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我是一个铁憨憨

2、芙蓉花

　　晚膳过后来到皇后殿天已经有些黑了，我走到殿前正和一人撞上，是从前府里的侧福晋，如今封了湘妃，从前我在府中虽为太子妃，但并不十分得宠，祁月也只是偶尔过来，每次过来也是断断续续折腾我一夜，但一月可能也就来那么一次，大部分时候我就像个管家的摆设，所以也没人跟我争风吃醋，加上我性格向来随和，和府中侍妾侧福晋之类的相处倒也和谐。湘妃走近了，懒懒向我施了一礼。

　　“如今可是风水轮流转了，以前人家怎么拜我们，如今我们也得原样拜回去了。”

　　她倒一直是这样的性子，心直口快。当今的皇后宋芷蓝从前在太子府只是一个侍妾，虽祁月千娇百宠，却也不能过于放肆，该守的礼也得守。而今日此人却摇身一变成了皇后，其实许多人心里都是相当不快，自然也没人敢像湘一样挂在嘴边。

　　“妹妹向来心直口快，只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可不能轻易玩笑。”

　　她凑过来携了我的手一同往里走去，“也就是跟姐姐我才能随意胡说几句罢了。”

　　“你呀。”我有些无奈地笑笑。只说话间已经到了皇后宫中，却不想这个时辰祁月也正在皇后宫中陪她。我和湘妃行礼问安后便在一旁落了座。

　　“你俩来得正巧，朕正和皇后说起内务府新做了一批首饰要遍发宫中，既然你俩最先到就让你俩先挑了。”祁月一边说着一边扫了我一眼，然而也只是那么一瞬间，最后他的眼神还是落在了皇后身上。

　　“臣妾今日可是沾了贵妃姐姐的光，若是我独自前来皇上必不会如此大方了，想来皇上还是看重贵妃娘娘。”

　　我一听，表面虽然还是笑着，但心里却暗想，谁不知道皇上并不喜欢我，这一话说出来，真不知是打了皇后的脸还是我的脸。果然见皇后那边还是笑意吟吟的，一点都未生气，大约这就是被极尽偏爱的底气吧，无论别人怎么说，她都知道，祁月心里，只她一人。

　　“妹妹说沾本宫的光，本宫何尝不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光，娘娘体恤我们姐妹，自然是我们的福气。”我刚说完，祁月的目光就投了过来，安静的淡漠的，只是那样看着我。我侧过头，不与他对视，正好此时内务府的公公端着托盘上来了，我细细看着那耀眼的金饰，无比璀璨夺目。但看得多了总觉有些刺眼，其中有一个白色宝石缀着淡粉色珍珠的步摇，白色的宝石有些晶莹透明，看起来似与常见的玉石不同，在殿内的光线下微微发亮，像猫眼睛似的，拼凑出了了一朵小小的梅花形状，中间的淡粉色珍珠充作花心，虽体量不大，但是相当圆润，光泽感十足，花朵下垂着的流苏随着湘妃拿起的姿势来回摆动，银白的的流苏晃荡起来好看极了。

　　“这只步摇做的真巧，却不知是何宝石做成，臣妾看着不似平日所用玉石。”

　　“确实，像是第一次见。”皇后也发了话，湘妃只得将步摇递了上去。皇后接过步摇拿着细看了片刻，祁月支着下巴笑着看着她，好看的眸子里是我不曾见过的温情，“可喜欢？”

　　皇后抿唇笑了笑，仍是那副娇俏的女儿之态，配上皇后那双杏圆大眼，和苹果般光滑圆润的脸颊显得格外无邪。我垂下目光，只盯着眼前的金银，不再去看。

　　“回皇上，娘娘，这是藩邦上贡的猫眼石，今年第一次有的，刚送来，皇上就命内务府赶制出来了。"

　　皇后听了笑意更深。“臣妾谢过皇上。”

　　祁月只拉了她的手，打断了她行礼的动作。

　　“原来皇上只为哄皇后娘娘高兴呢。”湘妃也是笑着嗔怪，做足了小女人的姿态。我不由的笑了笑。

　　“你俩可有喜欢的？”我随意挑了个芙蓉手钏，湘妃挑了个海棠步摇。我俩谢了恩便退了出来。

　　两个人走出宫门都默默的不说话，湘妃心情看起来也很低落，没了在殿内时玩笑的心情。她入府时间不长，因家门显赫，入府便封了侧福晋，对祁月向来殷勤，我知道她是喜欢祁月的，并非是为了荣华富贵，从前在府中看到祁月宠爱宋芷蓝，至少宋芷蓝还无名无份，心里多少能找点平衡，如今可是再不一样了。我也不知如何安慰，说到底都是一样的境遇罢了。我俩宫殿不在一个位置，中途便告了别。

　　回了宫天色渐渐深了，我却一点困意也没有。白天睡了一天，眼下正是清醒的时候。铃儿星儿跟我一起坐在软榻上一个绣花，一个理线。我拿着一本话本安安静静的看着，看到感慨之处叹了口气。

