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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她是凶手 ...

  •   之前说薛恨是荀昭的战利品还真是一点儿都没错,荀昭把人拎回去后,翻来覆去地瞎摸过后,获得以下物品:

      薛恨的芥子物×3

      好家伙,三个芥子物!一个里面装着他多年行走江湖掠夺的宝物,包括上次抢走的宁无虞的芥子物,第二个装的是各种各样的武器装备,第三个则是仙门钱币丹药符箓等杂物。

      荀昭笑得嘴角都裂到耳根子了。

      怪不得好些个修士喜欢干杀人越货的事,一夜暴富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荀昭火速把自己的心肝儿翡翠小葫芦赎了回来,然后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东宁京的烟花柳巷买一座男馆!

      辛苦了这么久,还不准她放松一下?

      夜气清新,尘滓皆无,月光皎洁如银。

      荀昭一个人待在隐市居的迎客亭里,凉亭旁,有一株苍老繁茂的紫藤,月色透过古松枝叶间,洒落在地,亭内细细碎碎的银斑,随风而动,作无声唱和。

      她在欣赏自己的画作,寥寥几笔便勾勒出那九等美人的风姿,她还特意拿给掌柜的品鉴,试图从对方嘴里问出点什么,未果。

      叹了一口气,荀昭又摸出那片龙鳞,指尖溢出缕缕浮岚烟雾似的紫金之气,渗透入龙鳞的内部继续修改。

      仿佛被激怒一般,鳞片颤抖,发出隐隐咆哮的龙吟声,时过境迁依旧威严赫赫。

      但不等荀昭有所动作,仙剑浮游倒是先一道剑气鞭挞过去,像是在训斥对方不知好歹以下犯上似的。

      “瞧把你能的。”荀昭忍俊不禁,屈指弹了弹簪在她发髻里的浮游。

      李卓然昨日才到东宁京,下榻大隐隐于市的隐市居后,不知为何夜深人静也无法静心修炼,所以出来走走,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找到那位破开太虚宫守山大阵的剑仙前辈,当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太虚宫有救了!

      荀昭拿着龙鳞敲敲打打,不经意便瞥到一个怀抱七弦琴的年轻女子款款而来,肌肤晶莹如玉,皓白如雪,左边眉尾长了一颗小痣,别具风情,重点是她一开口就是那种心潮澎湃激动不已的由衷雀跃——

      “前辈。”

      荀昭眨了眨眼,四下无人,这声前辈叫的应该就是她吧?!她年纪的确不大,可这修行路上达者为先,眼下的情况她还真就当之无愧了。

      “有事吗?”荀昭收起龙鳞,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腰杆儿。

      李卓然只见对方抬手一抹,桌上黑漆漆的东西便消失不见,想来应该是收入了那传说中的芥子物里,而且前辈就这般悠闲自在地坐在亭子里,不见丝毫灵气流转,身上便有明月清晖相随。

      好像天上一轮月,亭中也有一轮月。

      她只听师傅说过那些真正道法高深的仙门上人并非刻意,身边也会自然而然地生出各种异象,有时行事世间还得刻意压制,那样的境界她只是想想便心神往之难以抑制,更何况眼前还有一个活生生的大前辈!

      李卓然不敢贸然登上迎客亭,只得在台阶下大礼跪拜,悲从中来,凄凉道:“恳请前辈救救我太虚宫。”

      “弄啥咧?”当面就是一个叩头,把荀昭都弄糊涂了,幸好她没漏听关键字,“太虚宫……”

      这个宗门给荀昭留下的印象委实差劲儿,但她也没急着一口回绝,总要搞清楚太虚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竟需要找一个外人求救,万一还有她火上浇油的机会呢?

      荀昭不动声色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前辈,晚辈叫李卓然,家师是太虚宫大长老。”

      荀昭散漫地撑着下颌:“你先说说看,你们太虚宫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一个外人救?”

      李卓然不敢隐瞒,将太虚宫即将被九鼎山吞并,内忧外患的困境如实相告。

      荀昭仔细听完,蓦然轻声叹息道:“傻姑娘,你被你师傅骗了。”

      她抬手示意李卓然起来说话。

      李卓然顺从地站起身,只是不解:“前辈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亭下立的是自家剑宗的师妹师弟,荀昭此时此刻已经一巴掌拍人脑门上了,这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的事,还敢问为什么?!

      这太虚宫的姑娘明显就是一心修仙把脑子都给修钝了,她也不是真的愚笨,只是修习仙法和为人处世需要的是两种聪明,她和大多数在宗门清修的仙家弟子一样,太单纯了。

      看在对方喊“前辈”喊得的确情真意切的份上,荀昭捋了捋思路,缓缓道:“我可是砸了你们太虚宫再劈开守山大阵的恶人,你师傅怎么可能请我去救太虚宫?她之所以会派你来找我只是为了支走你,不过她也没料到你竟然真遇上了我。”

      “我对那位大长老有过一面之缘,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性子,我猜她不会眼睁睁看着太虚宫就此消失,而是会选择……”

      循着种种蛛丝马迹推衍到此处,荀昭都愣了一下,不由地坐直身子。

      ——和太虚宫一起消失。

      荀昭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但李卓然已然心神大乱,怪不得、怪不得她走的时候,向来刚强的师傅竟然泪眼朦胧,原来是打定主意师徒分别。

      见她面色慌张,转身就要跑开,荀昭喊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去哪儿?”

