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纨绔要翻身》鱼肚摆尾

26、颍川之行

　　溪山县富庶，胡县令任职这么多年也捞了不少油水，县衙大门气派辉煌，然而深藏在内的大牢却破败不堪，四面阴暗潮湿，老鼠，蟑螂等秽物四蹿，到处氤氲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何捕头对她不错，安排了间相对干净的牢房，至少配了张桌椅可以坐坐，且周围也没有住着罪犯。

　　尽管经历过颠沛流离的生活，面对这管着罪犯，全然陌生，甚至从未想过的地方，颜如影不禁微微颤抖。何志彪感受到她的不安，他心中有些不忍，说实话他内心还是挺佩服这个小姑娘的，流落至此却没有意志消沉，生得貌美却能守住本心，不予富商为妾，一个人撑起一间客栈，还经营地越来越好，想到这儿，便出声安慰道：

　　“颜姑娘，暂时只能委屈你了，外头守卫小张我都交代过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同他讲。柳翠目前还未找到，徐婆子的话也只是一面之词，但柳家却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可有人证或是物证能证明清白。”

　　颜如影点头，“知道了，谢谢你，何捕头。”

　　何志彪叹了口气离开。

　　脏污的小方桌上竖立着一只点燃的蜡烛，颜如影坐在桌边，凝视燃烧的火焰，水滴状的火焰不住上窜，带出些许白烟，称得四周一片漆黑，黑暗中似是传来些响动，片刻又归于安静，过了会儿，一个人影从暗影里走出来，一个全身上下裹着黑袍只露出一双锐利眼睛的人站在颜如影门前，

　　“你怎么把自己搞这儿来了？”他说话声音苍老且暗哑甚至带着一丝戏谑，然后将一串钥匙扔了进来，“出来吧。”

　　颜如影警惕地看着这个数月前忽然出现的怪人，他了解颜家的事，甚至言语间透露知道颜家被灭门的隐情，颜如影焦急追问，他却只给了她一幅画，只说一切答案需要她自己去寻找。

　　“我若走了，岂不是承认自己是凶手了。”

　　黑衣人呵呵一笑，“你大可以说出那日的行踪证明清白，可是你没有，你不是已经做了选择了吗？”

　　颜如影松开紧握的手，不再犹豫，弯腰捡起钥匙。

　　……

　　深夜的龙湖街一片寂静，悦来居静静矗立在眼前，颜如影犹豫半晌，小心环顾四周后便朝客栈走去，还未走两步，一只手臂被人猛地一拽，颜如影下意识挥手过去，只听那人“嗷”了一声，捂住被打到的脸，压低声音忙道：“别动手！是我，唐松凌！”

　　颜如影忙收回手，吃惊道：“唐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唐松凌揉了揉脑袋，回答道：“我从外头回来，见有个人影就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他们放你回来了？！就说不是你，你不知道，今天我在胡儿巷发现些奇怪的东西，我……”

　　“不是他们放我回来的。”颜如影打断他。

　　唐松凌愣了下，片刻反应出她话里的意思，不可置信道：“你逃出来的？！”他下意识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着急道：“你一逃，可不就坐实有问题了，光是逃狱就是大罪！你听我的先回去，我一定会查出真相，光明正大地接你出来。”

　　有别于他平时的吊儿郎当，这番话唐松凌说得无比真诚，有多久没有被人这样惦念过了，颜如影心中感动，只是她不仅仅是自己，有些事哪怕是错的，她也必须要去做。

　　“唐公子，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必须要做，你就当作没遇见我，可以吗？”颜如影同样真诚地回答他。

　　唐松凌不明白还能有什么更重要事？只是见她一脸认真，想来真有什么重要的事，便道：“好，那你带着我，我要和你一起。”

