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舟》橘肉

2、迷舟

　　梁源舟走上讲台，用鼠标点击了他准备好的PPT，全屏投影，就连PPT的风格都和他本人一样，简约又大气，没有多余花里胡哨的东西。

　　讲台下的观众屏住呼吸，等待他的讲话。
　　有人因他的优秀而来，有人因他的帅气而来，师今只因他而来。

　　在师今的记忆里，几年过去了，梁源舟基本没怎么变，白皙干净的脸眉毛不浓不淡，尾端呈三角状。
　　他的眼睛细长，外眼角略高于内眼角，眼睑微下垂时能看到他的不太明显的双眼皮，是典型的丹凤眼，不过一笑起来卧蚕明显，是温柔的微笑眼。不过由于他戴着眼镜，那双明眸藏在镜片后，要是不戴眼镜会更吸引人。

　　红润的嘴唇不薄不厚，一张嘴，温润的嗓音随之响起：“各位老师同学们，你们好，我是16届的毕业生梁源舟。”

　　大家纷纷鼓起掌，师今跟着其他人拍着手掌。

　　看见大帅哥，大家都十分激动，董婉宁也不例外，鼓掌的动作一直没停过，忙不迭地凑近师今的耳边和她分享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的消息：“师今，他好帅啊。”

　　当然帅了，从师今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深深地被吸引住，就像是紧紧围绕太阳的行星，逃不开它的引力。

　　认识梁源舟三年多了，师今表现得很平淡，没有和董婉宁一样两眼放光。

　　见师今面色平静，董婉宁也稍许冷静下来，心里感慨一番，不愧是热爱学习的师今，帅哥不如学习来得有趣。

　　梁源舟在讲话的过程中，和讲台底下的同学们互动，不说话的期间眼神往师今这边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师今的错觉，她总觉得梁源舟看的是她。

　　讲座即将接近尾声，梁源舟下了讲台回到第一排的座位，轮到孙鹤上台讲几句。

　　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九点半，持续两个小时的讲座结束。
　　主持人让大家有序离场，避免拥挤，师今也和其他人一样，排着队走向前门。

　　董婉宁走在师今的前面，拉着她的手怕和她走散，嘴上还说着什么。

　　忽然，师今感觉到身后不是坐她旁边的散发淡淡清甜香水味的女同学，而是一个男生，高大的身形距离她只有一拳，他抬手握住了师今的右边肩膀，没有使劲，力道很轻。
　　师今回过头，映入眼的是男人精致圆滚滚的喉结，白皙的脖颈靠右是一根青筋，视线沿着往上爬。

　　她琥珀色的瞳仁倒映着梁源舟的脸。
　　下意识的，师今停了下来，走在前头的董婉宁没有回头，只当做是师今被其他人挤到走不动，一味地拉着她。
　　有个男生撞了过来，直接撞掉了董婉宁牵住师今的手，而师今被撞得一个踉跄，往梁源舟的身上扑。

　　梁源舟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师今的胳膊，稳稳地接住她。
　　他又低又沉的悦耳笑声混杂着嘈杂的人声在师今耳边响起，持续不长的笑还是被她捕捉到，像是在深山幽谷之中潺潺溪水闷击嶙峋怪石。
　　很快，笑声被话语取代，在师今头顶回荡：“我都说你太瘦了吧，被人一撞就倒。”

　　师今闷声反驳：“才不是这样。”

　　梁源舟：“还说不是，你看我一只手都能圈住你的胳膊了。”

　　顺着他的话，师今看向他握住自己胳膊的手，虎口圈住她的手臂，绰绰有余，她说：“还不是因为你的手指长。”

　　被她的话逗笑，梁源舟：“一段时间没见，小阿今越来越能说了。”

　　梁源舟也就比她大五岁，可每次叫她总是要加个小，别人顶多叫她阿今，抑或者是直呼其姓名，很少有人在前面加个小，但也不知道梁源舟怎么回事，就是喜欢叫她小阿今。
　　这难道是年纪大的人的通病吗？

　　人群散去，稍微没有那么挤了，师今退后一步，梁源舟顺势松开扶着她的手，两只手背在身后，活脱脱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刚刚和她斗嘴的人仿佛不是他一样。
　　师今腹诽：哟，还两副面孔呢。

　　董婉宁走出了教室，等了一会儿没看见师今出来，又转身进了教室，看见她正和梁源舟站一块，周围有三四个女生拿着手机，似乎是想向梁源舟要微信，师今也在其中，该不会是也想要微信？
　　她走过去，听到其中一个容貌靓丽的女生说：“师兄，能加你微信吗？想多向你学习。”

　　梁源舟礼貌地笑笑，镜片后的眼睛却没有笑意，只是单纯地勾起了嘴角而已，他说：“你们可以关注我们医院的公众号，有关医学知识或者是咨询都会发推送，比加我能学到更多有用的知识。”

　　女生们叹一声，开始散去。

　　董婉宁过去撞撞师今的胳膊，凑近她说：“师今，怎么还不走啊。”

　　师今也准备回去了，梁源舟这会儿倒出声了：“同学，可能要麻烦你独自回去了，我有点事想找她。”

