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白月光，关我什么事》斐与

24、第 24 章

　　彻骨的寒冷已经浸透了灵昭身体的每一寸，外面虽有源源不断的暖意将她包围，但她却依然觉得不满足。

　　本能驱使着她向热源靠近、再靠近。

　　直至眩目的光唤醒了一丝沉睡中的意识，灵昭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金橘色。光和热从里面溢出来，裹住灵昭的全身，似乎要将她融化。

　　凝视了片刻，灵昭觉得眼睛十分酸痛，忍不住想要逃开。可是那片光中隐隐的低语拉住了她的步伐。

　　体内的寒意又汹涌起来，浑浑噩噩的灵昭放弃了抵抗，向着橘色的更深处游去。

　　水中光影掠动，周围都是明艳的橙色、金色，已经分不清上下和左右。四面八方涌动的热浪让灵昭迷失了追寻的方向，她不得不停了下来，茫然四顾。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悦耳的啾鸣。灵昭回身，看见远处一双赤金色的凤眸，正凝视着自己。

　　啾鸣声又响起，似在询问，似在催促。

　　灵昭只觉得那声音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魔力，直击灵魂的深处，让她不能自已，恨不能立刻到那双眼睛跟前，与它融为一体。

　　灵昭不顾一切朝着那双眼睛游去，那双眼睛欢喜起来，发出仙乐一般的啾鸣，也向着灵昭靠近。

　　“退下！”

　　赫然乍起的一声怒喝震慑住了赤金的凤眼，它犹豫而不舍地看了灵昭一眼，最终还是臣服地退回了深渊。

　　而灵昭也彻底惊醒，她错愕地看着四周，才惊觉这并不是梦境。周围的水已经滚烫如岩浆，单薄的一层衣衫承受不住炙烤，化成灰烬，裸露出她洁白的肌肤。

　　强烈的灼痛随着知觉的复苏席卷了灵昭的神经，她不觉发出痛苦的□□，待要离开，却发觉四肢无力，连蜷缩都不能。

　　正无可奈何，不知何处传来急速的破浪声，一道黑影从灵昭身后蹿出，将她一把捞住。有力的臂膀揽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宽广的胸膛贴着她滚烫的面颊，带来丝丝清凉。

　　灵昭想看看来人是谁，却被不由分说地摁住了后脑勺。

　　周围橙红的水肉眼可见地快速变浅，水温也随之降低。

　　片刻之后，两人钻出了水面，水珠从他们身上、发丝上纷纷滚落。灵昭也终于能抬起头来，看清这人的面貌——不是别人，正是烛龙。

　　烛龙拧着眉，扫了一眼怀里瞪着眼睛的女子，便快速移开了视线，另一只手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件崭新的白色长袍，将她□□的娇躯全部裹住。

　　灵昭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着寸缕，刚要挣扎，就被烛龙喝止了：“不想死就别动！”

　　灵昭刚刚一愣，就被打横抱起，她慌忙攀住烛龙的肩：“你要做什么！”

　　烛龙不答，直接抱着她飞到了空中。

　　位于高处所见的景象惊艳了灵昭，让她突然失去了言语。

　　只见泛着粼粼波光的广阔水面尽头，矗立着一棵极高、极大、极其茂盛的参天巨树。树身宽如城墙，树冠撑在水面上，像是低垂的天穹。

　　繁茂的树叶间，点缀着绮丽的日华和桑果。烛龙抱着灵昭从树下掠过时，那些美丽的日华就瞬间绽放，然后变幻出金乌的模样，好奇地追在他们身后，叽叽喳喳看热闹。

　　在洹流的时候，灵昭就见过金乌，当时她就惊讶于它的华丽外表。如今被数十只小金乌环绕住，她哪里还有心思别扭自己被抱住的姿势，反倒按住烛龙的手臂，叫他飞慢些，好让自己多看一看这群艳丽可爱的鸟儿。

　　烛龙可不敢耽搁，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灵昭没有察觉到，她的足尖已经又开始结出了冰霜。

　　将人带到树下的一处浅水洼中后，烛龙看着她恢复平常的双足，松了口气。

　　而灵昭却毫不在意似的，目光流连地追逐着偏偏飞舞的金乌，惊叹道：“好美啊，它们是金乌对不对？”

　　烛龙还没有回答，灵昭便看向他，兴奋不已地接着道：“那这棵树难道就是扶桑树吗？”

　　“是。”烛龙应道。

　　灵昭“哇”地惊叹道：“原来扶桑树这么大啊！比书里写的还要大！”

　　水洼中的水如热汤一般滚烫，但水面上却没有热气。灵昭掬起一捧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物件，咋舌不已：“是热的啊！书上说，扶桑树生在汤谷，汤谷中的水都是热的，这就是汤谷吧！”

　　“没有汤谷，那是别人杜撰的。”烛龙解释道，“只有甘渊和虞渊。这里是甘渊，日精所在。扶桑树的另一边是虞渊，月精所栖。”

　　烛龙说一句，灵昭便“哦~”一句，眼神中满是赞叹和崇敬：“这一片都归你管吗？”

