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变》沉疴苍苔

5、第 5 章

　　陆烨走到卧室门口，没理陆千桦，就要往外走。

　　然而陆千桦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长本事了，爸在的时候，你可不这样。”

　　陆烨闻言愣了愣，僵在了门口。

　　陆有天是在两年前死的，死于一起枪杀案，当时陆烨还为此挨了一枪子儿。

　　恐怖分子持枪扫射了一大片学生，有些死了，还有一些活着，但是截肢的，各有各的残疾。

　　陆有天被击中了腹部，陆千桦和陆烨赶到的时候，血流了一地，远处还有人拿着枪在四下游走，大喇叭里恐吓声一直没断，陆有天见到自己两个儿子以后，颤声责骂着要他们走，陆千桦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怒，身体抖得像筛糠。

　　流弹随时有可能飞过来，陆烨将两人挡住，暗想自己愈合能力这么强，中一枪也没事儿。他抱起泊泊流血的陆有天，从来没觉得手上的人居然这么重，。

　　陆烨尽量背对着恐怖分子，慢慢往安全地带移，可还是被一名狙击手发现了端倪。

　　左肩被射了一枪，陆千桦叫了一声什么，陆烨不堪重负，跪在了地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射穿的左肩，血从洞里缓缓流出，他把陆千桦拉到自己能挡住的范围之内，抱起陆有天继续往外挪。

　　这次是正前方，一枚子弹打中了陆有天的腿，本来就奄奄一息的陆有天，腿挣动了一下，彻底没了气儿。

　　陆烨有点不知所措，陆千桦更是抱头痛哭，他拎起陆烨，连声质问为什么非要去该死的花店买那个该死的礼物。

　　陆烨木木地想：是啊。为什么要去呢。早来一点儿，爸爸就不会死了。

　　恐怖袭击发生的时候，陆烨正在花店里订花。

　　那天是陆千桦的生日，他没有接陆千桦打来的电话，想着一会儿要给他一个惊喜。

　　陆千桦找到自己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他问遍了所有认识陆烨的人，最后终于得知他的位置。

　　到了跟前看着陆烨一脸白痴似的在花店里笑，怒火蹭的窜上了头，陆烨还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中央大道上的屏幕上播报了一起恐怖袭击案件。

　　发生地点正是老爸工作的地点，恍惚间，好像有一个极像陆有天的人影从大屏幕上一闪而过，里面哄哄闹闹的地方已然不是先前那个繁华热闹的城市，陆烨脑子嗡的一声，有什么好像绷断了。

　　陆烨僵了僵，躲过了陆千桦的眼神，垂下了头，仿佛变成了垃圾堆里被丢弃的布娃娃，暗淡无光，连样子都不愿意装了。

　　陆千桦甩手把他推到床上，“说啊！你刚不是挺能说的么。这会儿又开始装哑巴了。”

　　陆烨张了张嘴，不敢看陆千桦要吃人的样子。

　　陆烨在孤儿院被骂惨了的时候，留下了一紧张就口吃的后遗症。

　　陆烨面无表情地想，让我自己缓一会，缓一会就好。

　　可陆千桦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我爸才走了两年，你就这么没皮没脸的，还给我脸色看！明天你是不是就要把你手机里那个女人给带回家啊！”

　　陆烨皱了皱眉，“你。”

　　“我怎么了，妈的，就你这副死人样，也配！”

　　陆烨见陆千桦越骂越难听，索性躺在床上不动了。

　　“你还要给人二维码，你看微信么你！平时我跟你说一句话都不带理的！你他妈作践谁呢！我们陆家亏欠过你吗？！”

　　陆烨正要闭上眼，陆千桦却像是骂上瘾了紧咬着不放，他扑到床上，抬起手给了陆烨一拳，“我他妈还没说完呢！你闭什么眼！”

　　“这女的，跟她上过床了吧！在外面快活了三天还敢晃晃悠悠地回来，你忒不要脸了。”

　　“你也不怕陆有天在天上笑话你！”