　　没听师今说过她认识梁源舟，没想到他们竟然认识？还处在他们之间关系不错这个意识里没回过神，董婉宁支支愣愣地哦一声，看了几眼师今，那眼神透露着回去要好好交代的意味，道别后自己回去。

　　人越来越少，几乎所有的观众都离去了，只剩下师今，梁源舟，孙鹤，还有一些讲座的工作人员。

　　今天上午才和孙鹤闹了些不愉快，师今不想再和孙鹤打照面，太尴尬了。
　　她微垂着脑袋，“你找我什么事？我们出去说吧。”

　　没等梁源舟作出回应，指挥讲座工作人员收拾好教室的孙鹤走了过来，尽管他比梁源舟矮了半个头，身为老师，孙鹤抬手搭在梁源舟的肩上，聊家常：“源舟工作顺利吧？”

　　梁源舟算是医学界的人才，在大学期间就已经获得了不少的实验研究成果，是孙鹤十分看好的学生。

　　梁源舟微笑点头：“挺顺利的。”

　　孙鹤还想讲几句，瞥见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化身缩头乌龟的师今，不守课堂纪律的差生和优秀毕业生站一块，孙鹤的吐槽欲望更甚。
　　他的视线在两人之前转了一圈，开始数落师今：“师今同学，上课帮别的同学举手喊到，严重扰乱了课堂纪律，这种行为太不像话了……”

　　师今认命地挨批，愁眉不展地瞄了一眼梁源舟，后者似乎接收到了前者发出的求救信号，梁源舟对孙鹤说：“老师，我等下还有别的事情，下次见面再好好聊聊。”

　　孙鹤终于转移话题，不再绕着师今的过失说个没停，挥挥手：“好，那你去忙吧。”

　　师今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走了，结果被孙鹤逮着：“师今，你留下，我跟你说几句。”

　　走出几步的梁源舟回头，“老师，师今同学，我能先借走吗？找她有点事。”

　　既然梁源舟都这样说了，孙鹤就不责备师今了，放她走。

　　终于走出难熬的教室，师今才松懈下来。
　　梁源舟和她并肩下楼，说：“孙老师是有点古板，以后别干这么冒险的事了。”

　　她也不想的啊！
　　师今咬咬下嘴唇，幽怨：“我哪知道他眼睛这么利，这都能看到，我还特意换了个位置。”
　　后悔，现在当事人就是很后悔。

　　“孙老师在这方面可是学院里最严谨的老师，这些小把戏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法眼。”梁源舟，“不过我也干过这种事。”

　　听他这么一说，师今来兴致了，他不是孙鹤的得意门生嘛，难不成也被他抓过？师今迫不及待地问：“你也被他罚过？”
　　梁源舟：“那倒没有。”
　　师今：“......”

　　算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师今问：“你找我干嘛？”

　　梁源舟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肚子有点饿了，我们去吃点。”
　　师今愕然：“就这件事？”
　　他点头：“对，就这件事。”
　　“你一个人也可以去吃，干吗非得叫上我。”
　　“一个人吃没意思，而且这么久没见了，一起吃个宵夜。”楼道里没其他人，梁源舟转了个语调：“小阿今，别那么不近人情。”

　　还是多亏他，她才能逃过一劫，否则今晚还不知道又要听多久的唠叨。师今干巴巴地哦一声，跟着他走到教学楼的停车场，空荡荡的停车场只有几辆车。

　　走到一辆白色的小轿车边，梁源舟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绅士地伸手替她挡住车门框，避免她撞到脑袋。

　　等车子启动，师今环顾一圈，车头放着一个哆啦A梦饰品，它张大嘴巴笑，眼睛眯成两个相对的大于号和小于号，两只手一上一下，手舞足蹈。

　　梁源舟进来，往她的方向看了眼，俯身过来。猝不及防地靠近，师今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靠在椅背，紧紧贴合，退无可退，眨着眼睛发蒙地看他。

　　他只是轻轻地一笑，抬手从她右耳旁拉过安全带，在她还在发懵之际，啪嗒，安全带扣住。

　　光顾着偷看他车厢里的布置，都忘了要系安全带这件事，师今心里懊恼不已。

　　梁源舟自己也系好安全带，启动引擎。

　　车窗紧闭，车厢里安静如斯，师今食指一下一下地扣着大腿的牛仔裤，轻咳一声，问他：“你什么时候买了车？”

　　梁源舟转着方向盘，驶出校门，“前两个月。”

　　他今年才毕业，竟然还有钱买车？
　　师今：“这么快就买车？”
　　梁源舟笑：“小阿今，你也别太看得起我，分期付款呢。”
　　师今：“哦。”

　　师今才刚来栖州大学，还没两个月，对周边的环境不太熟悉，看见梁源舟拐进了一条人车并不怎么多的道路，很陌生，问：“这条路是去哪里的？”

　　梁源舟话中带笑，丝毫没有威胁和杀伤力：“去卖了你。”

　　他一笑起来像是春日暖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半眯的眼睛下卧蚕明显，即便是他此刻没有看向师今，可她还是清晰地记得住他微笑起来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仿若有一股治愈的力量。

　　师今：？
梁源舟：正好还了车的贷款。
师今：做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