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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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站在灶台旁煎吐司。他面无表情地用筷子将面包片翻面，耳边却传来了一道令人不爽的声音。
“才五点呢，就做早餐了？”伏黑甚尔从青年身后的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喝了几口后，探着身子向煎锅看去。嗯，经典早餐。锅中的面包在融化的黄油下被煎至两面金黄，卖相十分出色。
这小子厨艺不错。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回身又从冰箱中逐一取出火腿，芝士，番茄，和生菜；而后从旁侧储物柜里拿出一瓶沙拉酱，摆在青年的手边，并随口说道：“家里好像没鸡蛋了。”
“......”
见人自顾自动作，毫无接话的意思。伏黑甚尔挑起眉，“我说，是个男人就大气点啊，不就让你咳嗽了几声…”
话未说完，就见鸿抬手打开抽油烟机，并将其调到了最大档。一时间，抽油烟机的嗡嗡声将他的话语声彻底覆盖下去。
嚯，好夸张。
眼看着对方的举动，伏黑甚尔用手撑住下巴摩挲几下，假意严肃地询问：“...要不我来做早餐，你去休息？” 他抬高音量问，眼神慵懒地瞄向青年。
我休息？这话莫名让人大为光火...鸿兀自深呼吸一番，随后将身子偏向男人颈侧，带着和善的笑容轻轻道：“我没做你的份，所以请你出去可以吗，先生？”
“呃嗯…老天，你不是吧这么幼稚？” 感受到对方轻微的吐息，伏黑甚尔反射性地抬起手护着脖子，并迅速别过头以掩饰自己的脸色，“给我稍微保持点距离啊小子。”
哈，谁都有资格对自己说 ‘保持距离’，就对方没资格！
鸿握着锅铲的手上青筋一暴，男人每·句·话都像是在对自己的涵养发起挑战。
他不禁联想起对方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并深刻意识到自己希望被伏黑甚尔「指点迷津」的想法有多错误和天真。
这家伙，纯粹是恶劣、糟糕、且不靠谱的集合体。
毕竟当自己初步掌握如何收放自如地控制异形状态后，对方就变得极其随心所欲起来。
经常 (突然) 失联，又 (突然) 出现。身上要么一股子血腥气，要么就是不同的女士香水味，亦或是从赌马场带出来的乱糟糟的烟酒气息。
男人心情好时，就偏好让人出丑，自己则在一边捧腹大笑！时不时凑近过来，举止撩拨，待鸿火气上来又一副「你怎么玩不起」的嘲讽表情；可一旦心情不好就会冷着张脸，神情阴戾...无论你什么态度，是否搭理他，他都不爽。
这种时候刻意挑事儿也是来真的，一言不合就企图和鸿‘同归于尽’，打起架来不要命似的，下死手，无分寸。鸿估摸着对方心里就没想分出胜负，一上头就想和自己分个死活。
这般忖到，鸿不由冷哼一声：“幼稚的是你！伏黑。”
幼稚不说，还非常任性。
要是被男人察觉自己试图向他‘取经’，那么一定会被忽悠进地狱的。
一定会。
鸿边想边将煎好的面包夹出放入碟中，再将几片火腿丢入平底锅。“没事就出去？”两人皆身高体长，一齐站厨房里根本活动不开，相互挤得难受。
可身侧的男人却没有出声。
“在想什么呢？” 见对方罕见地沉默不答，鸿抬眼瞥了过去。
“…没”
伏黑甚尔只觉这一幕分外熟悉，自己此刻的心情也曾经仿佛。像是几年前，惠的母亲还在的时候。他恍然意识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和北白川鸿如此亲近了...而这人还是个成年男性。
他们之间的一些举动很让人上瘾，是他与女人…与她相处时不同的感受。他无需小心呵护那份温柔，特意照顾那份脆弱。因为此人与自己旗鼓相当，力量上，个性上，精神上。
他俩意外的契合，甚至能够互相挑拨起对方心底更深层的欲望。
这是比两性关系更为原始的，雄兽间凶狠的博弈，暴力与欲。
二人争锋时，有扼喉抚背之势，随时都可能擦枪走火。因而，相处时间越久，彼此间的态度就越含糊暧昧。
开始，伏黑甚尔乐在其中优哉游哉，掌控着节奏，宛如在主场作战。可不知不觉间，当他望向青年那双碧绿眼眸时，竟无法再判断其真实想法。
这不是个好预兆，这代表他在想着他，无论为了什么...哈，谁能料到？！伏黑甚尔心中不爽极了。以前就算有人告诉自己：你未来会仔细琢磨一个男人的言行举止。他也只会半真半假的感叹：对方肯定是个棘手的暗杀对象，价钱一定非常令人心动。
哪会想到如今的场面呢？他看着眼前的青年，脑子里就会不自觉地纠结：
鸿说的话，做的事，主动的亲近，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以前也有过女人吗？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对劲起来。伏黑甚尔想，可与其说自己不对劲，不如说这事儿真的很邪门，非常邪门。
一丝复杂的神色从他脸上闪过，随后男人举起手作投降状，在鸿的目光下漫不经心地道：“行了，我现在就出去。”
待伏黑甚尔离开后，鸿才皱起眉沉吟：适才对方沉默，自己心底莫名又生出了几分躁动。其间缘由他还无法厘清，不过对方好歹是离开了厨房。
古怪又粘人的家伙...