      李卓然紧紧抱着自己的法器七弦琴,泪流满面,咬牙道:“自从被师傅带上太虚宫后,太虚宫就是我的家,我死也要死在家里。”

      “多谢前辈指点迷津,告辞。”

      “等等。”荀昭扶额,“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我有说过不帮你吗?先过来坐下。”

      明明那位前辈语气稀松平常,但李卓然仍是感到莫大的压迫感从天而降,与此同时,陷入混沌的灵台心境猛地清醒过来,好像被人强行打散了蒙在心头的厚重乌云。

      李卓然心下一震,老老实实登上迎客亭,选了石桌上与前辈正对的位置,但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坐实,对面的前辈是侧身而坐,她便只能小心翼翼地凝视前辈的侧脸。

      天地间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而那月色自古无声。

      半晌,她抬眼笑了笑,仿佛随口提及般问道:“你知道赵争世吗?”

      九鼎山,赵争世。

      在进入东宁国之前,荀昭和宁无虞遇到一群修士,其中有人扬言要抓她给九鼎山的山主做鼎炉。

      事情过去许久,荀昭依旧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她看似气定神闲,手却不自觉摸上了发髻里的浮游,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几乎是她动了杀机的本能反应。

      “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赵争世不是人,他采补女子阴元修行,那些女子都死了。”李卓然脱口而出,这本是十六国仙门公开的秘密,但碍于赵争世的实力身份没人敢摆上台面。

      十六国不比其它地方,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字“乱”,无论世俗,还是仙家,各个势力窝里斗打来打去乌烟瘴气,仙门里好不容易才出了一个有统一大势的九鼎山,而世俗中也就一个东宁国安生些。

      而采补这种事,说实话很难下定论,仙门各派中至今仍然存在专门寻找鼎炉互赠鼎炉的糟粕,以赵争世在十六国的身份实力,即便做得过了些,采补死几十几百个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情,毕竟太虚宫搬个山压死的都不止这点人。

      这破地方真是落后,仙家没个仙家的样子,看着就烦!等天凉了,就滚去破产吧!!!

      高深莫测的前辈又开始不说话,李卓然如坐针毡,婉约如山水的眉眼始终笼罩着惨淡愁云。

      “我隐约记得很久以前有人跟我说过,爱……长得好看的女孩子运气总不会太差。”荀昭坐正身体,两两相对,莞尔一笑,“你看,上苍都在帮你。”

      李卓然喜极而泣:“晚辈叩谢前辈大恩!”

      “别跪我,这世上除了天地亲长,其它都没什么好跪的。”

      “前辈……”

      “九鼎山吞并太虚宫不算是小事,等九鼎山的人到了太虚宫,我们再去关门打狗。”

      李卓然正襟危坐,眉尖轻蹙,连连点头。

      荀昭定定地看着她,良久,忽然说:“你笑一笑。”

      李卓然:“???”

      可等她反应过来,前辈已经消失不见。

      荀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屋子里的灯笼自发亮起,恍如白昼,照得一应陈设纤毫毕现。

      荀昭居高临下,俯瞰着被法阵拘押在地不得动弹的薛恨,漠然道:“修道之人体魄虽比不得习武之人,但总归是比凡人好上太多,这才几天被我捏断的腰椎就长好了。”

      薛恨才醒过来,尚未有所行动,她便回来了,他扬起一个惯常温柔的笑,好像半点不受当下处境的影响:“还得多谢朝暮姑娘的七叶续骨膏。”

      奴才怎么可以用这种语气跟主子说话呢?

      荀昭抬脚踩在他脸上,用力碾压:“不谢,七叶续骨膏贵是贵了点,但毕竟是为了自己开心。”

      说着,她踢翻薛恨的身体,令他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地面,紧接着咔嚓的骨骼断裂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瘆人。

      荀昭收脚,一脸神清气爽:“剑宗杠把子,说一不二,言出必行,说了要踩断你的脊梁,就是要用踩的。”

      堪堪长好的腰椎再次断裂,排山倒海似的剧烈痛楚席卷全身,薛恨五官扭曲,手指硬生生抠入地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一个言而有信!”

      荀昭蹲下身,伸出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抓起薛恨的头发提起来,面对面,笑意盎然:“我还说要收你做狗奴才,你还记得吗?”

