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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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肾上腺素瞬间飙升,池铁城拔枪回手点射一气呵成,同时不忘拉着苏文谦找到掩护位。
这时候又一声枪响,塔吊上的操作工掉了下来,正在吊运的第一台设备哗啦一声硬落到船上,砸得船首一顿,差点撞上缆桩。
“怎么样?”池铁城着急地扳过苏文谦查看他的伤势,没有贯通伤,看来是被子弹擦过了,但即便如此肩上也是一条很大的口子,皮肉翻开狰狞得很,血正汩汩冒着。
苏文谦咬着牙要撕衣服,池铁城把他摁住,骂骂咧咧地从自己衬衣上撕下一块给他简单包起来,眼睛都要瞪出血了。
“死不了。”苏文谦咬着牙使劲摁住伤口止血。
接着又是几声枪响。
陈迟反应也挺快,连滚带爬地躲到临近的货柜后面,两个技术人员跟他在一起,红梅则就地倚着货车躲避。
短暂的安静之后,对方有人渐渐向卡车逼近。
“坏了,他们要对设备动手。”苏文谦着急着摸枪。
“看到那边的小卡车了吗?油箱正对我们那辆”池铁城把他摁了下去,“掩护我,我去拿枪。”
苏文谦一枪打破了油箱,再一枪引燃了汽油,车烧了起来,黑烟慢慢蔽日。
他们自己就是狙击手,当然知道如何屏蔽狙击手的视线。
陈迟不傻,看着这边的动作,跟着把仅有的子弹都倾泻出去,火力掩护下,池铁城摸到了车边,一把拽开车门,爬进去拖出后排的长包裹。
他架枪,点掉最近的一个人,其余的看情况不对想撤,他哪里给他们机会,稳健迅速一秒一个。
马赛港也有部分军用港,停泊着战舰,可能顾忌着这些,对方人数也不多,解决掉地面的问题之后,码头的保卫和军方的人已经赶到,陈迟想去摸狙击手被苏文谦阻止了,这种情况下对方不跑就是傻子。
几番交涉,撇清了关系后,码头方立刻安排新的泊位。
又是挪船又是挪车的,所有货物上船之后已经是凌晨了,期间借了码头的医疗室给苏文谦做了简单的清创包扎。
开船之后他们又做了一轮检查,所幸货船本来人员就少,船虽然大但结构简单,中午之前已经确定不再有什么问题了。
一行人分到了两间小舱,跟邮轮没法比,每间小舱只有四张小床,三个男人挤一间,红梅单独住。
苏文谦的伤不算太轻,但跟他俩从前受过的伤比较起来也不算有多重,但是两天后情形渐渐不对劲了。
他开始发烧,而且越烧越严重,显而易见是伤口感染了,船上并没有备多少药品,唯一的一只青霉素注射进去没有多大的效果,到了第四天早上,苏文谦的情况更差了,整个人昏昏沉沉,时醒时睡。陈迟打来冰水,用毛巾敷在他额头降温。池铁城坐在旁边,咬着后槽牙一言不发,突然站起来。
“你……别走……”
苏文谦似乎梦魇了,扬起手在空中虚虚地想要抓什么。池铁城迟疑了一秒,伸手握住了他。
“好,我不走。”他沉声道。
水里的冰渐渐化了,陈迟端着盆子出去。阴暗的屋子里只剩一盏昏的灯,池铁城整个人都淹没在阴影中,看不清楚表情。
“阿谦,你说没人在乎我,其实你还是在乎我的。”他低低地说。
那时候,他以为苏文谦不会开枪的,如同他们过去无数次一样,枪口对准彼此只是愤怒的对峙,最后没人会真的扣下扳机,然而苏文谦真的开枪了。
枪响的时候,他觉得某部分的自己是真的死去了。
带着受伤的身体和老爹,他磕磕碰碰到了香港。一晃三年,他破了很多从前的戒,比如喝酒,比如抽烟。
老爹说你心里不爽快就哭出来,他闷了半响提起枪去杀人。
有时候遥望夜空,想着苏文谦大概在□□谋了个官职,做他喜欢做的事情也不错。
没有了任务,多出来很多空闲的时间,他无聊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很多事情。
比如杨之亮,比如欧阳,比如单棱。
不得不承认,杨之亮的事情之后苏文谦变了,而自己没有注意到。
其实误杀杨之亮他也很意外,还因此受了处分,那之后他忙着找补功劳回来,也就没有去找苏文谦,他以为牧鱼还是那个牧鱼,生气了,发泄了,然后又会回来,就想着放他散散心吧。但之后一年又一年,往松江投放他们独特的接头暗号都如石牛入海,他慌了。
那三年里他东奔西走做了很多事情,挑选了徒弟重新组建了水母组。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单棱温驯听话像苏文谦,北伐举枪的神态像苏文谦,和尚忠诚像苏文谦,总之不自觉地都照着苏文谦在选人。
可是在松江看到苏文谦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只有苏文谦才配得上自己。他迫不及待地要他回来。
只是没想到苏文谦变了,他拒绝做回牧鱼。
这怎么可以呢?牧鱼没有水母是不能生存的!但他忘记了苏文谦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牧鱼,他曾经是苏少爷,是裹着裘袄隔窗看雪,身后有姆妈捧着甜牛奶的小少爷。
小雪让他品尝到了平静的生活,那种油盐柴米带来的安稳淡然的喜悦。
这也许才是苏文谦他心底真正的向往,却不是他池铁城能给的。
他羡慕又嫉妒,以为推动着催促着哄着骗着又能把苏文谦骗回身旁,没想到却把他越推越远。
“阿谦,你总说我喜欢杀人,我又不是疯子怎么可能喜欢这事,还不是为了任务。”池铁城双手紧紧握住苏文谦的手指,低声喃喃道,反正他也听不见,多说两句也不会被嘲笑。
“你可能记不得了,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正蹲在街边吃剩饭,衣不遮体,你从我面前走过去,穿着干干净净的呢子小套装,下巴藏在格纹的围巾里,你对我笑了一笑,那双眼睛像天上的星辰一样璀璨干净,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觉自惭形愧无地自容。”
“你总说我功利心太重,做什么都争取利益最大化很无趣,但像我这种人,想要未来,就必须踩着别人的尸体,做别人不想做的肮脏活计,我必须要爬上去,因为我想配得起你啊。”
“阿谦,我知道你是不怕死的,你总说你的命在家破人亡的那天就已经丢了,但不是的,你的命被我捡到了。从我把你从河里拖上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会死的。”
苏文谦似乎是烧得难受了,微微扭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池铁城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给他掖了掖被角,然后把枪拿出来检查了一下插进后腰,大步而坚定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