　　店面悬挂着一块暗红色的横匾，上面有四个黑色的字——京京烤肉，进门处有两根和横匾同一个色号的圆柱，走进去还有两盏灯笼悬挂在入口的顶部，建筑风格偏向古时的装修。
　　应该是新装修的店面，里面所有装饰都是全新的。

　　服务员引导他们走到店里角落的一桌，贴心地给他们翻开了菜单，“先生，小姐，你们看看要吃点什么？”

　　师今只是被拉过来的，她指着对面的梁源舟，说：“他点，我不吃。”

　　梁源舟听闻只是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翻了翻菜单点了几个肉，服务员登记完之后便离开。
　　他双手交叠抵在下巴处，抿了抿唇，对她刚刚的话不太赞同，“怎么不吃呢？这个点应该饿了吧？”

　　周边的烤肉香气环绕，被他这么一说，师今竟开始觉得饿了，而且她好一段时间没吃过烤肉了，也不知道这男人是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这么凑巧就吃烤肉，诱惑太大了！
　　可是她要减肥！晚上吃宵夜对减肥百害而无一利，师今坚持原则：“我不饿。”

　　梁源舟不急着反驳她，平静地陈述：“你饿了。”
　　师今：“我不饿！”

　　服务员端着菜上来，一盘一盘地摆好，替他们拧开了火，露出职业微笑：“请慢用。”

　　梁源舟慢条斯理地拿起夹子一块一块地放到烤锅上，许是他在医院呆久了，连拿夹子都那么带感，他的眼睛专注于烤肉，有条不紊地翻，十分有规律。

　　师今的眼睛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手背上的骨筋突起又匿下，第一次看见梁源舟的时候最先看见的不是他的脸，也不是他的眼睛，而是他的这双手。

　　思绪飘到了2013年的夏天，那时她的家里出了些变故，她坐大巴只身前往梨市去叔叔家，很不幸的是那辆大巴司机疲劳驾驶，在弯弯绕绕的山路摔了下去，车里所有的人被送去梨市医院，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人员丧命。

　　她伤得不重但也不轻，右脚有伤，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昏迷醒来的那瞬间，她隐隐约约看到一双洁净的手在替她掖被子，圆润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越来越清晰的视野，师今睁开眼睛看见了梁源舟，他身穿白大褂，像个白衣天使似的，轻柔地对师今说道：“你醒了？”

　　发干的喉咙有些痒又有些疼，师今双手撑床艰难地想要坐起来，嗓子涩涩：“我，怎么了？”
　　出口的声音很嘶哑，像是苍老了很多岁。

　　他赶紧地扶着师今，生怕她起来的动作伤到脚，“你的脚受伤了，不要乱动。”

　　说到脚受伤了，师今才感觉到右脚隐隐地痛。

　　师今借着他的力道起来，他贴心地帮她把枕头竖起来好让她背靠背比较舒服，没等师今说出想喝水的诉求，他已经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一个玻璃杯，从旁边的热水壶倒了些热水。
　　梁源舟递到她的嘴边，哄道：“张嘴喝点，这样嗓子会舒服点。”

　　师今半垂着的睫毛轻轻颤动，薄薄的眼帘卷起，一双浅浅的眼眸看向他，乖乖地张开嘴巴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的温水，入喉不烫也不冷，嗓子润了不少，说话也没那么难受了。
　　“谢谢。”师今礼貌地道谢。

　　看他这样的穿着，师今猜他应该是医院的医生，虽然他戴着口罩和眼镜，露出的五官很有限，只有一双有神的丹凤眼，嗓音隔着口罩泻出，暗沉了几分。师今却觉得他很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竟然就当上了医生？

　　他放下水杯，“要躺着吗？”
　　师今摇头：“不用了。”

　　他替她掖好被子，盖好，安抚她：“已经联系你的家人了，晚点他们会过来，你先好好休息。”

　　在他弯腰凑近替她整理被子的时候，师今注意到他右胸前别着一张工作证，也不算是工作证，准确来说是实习证，一张白色的小卡片上面写了实习生的个人信息，原来他叫梁源舟。
　　右上角还贴着他的照片，蓝色的底，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没有表情，没有戴眼镜也没有戴口罩，头发要比现在短，看起来更青涩，像是高中毕业之后或者是大学入学时拍的。

　　“嗯，谢谢你。”师今收回视线，向他道谢。

　　梁源舟只是微微点头，戴着口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笑，一双深邃的眼睛弯了弯。

　　隔壁和师今一同被推进来的病患哀嚎：“医生，我的手好痛。”

　　他马上转过去舒缓病患身体的疼痛，以及安慰他。

　　那一刻，师今觉得他很温柔很体贴，忽然觉得医护人员是一个很伟大的职业。

　　两块烤好的牛肉放到她的碗里，师今的思绪被拉回现实，梁源舟的手缩回去，也给自己来了一块。

　　一次放纵，次次放纵！

　　师今绝对不会忘记她之前120斤的体重，好不容易瘦下来，不管住嘴，万一不小心就会到了过去！
　　师今态度坚决：“我真不饿，你自己吃吧。”

