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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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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矜越听脸色越差,听到故事的最后,嘴唇都白了。
锣槌镇鬼之威尽数反噬到他身上,滋味着实不好受,他先前还说楚阎大题小做偏要扶他,这会子自己先抓紧了楚阎的手,将半边身子的重量都交付给了楚阎。
心口冒着丝丝凉气,他的头又开始有些发晕,好在症状并不算太严重,他只是缓了片刻便开口道:“我不理解。”
楚阎一只手揽到他的腰上,力道正往上一提。
“哎,”秦九矜摁住他的手,说,“不用抱,还叫你抱成习惯了?”
楚阎默默缩回手,大拇指和食指局促地碰在一起搓了搓:“我见你不舒服。”
想抱就直说,秦九矜腹诽,前几次没不舒服的时候你不也抱得顺手得很?
不过话出口便变了个味道,他说:“若是真要你抱,我会告诉你。”
他不想看见楚阎蔫头耷脑的样子,也不想叫楚阎的讨好变成一厢情愿,拒绝会伤人心,无论如何他都不想伤了楚阎的心。
若是他还能忆起梦境里的内容,便会发现当初在花丛里面对捧着小青蛙的少年时,他也是秉着同样的想法安慰了一句“这只不错”。
“好。”楚阎立刻回了一句,进而看似“退而求其次”实则得寸进尺地握紧了秦九矜的手,说,“那这样可以吗?”
秦九矜:“......”
“哥哥方才说不理解,是指什么?”楚阎若无其事地领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有意将话题岔开了。
秦九矜也不知怎么并不觉得有什么非要放开手的必要,便随他去了,答道:“饿鬼围城之时,是申屠彧用昭忆神镜化解了灾患,朝臣和百姓们分明都感恩戴德,面对天灾时却理所当然将申屠彧视作祸首。”
楚阎笑道:“或许更准确地说,并非祸首,而是发泄的口子。”
大难临头之际,谁夺位做皇帝了有什么了不得了?百姓们只知道,如今高堂上这位皇帝不能再救他们于水火,而是要放任他们被天灾吞噬。
即便那时在位的依旧是申屠琼玥,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可是,若无申屠国主和老皇帝,他们早在饿鬼灾患中便丢了性命了,三日的活命恩情就不是恩情了吗?”
楚阎安抚性地攥了攥他的手:“一次灾祸能有人仰仗,第二次灾祸,唯一能仰仗的人却说自己无计可施了,那自然就成了他的错。人在接受恩惠时,一不小心就会觉得理所应当,属实常见。就像...”
他话头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眸子不甚明显地暗了暗。
“就像?”
“哥哥,”两人走到一处大殿前,楚阎脚步一停,侧身用手指在秦九矜唇上轻轻一抚,道,“你嘴唇太白了,叫人担心。”
转移话题的伎俩一点也不高明,但不远处有太监已经迎了过来。
“秦公子怎么步行来了!”太监脚步匆匆,猛地往他们身前一扎就要跪,对着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太监斥道,“不懂事的东西!轿撵呢?!”
“是我睡了大半日,想步行松松筋骨。”秦九矜赶紧道,“不怪那位公公,这位公公你也不用跪,怎么在这里接我们?”
“陛下吩咐说秦公子一日都未进食,已于宝庆殿设了宴席,这不,就命老奴来候着了!”太监在御前侍奉多年,全身长满了眼力见儿,低头弯腰恭恭敬敬,还特地瞥了一眼两人紧握的手,自信满满道,“秦公子这边请!秦夫人也这边请!”
“秦夫人”本人眉峰一挑,颇为满意。
在玄镜国男人与男人婚配是常事,外界说男女授受不亲,而这里,男男也得讲个授受不亲的理。
他们二人于大庭广众之下手拉着手,方才还碰嘴唇。那可不就是心也连着心,玄镜国民瞧他们是头发跟头发都连在一起,同心结一扎,那就是明媒正娶过了。
秦九矜张张口:“他不是我...”
那两个字在舌头上滚过一遭又滚回嗓子眼,实在是说不出口。
男人同男人,说什么夫人不夫人的!
老太监笑得慈眉善目:“哎哟那是老奴唐突了!敢问这位公子贵姓啊?”
“姓楚。”楚阎答得很快。
秦九矜侧头瞥了一眼楚阎,就听老太监殷勤道:“老奴眼拙,楚公子与楚夫人莫怪莫怪!”
“?”
秦九矜用一种“你给我放开”的眼神看着楚阎,后者头都不侧一下,手上还握得死紧,全当什么都没看见。
“......”秦九矜憋了半晌,叹了口气问,“国主身子如何了?”
老太监是申屠琼玥的贴身太监,闻言喜气洋洋道:“陛下自从醒来身子便爽利了许多,饿鬼灾解,想是玄镜的福气要来了,谢天谢地!也得多谢恩公!”
秦九矜面中隐有不忍之色。
楚阎说过,申屠琼玥逃不掉殒身之命,现如今这样若不是回光返照,那便是老皇帝做的。
上一世申屠琼玥直至死前都没能同申屠彧说上一句知心话,仍认为申屠彧恨他到了骨子里。那这一次呢?两人若能将话说开,也算是解了申屠彧的一部分心结吧?
在他见到申屠琼玥与老皇帝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想对了。
玄镜国百废待兴,宴席的布置却并不敷衍。王公贵族皆入了席位,莫论平日是哪党哪派,此时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共同向救了玄镜的大恩人秦九矜敬酒致谢。
楚阎无声无息解决了远方的大批饿鬼这件事几乎无人知晓,他们所看见的只是秦九矜率领一条威风的赤蛟,救万民于水火。
不过谢恩谢一家,此时所有人都默认两位远道而来的贵人是一家人,无甚区别。
申屠彧与申屠琼玥并肩入席,座位不分主次。秦九矜瞧见那老皇帝生疏而亲昵地照顾琼玥坐下,琼玥虽躲避了眼神,但唇角挂着一丝笑。
现下这状态与先前的疏离和尴尬已全然不同,竟叫他一个外人轻轻松松便瞧了出来。
短暂的幸福何尝不是幸福,秦九矜与座上的老皇帝对了个略有深意的眼神,他知道,老皇帝也是这么想的。
“他原本想做缩头乌龟,是我将他扔进来的。”楚阎凑到秦九矜耳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怪不得他只让我进来,自己却不来,原来是不敢见申屠国主。”秦九矜低声回着,“不过时隔六百余年,心中退怯也实在正常。”
楚阎道:“一点也不。”
“什么?”
“世上两情相悦者不多,一手好牌玩成这样,一点也不正常。”
秦九矜不禁发笑:“堂堂极恶阎罗,怎得在背后议论起旁人感情之事来了?”
“我当着他的面说得更重,怎么算是背后议论了?”楚阎道,“若是我,即便爱意沉重,依旧甘之如饴。六百年的时光不会叫我退却,只会叫我更加坚定。你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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