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水蜜桃》Catchen

2、第二章

　　章乃川没想到重逢仅仅维持了几分钟，临上车前仲遥突然改变主意。
　　奇怪，邀请的是他，逐客的也是他。

　　章乃川还没从意外重逢中缓过来，脸颊红晕依旧盘旋，脑袋耸拉着，有点蔫。
　　走出小区，她盯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生日快乐”四个字打出来又删掉，反复两次后她按掉手机。

　　算了，仲遥现在是自己的老板，有些事做了是越界，就好比高三之前两人一直是朋友，自那封情书之后关系被逐渐拉远......直到断了联系。

　　从高一喜欢他，表白的心思一次次拖后，想着考完试再说吧，下学期再说吧，直到快要离开十四中，才不得不下定决心，可最后还是落了个有始无终的结果。
　　......

　　坐地铁回到和希丹租的房子，章乃川一脸无精打采，希丹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化妆，一看就刚起床没多久。

　　“回来啦？面试怎么样？”她边画眼线边问。
　　章乃川一头栽倒，枕着希丹的大腿，长出一口气。
　　她还专心在眼线上，凭感觉猜想结果，安慰说：“没事儿啊，工作再找，像你这么优秀还不是随便挑。”

　　章乃川抬头，看着希丹的尖下巴，思忖几秒还是决定告诉她，“我碰见仲遥了，他是我面试这家公司的老板。”
　　“......”
　　那只技艺高超，能把三十八画成二十八的手定住，希丹低头，半成品眼线被撑开，“不会吧？这么冤家路窄！”

　　章乃川无奈一笑，“他让我明早去上班。”
　　“你同意啦？”
　　“嗯，同意了。”

　　希丹尽量收敛刚才的惊讶，“他怎么样？变化大吗？”
　　“我说他更帅了，你会不会揍我？”
　　希丹拳头都硬了，但没忍心下手，“桃花劫，唉，又碰上了，说你俩有缘还是有份呢......”
　　也许有缘无份吧。

　　大学时候希丹曾和章乃川说过这样一段话，“你呀，以前太会平衡和追求者之间的关系了，谁也不得罪，因为你不喜欢，所以不会被感情牵绊而去想一些有的没的，一碗水端平，可遇见仲遥你就慌了。”
　　就像今天她也同样慌不择路，只是没逃而已。

　　“对了，我提起彭涛，他没接话，感觉像有意避开。”
　　希丹低头，挤出双下巴，“彭涛？我班那个后来一条腿瘸了的体育生啊？”
　　“嗯。”

　　虽然大家以前是朋友，相处不错，但高中毕业很久没联系了。

　　“我问你啊，仲遥高中时候是不是不抽烟？”
　　“不抽啊，他讨厌烟味儿，彭涛抽烟还被他强制给戒了。”
　　章乃川想起面试时他甩烟盒的样子，利落干脆中带着一点点痞帅。

　　眼线画完，希丹捏了捏章乃川的脸蛋儿，直把她嘴唇捏得嘟起来，“晚上要去看我演出吗？”
　　想到明天就要开始真正的社畜生活，章乃川点点头，“好啊，看一场吧，不能太晚。”

　　与其说看，不如说陪同，因为每次她都在舞台侧面，从没坐过观众席。

　　两人从初中相识，到现在十几年了，说来希丹也是个传奇人物，她上学时抽烟、喝酒、打架、泡网吧，可偏偏是优等生，不玩的时间里都在学习，还上过专业的舞蹈班，大学期间一直在酒吧和剧院兼职跳舞。

　　“好了，化妆完毕，走吧，吃个饭，然后去剧院。”
　　章乃川被希丹托头坐起来，依然浑身懒散，但答应了不能食言，她起身换件衣服，拿上钥匙一起出门。
　　......