      那笑容里透露出的浓烈危机瞬间让薛恨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地面以金粉朱砂符箓等布置的法阵骤然光芒大盛,那些光芒很细,宛如成千上万的钢针倏地齐齐刺穿他的身体,比起□□的疼痛更让他难以承受的是,充盈着他体内小周天的灵气一泻千里——

      “不!我的修为……在消失?!你住手!放开我!!!”薛恨目眦欲裂,眉眼因为痛苦而不停地抽搐,疯了一般似哭似笑,大吼大叫,然而他能做到的也只是这样,像一头被锁链刺穿四肢百骸的困兽,除了无能为力地咆哮,别无他法。

      “别紧张嘛。”荀昭心情颇好地盘腿坐在他身边,近距离欣赏他痛不欲生的表情,顺便再往他心窝里狠狠插上一刀。

      她并指戳在薛恨眉心,一点惨白莹莹的幽光被她抽丝般缓缓拔出,这玩意儿长在他三魂七魄中,拔|出来的感觉当真是痛不欲生。

      “老师——”薛恨目眦欲裂,眼中血丝遍布,狰狞无比,老师是他踏入大道的引路人,是他逐渐强大的底气。

      荀昭轻笑道:“古今立大事者,不惟有经天纬地之才,亦惟有坚韧不拔之志 。你呢,蠢虽然是蠢了点,但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所以我只用秘法消磨了你的修为,而不是直接打碎你的体内小周天。”

      “只要小周天这等大道根基还在,你就不会想着跟我拼命,你只会咬着牙忍下我对你所有的折磨,卧薪尝胆,期待着有朝一日翻盘,把你遭受的一切加倍奉还给我。”

      鬼哭狼嚎般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持续了整整一刻钟。

      他的意识被撕裂成千百片般模糊不清,隐约想起小乞丐蜷缩在大雪覆盖的路边看着一个个人流水似的走过来,那些欢声笑语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想起一个少年家奴,被府里的公子哥推搡进兽笼表演一出精彩绝伦的人兽搏斗;还想起他刚踏入修行,被老师丢进冰火潭……

      那些画面根本无法给与他稍微一点的安慰,反而会让他陷入更深的痛苦,但没关系,只要他是清醒着的,再痛再苦他也能忍过去,可忍过去又能怎样?

      她看透了他的一切手段,所有底牌,他从未如此恐惧,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无能为力又备受煎熬的过去。

      薛恨已经不用法阵无形的力量将他狠狠压在地面了,他被抽干了力气,脸色苍白如纸,但还能清楚地看见他汗湿的衣服底下,肌肉不断痉挛颤抖,像一条砧板上将死未死的鱼。

      他的眼睛黯淡得宛如风中摇摇欲灭的一豆灯火,却仍是动也不动地死死盯着荀昭,又像一头濒死的凶狠妖物,眼眸猩红。

      他嗓音沙哑,喘息着问:“你是怪物吗?”

      “当然不是。”荀昭惊讶似的睁大眼睛,很快话锋一转,“但卜天境的天尊,说我是什么化外天魔转世,只要这个消息传扬出去,天下仙门,五洲修士,人人得而诛之。”

      她语气熟稔得像是在跟老朋友聊天一样,近乎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脸颊,轻声道:“但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是一句批言能说了算的,所谓天意,所谓宿命,都无法左右我的意志。”

      薛恨毫不怀疑她言语的真假,她的所作所为难道还不够像穷凶极恶的天魔吗?

      他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深处有一种平静到诡异的情绪,像望不见底又充满致命蛊惑的深渊,一头栽入,便是万劫不复。

      “天地生我为首恶,诸邪见我尽磕头。”

      “天魔入世遍骸骨,一帝万古众生苦。”

      荀昭面无表情地念着自己的批言,她起身去把窗户推开,冷白的月光落在身上,她却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我只想让剑宗活过来,仅此而已。”

      她神情有些恍惚,好像看见了宗谱越来越厚,站在扶摇台上一眼望去剑光纵横,人来人往,甚至连无所不能的老鹤都会照顾不过来。

      如今棒槌似的小师兄祈期都会成为未来剑宗弟子心目中不苟言笑生人勿近,但刀法通天的长老之一,无法想象当年祈期会因为一个人跨洲游历而在深夜偷偷捂着脸流眼泪。

      早年在卖剑山争着敲晨钟暮鼓的两个小姑娘,一个叫应避愁,一个叫任笑,她们会成为未来剑宗弟子眼中惊才绝艳的剑宗双姝,即是奋力追逐的目标,又是昂首向前的底气。

      等到以后的年轻人下山游历,行走江湖,多半会结交二三好友,年少仗剑,踏遍山川,胡侃扯皮时道几句我家某位剑仙何时何地做过何等壮举……

      天下剑仙出我辈,去留肝胆照乾坤。

      窗外高悬的明月倒映在瞳孔里,不知过了多久,荀昭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黑色长睫如同乌鸟的羽翅,落下后映在她眼底,像深夜婆娑起舞的树影,晃得人心生不安: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是我杀了我师傅。”

  • 作者有话要说:  昭妹没有杀顾明月,这孩子偏执了感谢在2021-08-25 06:29:58~2021-08-25 15:3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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