　　唐松凌态度执拗，颜如影几番拒绝无果，但转念一想，有他帮忙，或许能更快找到那样东西，于是不再拒绝，随他去了。

　　……

　　颍川县与溪山县毗邻，占地辽阔，整个县城四面环山，唯有中间一条颍川江自北向南将其一分为二，从高处看犹如一颗被线穿透的珠子，曾有游方道士称此地势门庭后院大开，地气随河流倾泄，难有气候，当时县令才刚上任不久，一听还得了，自己在这儿岂不也仕途受阻难成大器，当下着手意欲改运势，生生将南侧河流截断，并在县城内开出两条人工湖，将颍川江水引流而入，这样一来，颍川江呈聚集之势由北而来，涌入颍川县后而断，由一颗被穿透的珠子，变成一个勺子，如此一来聚集四方灵气，滋养着整个县城，说来也是神奇，自此之后，颍川物富民安，那县令也因政绩突出，被调去京城。

　　今日正值颍川县一年一度的赏花节，走在街道上，随处可见贩卖鲜花的小摊贩，五颜六色的花朵随风浮动，带出阵阵清香，不仅如此，鲜花糕点，花瓣饰品，更是炙手可热，豆蔻少女将花瓣妆点在额头，愈显娇俏可人，惹得一旁青衫少年羞红了脸。各色行人来来往往，街道两旁的茶楼酒馆宾客满盈，活计引来送往好不热闹。

　　然而再次置身这种熟悉热闹中的颜如影却觉得恍若隔世，曾几何时的自己，也曾在这热闹的节日里肆意欢笑嬉闹，父亲对哥哥严厉，对她和妹妹却极尽宠爱，从不拘束她们，尤其在这个女儿家最爱的节日里，更是由着她们玩闹，记忆中的一切宛如真是呈现，明月楼胭脂铺，云记馄饨铺子，沿边茶肆还有茶肆边正在整理字画的清俊书生。

　　“相公，喝水。”书生身旁的年轻夫人，温柔地替他擦拭不小粘在脸上的墨汁，又到了碗茶小心递过去。

　　“多谢夫人。”男人伸手接过，看着自己的妻子，眼中是化不开的蜜意。

　　是啊，三年了，清苦的书生有了小意温柔的佳人相伴，沿边茶肆的说书先生青丝变成了白发，云记混沌铺摊主似是换了人，明月楼胭脂铺不在只买胭脂，这些点滴陌生真真切切提醒着她，一切都回不去了。

　　颜如影站在人流息壤的街边，天空下起了花雨，片片花瓣随风飘落，落在发梢，飘在肩头，无所归去，她情不自禁伸手接住一片花瓣，艳丽的颜色，心中却越发孤寂，恍若世间只剩下自己。

　　“咳咳，这个给你。”

　　一束鹅黄色的雏菊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握着这束花的主人，此刻目光灼灼看着她，脸上晕着可疑的红，

　　“这些花色彩斑斓都很漂亮，可我觉得还是淡雅的鹅黄色最配你，让人一见难忘。”唐松凌拿着那束雏菊看着眼前的女孩儿，犹记得自己第一眼见到她，一袭鹅黄色衣裙的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犹如一颗明珠，散发着莹莹幽光，引人入胜，所以就有了后面他搭讪，却唐突佳人被砸的一幕，那时的她就连怒目生气的样子都那么鲜活，一种有别于见到其他美人的急切，促使他死皮烂脸地缠着她，在赖在客栈这些时间，他见到她一个姑娘家勉励经营客栈的心酸，感受到了一个姐姐对妹妹无微不至的关怀，更留恋她们与青儿，大虎，菊婶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温暖，所以在颜如影委婉让他离开客栈时，他提出留下来做工的想法，但这绝不是一个搪塞借口，而是正真在学习，试图融入他们的生活。

　　这段日子，他也明显感觉自己和颜如影越来越靠近，她凶悍过，冷漠过，同样也开心过，温柔过，但却是第一次，看着她无声地站在满天花雨中，原本唯美的一幕，却生生弥漫着忧伤，退却坚强外在的她，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孤零又脆弱，让他忍不住想搂入怀中，替她挡去一切的风雨，仿佛一切就该如此。

　　他握了握拳，犹豫着要不要这样做，余光瞟见一旁摊贩上的一束雏菊，姹紫嫣红中的一抹嫩黄，鲜艳难折，所以他买下了它，递到颜如影面前，小心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