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向监护人》大西洋暖流

8、第 8 章

　　姜涵是闻着烤面包的味道醒来的，她昨晚没有吃饭，到现在十几个小时过去，肚皮已经饿得贴着五脏庙。

　　熟悉的天花板顶灯，是卧室。

　　姜涵对她从酒吧回到床上这中间发生的事，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她翻了个身，酒精从毛孔中挥发出来，脑袋的昏沉感尚未散去。

　　滋啦～门外传来细微的动静，香味从厨房飘进卧室。

　　姜涵宿醉未消，连吃惊都是淡淡的。

　　小懒虫居然在做饭？

　　姜涵在枕头旁盲摸了半天，没有找到手机，与外界失联的不安迫使她不得不起床。衣服是昨天出门时候穿的，把她搬上床的好心人竟然没有给她换件睡衣，不过衬衣扣子却被解开了。

　　反正洗完澡都要换新，姜涵现在急需去厨房找点吃的，捎带醒醒酒。

　　厨房的门半开着，透过门缝，姜涵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深蓝色的西装短裙，披肩的卷发，手忙脚乱的在厨房里做着不熟悉的早餐。

　　姜涵以为她没有酒醒，只是做着过于真实的清醒梦。

　　“苏…”

　　苏瑾转身拿盘子，看到厨房门口当雕塑的姜涵，笑容在脸上绽开，说：“您起来了？稍等，马上开饭！”

　　姜涵拉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完苏瑾，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好看吗？”苏瑾举着木铲，摆了个造型供她评价。

　　西装版型过于商务化，套在苏瑾的身上极不相称。十几岁的身板还未长开根本撑不起来，稚气未脱的脸彻底坐实偷穿大人衣服的罪证。

　　至于发型——

　　“你什么时候把头发剪了？”姜涵抬手扒拉了一下她发梢的卷，皱着眉头问。

　　苏瑾甩了甩乌黑浓密的秀发，“还不错吧？”

　　姜涵按住额头揉了揉，不知是被苏瑾气的还是昨晚酒精刺激，恨铁不成钢地说，“苏瑾你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叛逆期怎么还没过呢！”

　　或许姜涵应该庆幸，苏瑾只是追求成熟，而不是搞一身杀马特造型回来。

　　“我觉得还蛮好看的！”苏瑾对着玻璃照了照，自得其乐道，“您不觉得我们之间的年龄差缩小了吗？”

　　姜涵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安慰自己少女追求成熟感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随她去吧！

　　姜涵从厨房出来，坐在餐桌前等开饭。苏瑾跑前跑后的给她拿筷子，姜涵不等她先吃起来。

　　苏瑾解下围裙，在姜涵对面坐下，双手交叠放于桌上，一本正经地说：“姜姨，您看我的时候，有没有回忆起什么幸福的往事？”

　　姜涵埋头干饭，并不想配合她的表演，“没有。”

　　苏瑾托着腮，心想怎么会呢？明明欧阳和发廊里的托尼老师都说她跟妈妈长得很像。尤其是经过托尼老师的巧手打扮，简直在她身上复刻了妈妈的年轻时代。

　　苏瑾越过桌子，推了推姜涵的胳膊，撒娇说：“您再看看嘛！”

　　姜涵拿起马克杯喝牛奶，顺带看了她一眼，还是觉得很丑。

　　“你梳马尾好看。”姜涵认真说。

　　苏瑾觉得姜涵是被酒精霍霍的有些迟钝，不再跟她绕弯子，直言说：“您不觉得我长得很像我妈？”

　　姜涵默默抬眼看她，确实像，刚才差点儿让她认错人。

　　“女儿肯定像妈妈，像爸爸不就完蛋了！”姜涵不想把苏瑾跟去世的苏云联系起来，所以顾左右而言他。

　　苏瑾的信心又回来了，她在椅子上坐正，把手按在姜涵的手背上，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对她说：“我做您的替身情人怎么样？”

　　姜涵看着她故作成熟的脸，牛奶突然呛进肺里，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

　　苏瑾绕过餐桌，想要帮她拍拍背，姜涵却推开她冲进卫生间，并把门锁上了。

　　姜涵打开水龙头，洗了脸，双手撑在水池边上，望着镜子里满脸是水的人。她告诉自己，这一定是个梦，等她睁开眼就会发现她还在沈玥的酒吧。

　　姜涵叹了口气，对着镜子进行了严厉的自我批评。你这个禽兽，竟然做这样的梦，你对得起把孩子亲手交给你的苏云吗？

　　姜涵在卫生间待了一会儿，等门外没有动静了，她才出来。一开门，苏瑾站在门口担心的望着她，“您没事吧？”

　　姜涵不敢去看她，用双手挡住视线，低着头往卧室走。苏云，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对小瑾有超出亲情的想法。我不是故意梦见她向我告白，这都是假象，都是幻觉。

　　苏瑾不明所以，跟在后面穷追不舍，“姜姨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涵躺上床把被子一盖，从头到脚捂的严严实实，想要杜绝一切错误意识的干扰。