　　烛龙乃是日月之神，出生时女娲便将虞渊、甘渊放入他的双瞳中，又将日月神树扶桑移植到他体内，使他能够随心所欲地操控日月。

　　甘渊和虞渊自然都是他的管辖范围。烛龙点了点头，看着灵昭艳羡的神情，笑道：“数万年来，这里还没有外人踏足过，你是第一个。”

　　“明光也没有来过吗？”灵昭问。

　　“他在这里出生，自然不算外人。”

　　灵昭惊讶：“原来明光是金乌？还是玉兔？”

　　“都不是。”烛龙摇头，却并不打算继续说了，而是拿出一小串紫黑色的果子递给灵昭：

　　“明光给你的玉扶桑至阴至寒，寻常人根本承受不住。今日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只怕你早已一命呜呼了！这是阳树上所结的金扶桑，每隔一炷香服用一粒，配合甘渊之水，方能解你体内的寒气。”

　　自灵昭此番醒来后，所见所闻皆是稀奇古怪之物，她便只顾着赞叹，早把之前的种种抛到了脑后。此时烛龙提及玉扶桑，灵昭才回想起藏书阁“偷吃”玉扶桑一事，不觉有些心虚：

　　“那玉扶桑是我强迫明光给我的，跟明光没有关系，你千万不要责难他。”

　　烛龙懒懒地靠在了水池边上，听她如此说，不由嗤笑：“你们俩倒是惺惺相惜得很。”

　　灵昭不解何意。

　　烛龙又道：“明光说，那玉扶桑是他偷了强迫你吃下去的。我信了，已经拿他喂兔子了。”

　　“什么？！你、你把他喂兔子了？”灵昭急了，“他怎么可能强迫我吃扶桑果？是我自己想吃，逼迫他偷给我的，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处置别人？”

　　烛龙看了她一会儿，才悠悠道：“我就算是是非不分，你又能怎么样呢？”

　　灵昭还真不能怎么样。她贪心吃了扶桑果，被寒气侵蚀，差点丢了性命，是烛龙救了她。不说知恩图报，但跟救命恩人翻脸的事，灵昭做不出来。

　　但明光因与她交好，偷了半个扶桑果给她，就被烛龙喂了兔子，丢了性命，如此冷酷薄情颠倒黑白的人，灵昭也不想再欠他人情。于是她将手中的金扶桑它递回给烛龙，道：

　　“我因一时贪念，吃了玉扶桑，被寒气侵体是我咎由自取，不劳烦大人你出手搭救了。多谢大人先前的救命之恩，灵昭恐怕无力报答了，就此别过。”

　　说罢，便要从池子里起身。

　　烛龙轻轻一挥手臂，就把她又扫了回去。

　　灵昭不防，摔进水里，呛了好几口水，才狼狈地站起来，怒视烛龙：“你做什么？”

　　烛龙道：“怎么说，你也是堂堂一个司卫，你们家荒主大人交给你的事你都办好了？就这么为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去死，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信任？”

　　他这一问可戳中了灵昭的软肋，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道：“不劳您费心。我自己想办法。”

　　烛龙笑道：“你若离开甘渊，不出五步，就会被体内寒气冰封。我倒想看看是你主意想得快，还是寒气来得快。”

　　灵昭微微一僵，依然朝岸边走去。

　　烛龙抬手在空中虚点几下，沿着水池边布下了一层结界：“我这可不是乱葬岗，你若执意寻死，等寒气祛除，离开这里，再请随意。”

　　灵昭被结界所阻，气道：“既是如此，你一开始就不必救我。偷扶桑果的人该死，擅自吃了扶桑果的人就无罪了吗！”

　　烛龙笑道：“本也不想救的。只是司卫大人无缘无故冻死在藏书阁，被人发现了，我岂不是脱不了嫌疑？若是暴露了我的身份，可怎么好。”

　　灵昭被他噎住，气鼓鼓的不说话了。

　　烛龙心里觉得有点好笑，故意又把金扶桑送到她面前，说道：

　　“算起来，距离上一次喂你吃金扶桑也快两炷香的时间了。你现下感觉如何？丹田中可有寒意？要再吃一粒吗？”

　　他不说倒还好，他一说，灵昭真感觉丹田中一股阴寒之气渐渐冒了出来。

　　灵昭扭头找了个水浅些的地方，盘腿坐下，开始运行体内的元气，想要借此抵抗寒气。

　　奈何玉扶桑实在太过霸道——先前在藏书阁，灵昭一开始就被冰封住了身体，当时没有什么感觉。如今有甘渊相助，身体不会被冰封，丹田内的寒意便体会地一清二楚。

　　随着寒气的弥满，运行在经脉内的元气都像是冰刀子一般。灵昭咬着牙，牙关却不停地打颤。

　　烛龙看她苍白着小脸，明明已经强弩之末，却还在做无谓的坚持，他微微皱着眉，心想自己是不是又玩过头了，可别真把这小山灵给冻废了啊……

　　眼见着在甘渊的温润下，灵昭的眉睫依然结出了冰霜，烛龙也急了，他揪下一粒扶桑果，捏住灵昭的下颌，将扶桑果塞进了她的嘴里。

　　灵昭微弱得挣扎了一下，就被烛龙强行合上了嘴。扶桑果在她舌尖融化成甘甜的汁液，流入腹中，扩散到四肢八脉，被冻僵的身体又渐渐复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