他以前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相处模式。说是彼此心领神会吧，又常常针锋相对；说是互不相让吧，两人互动间又夹着几丝轻佻戏弄。
不过，这样的生活倒是不令人讨厌。
鸿盯着锅中的火腿片出神，正欲舒气凝神，不料刚离开厨房的人再·次·复·返。于是这气硬是不上不下地堵在了胸\\口，成了一股郁气，直叫人拧眉。
“嘿，有人打视频给你。”
鸿毫无表情地道了句谢，转身从伏黑甚尔手中拿过手机，绕开人往客厅走去。
“等..这火还开着？”
“你接着做。”
伏黑甚尔低嗤了一声，寻思着这早餐又没我的份，我为什么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不过想归想，他仍是抬脚走向了灶台。
—
鸿边走边将视屏接通。
“早上好，悟。”
“学长接电话好慢！”
他和视屏对面的白发dk同时开了口。
鸿见少年在自己的视线下又凑近了镜头些许，并小声咕哝了一句‘早安’作回复；便一时莞尔，本想说教对方个性急躁，应该稳重些的心思也散了去。
还是小孩呢，打电话过来估计是担心得狠了。
学弟一片好意，他不该太毁气氛，于是问到：“找我什么事么？”
五条悟愣了一下，似乎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打视讯来，但不过几秒便迅速回嘴：“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等下，学长你在谁家里啊...不会是女朋友吧。” 他这样说，促狭地笑着，可眼神却像一只炸毛猫似的，十分不平静。
“在朋友家。”鸿坐到沙发上，直觉对方语气有些古怪，但他只将这归于五条悟独有的，那种让人不适的别扭说话方式，并未多想。
不过，学弟在接通电话后第一眼观察的却是自己身后的环境，嗯..虽然一副少爷脾性，但还是比较细心的。这点很好。
鸿站在教导者的角度，惯性思考起来：
尽管五条悟说的话容易把别人的重点带歪，可如若临敌，这又或许会起到出其不意的效用：两方试探交手，对方吃惊于被学弟找到了弱点，又恼火于学弟气焰嚣张的嘲讽，一时气急败坏，乱了阵脚。
他因脑海中的场景而忍俊不禁，索性撑着下巴看着视屏中的人轻笑了几声。
可这种不由自主的笑落到通话对象眼中，就变了味，仿佛是对那名‘朋友’的回味了。五条悟接通电话后不错的心情，在此刻变得不是滋味起来。
少年看着屏幕那头的学长脸上饶有兴致的表情，磨了磨牙，对着镜头发出了不爽的气音。
可等待半天也不见学长询问，一时间更加憋屈。他抬眼瞅着青年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急躁愈胜。
鸿到底是遇见了什么人什么事？又是为什么不返校？
对这些答案一无所知使五条悟悻悻不乐。
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于他而言是一种新鲜体验。他本该感到新奇才对，可这体验感超烂啊！
很不喜欢！
…他也不是没有直接询问过鸿，可对方总轻而易举地将话题带偏了去，就是不回答有关自身处境的问题，只说会尽早返校。
那样一副敷衍小孩子的语气...虽然真的很温柔啦，可也是真的让自己感到恼火。仿佛是打Xbox时遇到了死局，他尝试多次，仍通关不得，令人无比捉狂。
五条悟完全没发现，平日他总勾起挑衅微笑的唇瓣，在此刻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将手机放在桌面上架好，身子往前倾，盯着鸿的双眼，狠狠地想：我要闹了！
当然，他并不能明白这种心情的源头。
可在他真的开始大吵大闹之前，鸿对着屏幕皱起眉头，打断了他：“你这黑眼圈重的，昨天一晚没睡吗？”
他在关心我！刚打好的阴阳怪气腹稿在粉红泡泡下飞走了！
不自觉地，俊俏的少年展露笑颜：“哼哼哼，当然是通宵游戏了！ 跟你说，我可是把杰推荐的那个游戏通关了！怎么样，厉害吧！”
鸿盯了他一会，在他忍不住跳起来的前一刻淡淡开口：“今天你有课吧。”
大少爷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家学长平静表面下的波涛汹涌，理直气壮道：“所以正好补觉啊。”
鸿又忍不住捏了捏鼻梁，压下叹气的冲动：“夜蛾老师不会生气吗？”
殊不知这句话害五条悟心里炸开了锅：老师生不生气有什么关系！你竟然都不骂我！你根本就不关心我！
鸿看着他脸色变了几变，一副愤懑不平的样子，还是叹气了：“又怎么了？”
