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白月光，关我什么事》斐与

5、第 5 章

　　灼目的白光伴随着狂风般的热浪，以金乌和利箭为中心，迸射出来。

　　空中的金翎卫来不及躲避，被气流当胸一击，晕厥过去，如落叶般坠到地上。大祭司和他的族人也被掀了个人仰马翻，头破血流，口中不住地哀嚎惨叫。

　　烛龙却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处。看不见的屏障将他和身后的女子罩住，纵是排山倒海的热浪也未能吹动他们的一根发丝。

　　热浪向着外围咆哮而去，将方圆十里的岩山拍得支离破碎。平静的洹流荡起数丈高的沙浪，裹挟着零碎的山石和来不及逃走的生灵，冲向四面八方。

　　良久，天地才恢复平静。纷纷扬扬的沙石渐渐落下，但也填补不了动荡中心巨大的深坑。

　　原来的方形岩山被削成了一个大钉子的模样，除了山顶，其他地方都是瘦骨嶙峋。它静静地立在沙坑中间，成了这片沙域仅存的高于沙面的物体。

　　山顶上，金箭在和三足乌的对峙中已完全落了下风，箭身金光尽褪，又变回了黝黑的模样。三足乌拍了拍翅膀，敛去了身上的火焰，伸足抓住了无力的箭身，志得意满地飞回烛龙面前。

　　烛龙接过长箭，金乌冲他邀功地啾鸣了几声。但烛龙只顾着看箭，并不搭理它。金乌扑腾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只好悻悻地落在了烛龙右侧的龙角上，偷偷啄着龙角的枝丫泄愤。

　　下方的大祭司看着一地狼藉的祭品和昏迷不醒的族人，面如土色。趁着烛龙不注意，他给还能动弹的独目人使了个眼色，几人默契地张开翅膀，就要撤退。

　　烛龙眼都没抬，手中的长箭轻轻一挥，那几人便惨叫着跌落在地上，齐根断掉的羽翼在空中化为虚无，殷红的鲜血从他们后背汩汩涌出。

　　烛龙笑道：“你们不是想要日月？怎么刚见了金乌就要跑？”

　　独目人瑟瑟发抖地往山顶边缘爬去。

　　烛龙身形瞬移，挡在他们面前，道：“是我思虑不周了，既是求日月，只有金乌自然不合你们心意。”

　　说罢，左手微张，银光乍现后，一只圆滚滚的玉兔落在他的掌心。

　　玉兔洁白可爱，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召唤出来，瞪着一双玉石般的眼睛，打量着四周。

　　独眼人却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般，一脸惊恐地抱成一团，哆嗦着求饶道：“大人，大人饶了我们吧！”

　　烛龙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道：“怎么，不喜欢这个？不如我将十只金乌与十二只玉兔都召出来，任君挑选？”

　　烛龙只是说说而已，玉兔召出来倒还不妨，真正的金乌，别说十个，召出一个来就能将这方圆千里瞬间变成焦土。

　　大祭司却当了真，他扑到烛龙足下，抓着烛龙的衣角，连声哭喊着：“烛龙大人！烛龙大人饶命啊！是嘘啼！是她命我们守在钟山下，等您一出山，就杀了您。这个屠龙箭也是她给我们的！嘘啼神力无边，我们实在不敢违抗啊大人！”

　　烛龙俯视着他，淡淡地问道：“抢夺日月也是她的命令？”

　　大祭司一愣，忙点头应道：“是，是她是她！我们怎么敢打日月的主意，大人明鉴啊！”

　　烛龙笑了：“她身边的白泽没有告诉她，杀了我并不能得到日月吗？”

　　大祭司顿时僵住了。

　　他回想起自己跪在冰冷的大殿中，问高高在上的嘘啼：“烛龙乃日月之主，他若是死了，日月也会一同湮灭。到时候天下苍生该怎么办？”

　　嘘啼笑答：“他死了，自会有新的日月主……或许就是你。”

　　是了，她说或许。

　　烛龙将衣摆从心灰意冷的大祭司手中抽出，道：“东也，从前你投效于我时，我说过，实力强弱无关紧要，只有一点，不能背叛我……”

　　东也苦笑：“时势不由人啊大人。如今天下民心皆向着嘘啼，我若不想办法归入她的门下，我的族人哪里有活路！”

　　烛龙笑道：“不能背叛这一条，不过是我随口说的罢了。人心向背，哪里是三两句承诺就能做主的。如今世上想杀我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也不乏我昔日的门徒。若能杀得了我，是你们的本事。只是，我很不乐意有人拿着我给的东西，与我为敌。”

　　东也忐忑不安地喊道：“你、你在说什么！箭术是女娲命你传授于我的……怎么能，怎么能算你的东西！”

　　“当然不算。传道授业、教化万民是我职责所在。箭术虽是我教你的，但你学会了，它便是你的东西。我所说的，是日华。”

　　东也神色惊恐，连滚带爬地想要从烛龙身边逃走，一边叫道：“不！你不能！你不能拿走它！”

　　烛龙不再说话，右眼金光大盛，额上的半边龙角也变成了金色，熠熠生辉，立在上面的金乌发出了欢快的啼鸣。

　　一缕缕的金色从独目人的胸口溢出，飘向烛龙右侧的龙角。

　　东也慌忙用双手捂住胸口，却发现无法阻挡。他一面大呼着“住手！”一面拼命地扑向烛龙，却被挡在一步之遥的地方不能前进。

　　其他的独目人已经吓傻了。他们看着自己的大祭司跪在地上求饶道：“烛龙大人！是我一时糊涂，我不该去投靠嘘啼，更不该忘恩负义追杀您！求大人宽宏大量，不要收走日华！”

　　说着竟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大人！没了日华，我族便只能任人鱼肉啊！求大人看在往日师徒的情分上，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大人！”

　　见烛龙不为所动，他又咒骂起来：“你这个狠心毒肠的老匹夫！你作恶多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这般赶尽杀绝，来日必有天下人饮你的血，食你的肉！”

　　烛龙总算有了动静，他将龙角上凝结成形的日华收了，然后轻笑道：“承你吉言。”

　　东也傻了，仿佛又恢复了神智一般扑过去抱住烛龙的腿哀求道：“大人恕罪！大人！我们愿意誓死追随大人，鞍前马后绝无怨言，求大人把日华还给我们吧！”

　　烛龙右手执箭，用箭尖再空中画了一个传送阵法，道：“凭你们的箭术，维持生计也够用了。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说罢轻轻一挥衣袖，横七竖八躺了满地的独目人，连同那些祭品一起，被扔进了阵法中。

　　只有东也还攥着烛龙的衣袍。

　　烛龙低头道：“你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一程？”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东也怅然若失地松了手，膝行着退了几步，俯下身来，额头触地：“东也愧对大人教诲之恩，请大人饶恕东也。”

　　烛龙看着他，想起曾经手把手教他射箭的时光，不免有些感慨：“当年看你天资欠佳，却难得勤奋刻苦，故而我将日华赠与你族。如今你们炼化了不少元丹，已非昔日可比，没有日华，也能自保。不必太过忧心。”

　　东也依旧伏地不起。

　　烛龙只得俯身扶他，道：“日华我已取回，你们往日所为，我不会追究。”

　　东也抓住他的手，抬头的瞬间，满目狠决。他右手握着一把匕首，用力挥向烛龙，嘴上却道：“谢，烛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