　　苏瑾趴在床边拉她的被角，“姜姨您要睡觉别把头蒙住呀！万一睡着再憋坏了。”

　　姜涵不听她的，左一抬，右一抬，紧紧压住两侧的被子，手脚护住两头，不给苏瑾任何入侵的机会。

　　苏瑾说不动她，越说她裹得越严实，也不敢再硬扯，“姜姨，那您好好休息，我去写作业了？”

　　苏瑾故意走得很大声，为了让姜涵听到她出去的声音。

　　回到书房，苏瑾赶紧给她的狗头军师欧阳打电话。

　　“我好像闯祸了！”

　　欧阳把手机立在新华字典上，一边写作业一边打趣她，“计划进行的不顺利？你姨没有接受你炙热的爱？”

　　“我昨晚回来的时候，姜姨喝醉了，我看她脑子不清醒，就什么也没说。早起我想给她做个早餐，趁她吃饭的时候再说。结果我才说了个开头，她就躲起来了！”

　　欧阳点头，胡说八道，“估计是你姨对你妈的感情太深了，一时不能接受你这个‘替身’。”

　　苏瑾辩驳说：“我怎么没看出来她对我妈情深义重？哦…都把人压茶几上了，那叫情深义重啊！”

　　“谁让你是替身呢？替身肯定跟路边的野花不一样呀！越是在乎，反应越大。那么多‘替身文学’的小说你白看了？”

　　“主角是霸道总裁，姜姨是部门经理，本来就不一样嘛！”苏瑾坐在飘窗上望天，自言自语道，“部门经理的替身情人，一听就很low!”

　　欧阳停下笔，看着手机黑屏认真说：“既然你姨接受不了复刻版的你妈，你就先去把头发洗了，别让她触景生情再得个创伤应激什么的，以后看见你这张脸就发怵。”

　　苏瑾生无可恋地说：“她已经发怵了。”

　　“怎么回事？”

　　“刚才她从卫生间出来，死活不肯看我，然后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欧阳，姜姨不会疯了吧？”

　　“大人哪有那么脆弱？你听我的，先去洗头，还像以前那样扎起来，别穿你妈的衣服了。等她醒了一看，嘿，还是我的养女苏瑾，说不定就当做梦了。”

　　苏瑾唉声叹气，问：“那我的替身情人还当不当了？”

　　“先缓缓。”

　　“欧阳…”苏瑾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对欧阳说出心里的想法，“万一将来我假戏真做，真的喜欢上她了怎么办？”

　　欧阳以为她在开玩笑，并没有当真，说：“现代版的杨不悔？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小妈文学照进现实，不顾世俗偏见，演绎旷世畸恋。”

　　“电视剧看多了吧你！不跟你说了，我去洗澡了。”苏瑾挂了电话，把西服换下来扔进洗衣机。

　　…

　　姜涵不知不觉又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午后阳光斜斜的照在床上，空气中的尘埃起起伏伏，好像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姜涵起身下床，去厨房找水喝的时候，顺带去苏瑾的房间看了一眼，没有人。

　　姜涵坐在厨房的操作台上，双手抱着杯子喝水，楼下是孩子追逐打闹的声音，楼道偶尔传来邻居经过的走路声。

　　水杯放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

　　姜涵舒展着筋骨回卧室，先把床单被罩取下来。她去阳台拿脏衣服篓，看见洗衣机里有两件洗好的衣服没拿出来晾。

　　她抖开皱巴巴的衣服，是一套西服。

　　跟梦里苏瑾穿的一模一样。

　　“……”

　　玄关的门响了一下，苏瑾拎着外卖进屋，跟阳台上的姜涵对上眼。

　　姜涵最先注意到她的头发，卷已经没了，但她确实剪短了头发。

　　苏瑾见姜涵在晾她洗的衣服，说：“那是我的衣服，忘了拿出来。”

　　姜涵拎着衣篓快速回到卧室，把地上的床单被罩一股脑塞进去，坐在床边开始复盘。

　　不管姜涵怎么梳理，记忆犹新的只有一句：我做您的替身情人怎么样？

　　到底是她疯了，还是苏瑾疯了？难道是她无意间做了什么让这孩子误会的事？姜涵苦恼的揉了揉头发。

　　余光瞥见门口，姜涵猛地抬起头，苏瑾站在不远处看她。

　　“这些都要洗吗？”苏瑾像往常一样走过来，拿起衣篓出去了。

　　没有异常。

　　洗衣机发出嘀嘀的按键音。

　　苏瑾去而复返，靠在门上小心说道：“我买了您爱吃的叉烧包。”

　　姜涵很不自然地点着头，起身朝餐厅走。

　　苏瑾把袋子打开，将餐盒一个个取出来摆好，筷子放在离姜涵右手最近的地方，说：“您快趁热吃。”

　　姜涵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叉烧包，慢慢蘸进料汁里。

　　姜涵低头咬了一口，突然问：“头发剪了？”

　　“嗯，洗起来方便。”

　　苏瑾笑着坐下来。她屁股刚碰到椅子，对面的姜涵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

　　苏瑾正要拿包子的手停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