“你怎么都不生气！”
这话实在没道理，鸿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上赶着要别人生气的，这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再说了：“生气能让我揍到你吗？不能的话我生什么气。” 只是辛苦夜蛾学长了。鸿想到男人的黑脸，心里默默叹气。
少年被堵得说不出话，气鼓鼓地瞪着他，叫他油然而生一种猫狗生闷气要哄的错觉。
或许最近是关注他太少了…不然早点返校吧。
这样想着，鸿对屏幕安抚地笑笑：“你专心上课，我下周一就回校，如何？”
——而这一幕正好被伏黑甚尔收入眼底。
伏黑甚尔很少看到鸿这样笑——这很正常，真的，毕竟他们都不是什么温柔忍让的性格，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也不罕见。
从某种程度上讲，他欣赏鸿的性格，欣赏鸿的能力，欣赏他的凶悍和韧性；而当鸿借住进他家后，他不无惊讶地发现自己同样欣赏鸿对人的体贴、礼貌 (尽管他毫无疑问会否认这一点) ……而且他真的，特别欣赏鸿的笑容——略带无奈的、温和的，最重要的是，真情实感的。
正因如此，看到鸿在清早对视频通话，看到那露出的微笑——由于某些原因，伏黑甚尔清楚鸿有多不喜欢接电话和视频——他心里泛起涟漪。这或许意味着什么，但男人不想去深究。
于是，他做出了唯一合适的举动：向着鸿俯下身，用低沉但足以让通话对象听得一清二楚，同时也是他最有魅力的声音说：“早饭好了。”
不出所料，通讯对面炸开了锅。
“谁啊！” 少年阴阳怪气，却克制不住酸味，“学长，不回来有这么享受吗。” 不知为何那道突兀冒出的男声竟是让他有种被冒犯到的感觉，仅听声音就很厌恶，那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好货。
再一次的，鸿叹了口气：“你打电话来时我在做早餐，为了接电话就让朋友搭把手了。”
“哈，那真是不巧，是我打扰你和你朋·友了。”少年不耐烦地哼到，话里着重突出了朋友二字。
视讯对面传来的低气压挡都挡不住，而伏黑甚尔还在一边火上浇油：“我是朋友吗？我们不是..嗯，好像不可细说？” 他用似是而非的话语向外人透露着他们的约定。
“不是……”鸿前所未有地心累，而男人还在他耳边煽风点火。他下意识地按着伏黑甚尔的胸口把他推开，对着视讯安抚道：“我临时接了个紧急任务，旁边是我的合作对象。”
见学弟摘了墨镜，一双湛蓝色的眸子冷冷，青年顿了顿又好声相劝：“悟，别这样。我结束任务就回去见你，好吗？”
“为什么你要和他合作？！我才是你师弟！他坑你怎么办？！”
当着人面说人坏话实在超出鸿的认知，即使这事是大少爷干的也着实不妥。鸿下意识去看男人的反应，却看到伏黑甚尔站在一边，手还放在胸前，不知去何处神游了。感受到自己的目光后，还偏头递来个疑惑的眼神。
“......”
只有自己在心累的世界达成。
一时无言，鸿突然就有些后悔去在意对方感受了。于是转头对视频里的人道：“晚点打回给你，我..” 他突然感受到身后人愈近的气息。此时，对方温热的右臂悠哉攀上他的肩，试图从后圈住自己。
伏黑甚尔左手撑着沙发，弯腰将下巴低向青年肩窝。他眼角瞥到在自己一通操作下，不小心被鸿挂断的通讯，心情略好地，慵懒地正要开口。
却被贴近的青年抬手向后，摁住了后颈就往下狠狠一压。
“你又干什么？！”
“嘶...好用力。” 身形一顿，脸被迫埋进了沙发靠背里，伏黑甚尔含糊地发出声音。
“那就别做多余举动。” 鸿卸下摁着男人的手中力道，面色不太自然地看向被挂断的通讯的手机界面。余光察觉身旁人翻身窝进沙发，他在对方坐稳抬头望来的时候站起身。
“喂。我刚坐下呢？你”
伏黑甚尔刚平白无故挨了一下，本想发作，视线却不住地向鸿起身的背影上落：修长的腿，摆动的手臂，在衣摆下若隐若现的精壮腰身都仿佛画面的焦点，让人不自觉地投以目光，不知不觉沉浸其中。
这不是应该出现在他们之间的想法，伏黑甚尔可能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他还可以欣赏一会儿，在终点前止步，他相信自己有此能力。
“不过来么。”鸿站在餐桌边叫他，脸上无甚表情，耳垂却有些红。
“你自己做的早饭不吃了？”
于是伏黑甚尔心情大好地道一声“来了”，走向餐桌享用他应得的酬劳。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