　　“娘娘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星儿一边理着线一边问。

　　“才子佳人的故事罢了，不过我这本话本可是奇了怪了，居然一个好结局都没有。”我又随手翻了翻就放下了。

　　“娘娘未出阁时就爱看话本，如今也是一点没变呢。”

　　我笑了笑不说话。支着脑袋看铃儿刺绣，铃儿的绣工相当了得，绣出来的东西都栩栩如生，我大部分衣服都是出于铃儿之手。看着看着我来了兴趣，让别的小宫女拿了块素色的手帕，也开始摸索起来。

　　“娘娘今日怎么突然有了兴致。”

　　“看铃儿绣得颇为有趣。”我低下头认真钻研了起来。其实我从前也并非没有兴趣，只是鲜少有空，常常一整天忙到夜半时分才休息。人人只道天家富贵享用不尽，却不知其中操持有多忙碌为难。

　　三人正绣着，小宫女进来传话，说王公公来了。王公公是贴身伺候祁月的老人了，我想这个时间过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连忙让小宫女传了进来。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公公平身，何事？”

　　王公公递上了一只小木盒，木盒颜色深沉古朴，边缘使用鎏金镶边，看起来就知道里面装着的东西相当贵重。“请娘娘亲启。”

　　我伸手接了过来，也未打开。只放在了软榻上的小桌子上。“替我多谢皇上。”

　　“娘娘不打开看看吗？”

　　我只好又把那个小木盒拿了过来，一打开，发现里面装着一个手钏，相当精致，与今天我自己选的那个一点不同，只一眼就能看出细节处的精雕细琢，最重要的是，手钏中间那朵芙蓉花是猫眼石所做。王公公趁着我打开盒子的时候说“皇上知道娘娘向来喜欢芙蓉花的手钏，就早早准备好了，皇上心里是十分挂念娘娘的。”

　　“多谢公公，望公公转告皇上，本宫改日亲自去谢恩。”

　　王公公只悄悄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窥我脸色，听完我的话便告了退。我将打开的木盒放在小桌上，铃儿和星儿今日是陪我去了皇后殿的，自是知道在皇后殿发生了什么。铃儿先开口说道

　　“娘娘，皇上特意为娘娘所制，娘娘不高兴吗？”

　　“没什么高不高兴的。”我理了理散下来的发丝，“我乏了，早点休息吧。”说罢，三人都起了身，慢慢收拾着睡下，留下那装着猫眼石的木盒安静的躺在桌上。

　　王公公回到皇上的栖身的昭月宫，祁月已经洗漱完了穿了一身明黄色的睡衣倚在榻上，今日本该陪着皇后的，却不知为何总是他想起在皇后殿内与我对视那一眼，少有的见到我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没有高兴也没有难过，空荡荡的，让他心绪有些不安，便回了自己寝宫。

　　王公公上前回话“皇上，赏赐已经送给贵妃娘娘了，娘娘回话说改日亲自前来谢恩。”

　　“嗯。”祁月懒懒哼出一声，完美如天神般的脸上带了丝丝倦意，过了会又问“她是何反应？”

　　王公公自皇上打小便开始服侍，此时知道说什么话才能让皇上高兴，可转念又想到了曾经贵妃在府中的种种宽容优待，还是开了口，“娘娘似乎心情不是很好，有些低落。”他知道皇上是在意的，其实皇上的第一道旨意就是给贵妃做手钏，而后才想起来皇后。只是不知为何，皇上和贵妃之间似乎总是隔着什么，不见亲近。

　　“那便由她吧。”他说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本来就染了倦色的脸上此时附上一层浓浓的不快。王公公上前放下床帐伺候祁月入睡，刚准备退下，又听祁月说“明天让内务府赶制两匹芙蓉花色的云锦，越快越好。”

　　“是。”王公公应了轻声退出殿外。一张老脸带着笑容，正值绣菊职夜，两人可算是老相识了，都是打小就伺候皇上的。绣菊见了他悄声问“什么事这么高兴啊，皇上可歇下了？”

　　“歇下了，我刚去贵妃娘娘宫中走了一趟，娘娘心情不好啊。”

　　“哎哟，娘娘可是最好的性子，但眼下这情况心情自然好不起来，那你这到底高兴什么呢？”

　　“皇上啊，因为贵妃心情不好正郁闷着呢。”

　　绣菊闻言有些惊奇的睁大了眼，可少见皇上如此，他向来不是很在意旁人情绪的，连皇上心尖尖上的宋芷蓝有两次还在府内的时候跟皇上闹了别扭也没见皇上太放在心上，过几天不去见她冷两天倒也好了，眼下就见着皇上昨夜才去了贵妃那里，想来是去哄贵妃了，今天又送了东西，如今还惦记着这事。“我也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了，如今倒是看不懂皇上了，皇上这和贵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圣上的心意谁能猜得准呢。”王公公摇了摇头，抬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