　　剧院在市中心，打车过去二十分钟，每次希丹都会比预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因为掐点的话必会赶上晚高峰，堵得要死。

　　舞台后面，章乃川倚着穿衣镜，盯着里面的齐肩卷毛怪发呆，她天生有点自然卷，为此希丹给她起了绰号叫“卷卷”，听着特别像小狗的名字......本着礼尚往来，章乃川叫她“喜蛋。”

　　“卷卷，我定了奶茶，马上到了，你去门口取一下。”
　　“又喝奶茶......”
　　嘴上这么说，章乃川还是老老实实下楼，奶茶是希丹的本命，每次她心情不好，章乃川都会买“豪华版”哄她。

　　剧院外入口处站满排队等待入场的观众，章乃川从人堆里一眼看到骑手的黄色头盔，一对长耳朵中间还粘了只小黄鸭，夸张又可爱。

　　章乃川招手，外卖员高举奶茶袋子挤过来，“你好，是喜蛋女士吗？”
　　“嗯。”章乃川从骑手手里接过奶茶，沉甸甸的，一如既往超大杯，“谢谢。”

　　转身往回走，一声“章乃川”让她定住，迅速回头。
　　嗯？竟然是孙大庆！他旁边站着徐广楠。

　　“刚才看着眼熟，还真是你啊？好巧！”
　　孙大庆说着走过来，胖胖的身影移开，后面还有一个人。
　　奶茶袋子忽然攥紧，要回应的话哽在喉咙。

　　“问你呢？”孙大庆一巴掌拍在章乃川瘦弱的小肩膀上，压得她一沉。
　　“我朋友有演出，拉我过来看。”
　　章乃川说话瞄了一眼孙大庆身后的仲遥，他一直往前走，停都没停。

　　徐广楠也打招呼，“那我们先进去啦，明天见。”
　　孙大庆垫后，“明天见哈，章同学。”
　　“好。”

　　章乃川愣在原地，目光穿越涌动的人流，看向顶着夕阳往前的瘦高背影，一时思绪飘远。
　　......

　　剧院门口台阶，章乃川捏着喝剩下的半杯奶茶边喝边走。
　　希丹负责的是剧目开头和中间的舞蹈部分，等演完下场，又在后台和其他舞蹈演员聊了会儿才离开。

　　“要不要吃点东西啊？”
　　章乃川闻话抬头，看见左边巨大的石柱后面有火光一闪一灭，等下了两级台阶，火光随着一个人影现身。

　　“啊！吓我一跳。”
　　本来章乃川没想留意，被希丹一嗓子惊到，差点踩空。

　　“嗯？”希丹快步下台阶走过去，眯了眯眼，“这不是仲遥同学吗？”
　　对方非常明显的征住，像是在看路人。

　　希丹给自己解围，“不好意思，化妆了，你认不出来正常，我是希丹啊。”
　　燃了一半的烟随手举起，算打招呼，一如既往地话少。

　　章乃川不知道说什么，或者她没想过在外面遇见，是以同学的身份还是公司上下级来问好。

　　仲遥的冷漠态度一点没影响希丹高涨的热情，“好久不见，长这么高啦！诶！听说你开公司了，年少有为啊！”
　　长这么高？什么奇奇怪怪的长辈语气？

　　“嗯。”仲遥说话裹了口烟，看向希丹身后，“你们回家吗？”
　　“回家。”希丹全权代表。
　　“我也要走，开车送你们吧。”

　　章乃川刚想拒绝就听希丹说：“好啊！正好叙叙旧。”
　　和之前的“警告”态度完全不同，章乃川觉得希丹可能被仲遥那张脸迷惑了，大脑不受控制。
　　......

　　剧院停车场，章乃川看见白天仲遥开的那辆三菱越野，灰色被夜幕沾染，显得颜色更深了些，她特意瞄了一眼之前没来得及注意的车牌，竟然是戴城的。
　　他们出生长大的地方，隔段时间再看到有关戴城的东西，感慨莫名涌上来，充斥眼前。

　　“上车啊！看什么呢。”
　　后车门敞着，希丹坐里面朝外喊。

　　章乃川上车，看见正驾的仲遥把手机递过来，“地址。”
　　她犹豫的功夫电话被希丹接过去，塞她手里，“把咱家地址输一下。”
　　声音微小又尖厉，像是在批评章乃川此刻还有心思神游。

　　打完地址，她把手机递回去，“谢谢。”
　　仲遥侧身，手伸向后面接过。

　　随着车子启动，那串车钥匙发出清脆的响声。
　　......