　　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咕噜两声，甚至盖过了烤锅里滋滋作响的油。
　　太糗了吧！怎么身体就不听使唤呢，偏偏要让她难堪，太不争气了。
　　师今的脸漫上了浅浅的绯红，避开和梁源舟对视。

　　梁源舟抬抬下巴，又给她添了两块香肠，“还是你的身体比较诚实呢。”

　　师今：“……”
　　她不要面子的吗？！

　　梁源舟又放了新的肉片下锅，夹起一块牛肉慢条斯理地咬一口，像是品尝什么山珍海味，吃完还评价：“我的手艺挺不错的。”

　　师今舔了舔嘴唇，决定吃点，“我倒要看看你的手艺多好。”

　　听着她有些赌气的话语，梁源舟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继续烤肉。

　　吃着吃着，师今就上瘾了，全然忘记减肥这茬。
　　这烤肉真香啊。

　　直到所有的肉都被解决了，师今才惊觉自己到底吃了多少。

　　梁源舟拿起搁在餐桌角的手机，看了看时间，他招来服务员买单。
　　他站起身，对师今说：“走吧，送你回去。”

　　师今跟在他身后走，走到停车场，一阵秋风吹来，冷得师今一哆嗦，抱手臂搓了搓。

　　秋季昼夜温差大，白天还能穿着短袖短裤，夜晚再这么穿就有点冷了，师今出门时太阳正好，所以穿了个短袖T恤。

　　梁源舟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她进去，等两人都坐在车里，梁源舟不着急启动车子，转身从后排拎出一件深蓝色的牛仔外套给她。

　　师今看着他的衣服，“嗯？”

　　“穿着，别着凉了。”梁源舟直接上手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男士的外套偏长，衣摆盖住了她半截大腿。
　　师今哦一声，反着穿他的衣服，他的东西都沾上了他的味道，一股淡淡清香的洗手液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竟然格外的好闻，让她产生了一种眷恋的错觉。

　　回去没有走来时路，而是走了另一条道路。

　　梁源舟忽然开口：“要不要喝一杯奶茶？”

　　！！！这才刚吃饱，怎么又要喝奶茶？！哦，这男人似乎格外喜欢喝奶茶，以前上高中的那会儿，经常看见他喝奶茶，还总是问她要不要也来一杯。
　　总是惦记着奶茶，师今愤愤：“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吃了烤肉又喝奶茶，小心变成大胖子。”

　　梁源舟轻轻地笑了笑，露出两颗洁白牙齿，不以为然：“一杯奶茶就变成大胖子？不至于吧。”
　　“肥胖就是这么一点点地积累起来的。”
　　“胖点就胖点吧。”
　　“……”

　　算了，不和他计较，谁让人家是怎么吃都不胖的体质呢，照他这么爱喝奶茶的特性，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如此清瘦，太不合理了！真叫人嫉妒。

　　快到栖州大学，这条街很多奶茶和小吃店，一个大学的学生养活了这条街的商铺。

　　梁源舟没死心，又问一句：“真不喝？”

　　这回肯定不会再被他忽悠了，师今鼓了鼓腮帮，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喝！”
　　看他这么渴望的小眼神，师今说：“你要是想喝，我下去给你买一杯。”

　　梁源舟：“你不喝，那我也不喝了。”
　　“……”

　　这男人的小心思，就是想找个和他一起喝的人，太幼稚了，这不就是小学生的行为嘛。

　　梁源舟开进了宿舍区，车子停在师今的宿舍楼下。

　　师今想脱掉外套还给他，梁源舟说：“你穿回去吧，有空再来医院还给我，或者去我家里也行。”

　　“哦。”师今解开安全带。

　　怕她不记得他家在哪，梁源舟又道：“知道我家在哪吧？”

　　还没来栖州大学时，梁源舟就已经给她发过微信，告诉她地址了。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就算不记得也能翻聊天记录。
　　师今：“知道。云英路沙杭小区七栋603，我没说错吧。”

　　梁源舟满意地点着头，“不早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道别后，师今穿着他的衣服走进宿舍楼，在上楼梯的拐角处，她偷偷地回头看了眼，梁源舟的车子离开了。

　　师今回到宿舍，刚打开门，董婉宁从阳台匆匆走过来，问她：“你怎么不回我微信？”

　　“啊，你给我发了信息吗？”师今摸出手机，摁了摁，屏幕依旧是一片漆黑，没有反应。
　　师今给手机充电，屏幕才显示电量，“手机没电了，不好意思啊。”

　　董婉宁好奇地问：“你和梁源舟是什么关系啊？你们去干嘛了？”

　　师今三言两语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收衣服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