　　陆烨的脸被陆千桦那一拳打的青了一块，嘴巴里面有股血腥味。陆烨努力压下心口的血，静静地看着陆千桦的眼睛。

　　如果大学之前的陆千桦是个混蛋的话，陆烨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合适的词儿来形容现在的陆千桦。

　　他感觉胸口很闷，不是因为陆千桦压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是内里有什么更深的地方在蚕食着他的心脏。

　　陆千桦看陆烨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像是被气着了，他又骂了几句难听的话，随后便坐在陆烨身上不动了。仿佛是累了，又仿佛是在沉思。

　　两人对视了半天 ，陆烨开口道：“累了就睡吧。”

　　陆千桦瞪了他一眼，翻身躺在陆烨的床上不动弹了。

　　陆烨起身上了厕所，转身进来见陆千桦还没有离开，拧了拧眉。

　　他不想去睡沙发。。

　　挣扎了半天，陆烨还是抱起了被子，准备在沙发上凑合一晚上。

　　“你去哪。”

　　“沙发。”

　　“我脏了你的床？！”陆千桦声音猛地拔高。

　　“。。”陆烨叹了口气，心道今天怎么什么事儿都不顺。

　　“那你回去睡吧。”

　　“你赶我？！”

　　“。。。”

　　陆烨疲惫地只想躺在床上安安稳稳地度过今晚。他不想跟陆千桦吵，明明已经避开了，为什么陆千桦还不放过自己。低烧一直没退。陆烨心说算了，他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你躺好。我在外面睡。”

　　这次陆千桦没说什么，只是他占了外面那侧。

　　陆烨也懒得再跟他掰扯，跨进里边儿躺好闭上了眼。这么一折腾，就到了10：30。

　　两年以来，睡觉最晚的一次。

　　自从陆有天去世以后，两人的作息时间变成了每天9点必睡觉。因为谁也不想看见谁，索性早早睡觉。

　　迷糊了一会儿，陆烨成功地睡着了，本来还担心有陆千桦在身边躺着，自己会很难入睡，没想到居然睡得还挺安稳。。

　　早上起来的时候，陆千桦早已经不在卧室里了。陆烨洗漱完下了楼就看见陆千桦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吃早餐。

　　阿姨把刚热好的牛奶端了出来，配有一盘三明治上了桌，陆烨看了一眼陆千桦，发觉并没有什么异常过后，慢慢地嚼起了三明治。

　　陆千桦吃完早点上楼不知道折腾着什么。

　　叮！

　　陆烨的手机响了两声，陆烨就着手喝完了最后一口牛奶，慢吞吞地打开了手机，页面显示微信发来一条消息。

　　陆烨看了一会儿，把锁屏页面划拉上去，点开了微信。

　　“锵锵！”一个陌生人，一个表情图片。

　　是昨天那个女孩儿。

　　陆烨犹豫了一下，加上了好友。“你好。”

　　3秒钟后，对面发来一长串消息，“你好~我是昨天地铁上遇到的那个。。昨天电话里忘了介绍，我叫沈夕颜，你叫什么名字。今天是周末，有空出来吗？上新了一部动画电影，很好看的样子，一起去吗？”

　　陆烨估摸着这孩子恐怕是怕没机会说下一句话了，所以一连发了一大堆问题。

　　陆烨低头看了半天，磨磨蹭蹭地把手移到了对话框，在里边儿输上，“嗯，我叫陆烨。可以。”

　　又是一阵短暂的等待，“好！好开心！订在几点，你家住哪。”

　　陆烨从餐桌离开，低着头想怎么回答的时候，站在不远处的陆千桦冷不丁冒出一句：“今天刘现毅他们有party，你跟我一块儿去。”

　　陆烨愣了一下，合上了手机页面，抬头看着陆千桦，“我。。。不去了。”

　　陆千桦眉间闪过一瞬恼怒，随后像是强压了下去，“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没法变。”

　　陆烨搞不清楚为什么就没法变了。。。他皱了皱眉，心里想着怎么和陆千桦说，想来想去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等他想出来，陆千桦就转身上了楼。

　　陆烨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冒出的新消息，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