　　路上，希丹发挥嘴皮子优势，一直和仲遥闲聊，从高中到大学，再到所学专业，给他盘问个底掉，任凭章乃川怎么掐她都不住嘴。
　　快到楼下的时候希丹最后一个问题让章乃川彻底坐不住了。

　　“仲遥，交女朋友了吗？”
　　空气一下静了，谁也不说话。
　　“没有。”
　　“不会吧？长那么帅怎么可能没女朋友？”

　　仲遥看了眼后视镜，放慢车速，靠边停下，“高中时候有过一个喜欢的姑娘，不过她喜欢彭涛。”
　　什么？彭涛？

　　高中时彭涛在校足球队，足球踢得很棒，有不少女生倾慕，要从那一众女生中筛选出一个仲遥喜欢的人太难了......况且百分之九十五章乃川都不认识。

　　她率先打开车门，一阵夜风扑面，堪比及时良药。

　　“谢谢，先走了。”
　　车门关上，章乃川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拉希丹下来，恨不得直接把人扛走。

　　“章乃川。”
　　听到名字，她“倏”地刹住脚，希丹差点一个猛子蹿出去。

　　待她回头，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半空滑过一道弧度后飞来，她伸手接，嗯......意料中的没接住。

　　“办公室钥匙。”仲遥说。
　　“啊。”章乃川慌忙捡起，又以同样慌乱的姿态逃窜。

　　身后，仲遥倚着车门，回身从车里抓了盒烟出来，抽出一根咬在嘴里。
　　头顶树枝随夜风摆动，像是在替某人道别。
　　......

　　第二天一早，八点半。
　　度过神经紧张的一晚，章乃川提前半小时到公司，办公室空无一人，不过地上多了几个家具纸箱，看来是他们昨天逛宜家的“战利品。”

　　章乃川把帆布包放在里面靠墙的“安全视角”工位，第一件事是去洗手间找清洁工具。
　　可工具还没找，先对着镜子照起来，早上洗过的小卷毛被风吹得乱七八糟，不过她听了仲老板的话，把黑色西服塞进衣柜，改换牛仔裤。

　　整理时间匆匆结束，她缕好头发，找到扫帚和抹布，开始打扫卫生。
　　本着好奇，她最先打开那个单间办公室，里面陈设简单，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一个黑色皮质的，能容纳两人坐的沙发，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捏着抹布，章乃川走到办公桌前，想从一些物品中找到仲遥某些习惯改变的蛛丝马迹，可是并没有，他左撇子，鼠标和黑色笔筒放在左侧，他一向不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连键盘垫也是灰色的。

　　鼠标旁摆着个笔记本，章乃川拿起来翻看，本子很普通，里面除了夹着一张折叠的便签纸以外跟新的没区别。
　　鬼使神差地，她抽出那张便签纸打开，巴掌大的纸面竟然画着幅素描，是一个直发女生的背影，她站在街角，双手背后，右手边还停着一辆小摩托，而且看着个子不高。

　　右下角还写着一行字：“章乃川，我喜欢你。”
　　脑袋轰然炸开一般，什么意思？这句话是谁写的？为什么出现在仲遥的办公桌上？！

　　章乃川无从考证这个直发的小个子女生到底是谁......又看了看，她觉得这张纸有些眼熟，小熊印花的便签纸，她高中用了三年，虽然不保证学校里只有她用，但在班里是独一份。

　　没等想出所以然，外面传来开门声，章乃川慌乱把纸塞回去，假装继续擦浮灰，可擦了两下动静又没了。
　　侧耳听了听，还是没声音，她小心翼翼往出走，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人，想再返回的时候却在洗手间门口迎面撞上仲遥，他刚洗完手，随意抹在衣服上，濡湿几道水渍，衣角瞬间塌下去。

　　“你干嘛？”
　　仲遥盯着章乃川手里的抹布。
　　她一甩手，抹布藏身后，立正站好，“打扫卫生。”

　　似笑非笑的嘴角，仲遥回身，弓腰在那堆“战利品”里扒拉几下，拿出一个纸箱，三弄两弄，放在地上，说：“以后用这个。”
　　章乃川低头，原来是扫地机器人，还挺奢侈......

　　她就近蹲下，打算研究研究这东西怎么用，仲遥也蹲下来，一股清新的味道四溢，像洗衣液，又像是香水，淡淡的。
　　章乃川莫名想到小熊便签，该怎么问他呢？
　　此时无比需要和“军师喜蛋”通个电话。

　　“我来。”
　　“昂。”章乃川收手，看仲遥找说明书。

　　“mor......”
　　孙大庆和徐广楠一前一后进来，morning只说一半，研究说明书的两位同时扭头。

　　“你俩在接吻吗？”
　　孙大庆脑路清奇，指着相靠很近的两张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