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团团大人！[民国]》袁周律

14、第 14 章

　　李丘德一直都不怎么看得上何去来，觉得他是个软骨头的闷葫芦。

　　虽说这南京城里的李将军独女在各大世家的宣传下，长居南京霸王花之位多年。
　　但是李丘德却一直都以为我不仅才貌双全，还是放在世家小姐堆里读着洋墨水的名门闺秀。

　　我及笄那会儿，已经算是个大姑娘了。
　　李丘德还盘算着待些时日送庚帖求取的人家定会踏穿了门槛，捉摸着装个更深些的门槛，心里自是骄傲无比的。

　　直到他与卫都督等人喝酒，都督喝的酩酊大醉，便喋喋不休的开始数落起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首当其冲的便是整日里跟在南京城里出了名的泼辣户霸王花，李将军府独女李长谛我屁股后面摇尾巴。

　　李丘德自是气不过别人这么数落自己温柔娴淑知书达理的宝贝疙瘩，伸手便将都督打了。

　　随后两个加起来过百的沙场老将便就双方独苗的名声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武艺切磋。
　　直到双双挂彩，才被好几个人拉开，仍止不住的挥拳踢脚，大骂不止。

　　次日两人倒是默契十足的忽略掉身上的五颜六色，去求证自己的宝贝疙瘩到底是个什么气性。

　　不知都督那边怎么样，反正李丘德这边是足足禁了我三天的足！

　　虽说如此，我仍是整日里舞枪弄棒。
　　被李丘德指着鼻子大骂不知悔改，不学无术，家风日下！

　　李丘德总觉得李家在南京怎么说也是世代的将帅之家。
　　走到他这一辈只留了个独苗女伢子就算了，还给养成了这副土匪样，他是简直愧对祖宗的。
　　所以总想着找一个像他那样铁骨铮铮一把樱枪驰骋沙场的汉子。

　　这点卫南辰倒是非常合他的心意。

　　所以每次见了卫南辰便会特别留意考量考量他的拳脚功夫，一次次的卫南辰便养成了惧怕李丘德的性子。

　　像今日这般身中数枪，被扎满了刀窟窿仍然咬紧牙关的事，李丘德自是会认为只有卫南辰那般勇猛的汉子才能做出的事。

　　若不是亲身所历，我也是不大相信的。

　　谁曾想此刻趴在我上头早已浑身破烂不堪血流昏厥的男人，竟是那个清瘦柔骨的何去来呢。

　　待到天微微亮，我闻着没了动静，便也就试着蠕动僵硬的四肢，奋力从死人堆下爬了出来。

　　“何小三，你可要撑住，我都不认识回家的路，可怎么办…”
　　我拼着吃奶的劲一层层将何去来身上的尸体拨开。

　　何去来也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虽然身中七枪，深深浅浅的二十几刀，被我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连一向自认命硬的南京霸王花我李长谛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福大命大连身边的人都得的到福祉的庇佑。

　　据说那次宝塔桥被屠杀三万余人，逃生者寥寥无几。

　　我拖着半条命的何去来沿着长江一路逃亡到镇江。

　　一开始的时候何去来总是昏昏沉沉，毫无意识，鬼门关不知过了多少个来回。

　　我就在他情况好点的时候以一副英雄扼腕般的心情去码头扛大包。
　　虽说愤愤，但收入还算可以，能买药，能果腹。

　　直到有一天我被人发现是个女人，被码头赶了出来。

　　船头骂我晦气，还没给我工钱，我干了大半天的活，自是想要跳脚而起，可以想到如今两人的境地，便讪讪地收了腿装鹌鹑，垂头丧气的空手而归。

　　“何小三，你个大骗子！姑奶奶我…”
　　我望着床上仍然半死不活的何去来，欲哭无泪，上去就要给床上的人一个拳头，最后关头又停住了。

　　“咳咳！”

　　“你清醒了？”
　　我听着床上躺了好久的人大喜过望。
　　“我还以为你这个小瘪三！”

　　“你李大力这一拳再下去，我怕是永远都不指望清醒了。”

　　我给他讲我扛大包的事，他倒是笑的差点背过气去：
　　“你说你整日里自称南京一霸的新时代知识女性李长谛将军居然去给人扛大包，给人写写家书，算算账也比扛大包挣得多啊！”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都是你传染的，一身晦气！哼！”

　　我也知道给人写写字拨拨算盘更轻松，可是人荒马乱的，谁会请一个外地逃难来的没人举荐还带着个半死不活一身枪伤的女人管账呢。

　　更别说饭都吃不饱的地方给人写信糊口，有钱的都会自己写信，不会写信的哪里有钱请人写信。

　　何去来自是也知道我俩的境地，他不过是想给我悲苦的日子添些乐趣罢了。
　　能说出这种话来，自是已经清醒过来了，

　　不知何去来显了什么神通，很快卫南辰便偷偷摸摸的来到了镇江。

　　那时镇江城里的映山红正灿烂如锦，绵延数百里。

　　那次与卫南辰见面之后，我便去了一个极少数人才知道的有些红色背景的银号拨算盘。

　　何去来也是整日里进进出出，忙的不亦乐乎。

　　卫南辰也曾断断续续又偷偷来过几次，每次我们都会坐在巷子外那个鸭血粉丝汤的摊子上热气腾腾的吃上一碗。

　　卫南辰还总是说，镇江的这个汤与南京城里的味道颇有些不同，我也觉得有些不同。

　　直到有一天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大爷再也没有在巷子尽头出摊，何去来的伤也养了个七七八八，我俩便又悄悄的离了镇江，回到南京。

　　但是那时的南京已经是一城残败满目瓦砾。

　　而卫南辰也算是半个南京城的少帅了。

　　这其中也颇有些曲折。

　　以前卫都督统管的部队都让他以解散军队投诚的名义悄悄插在了安全区。
　　卫南辰便悄悄的接管了这部分人，成为了真正维护着南京城安全区治安的人。

　　何府只剩下了何去来大哥和二嫂带着几个孩子在卫南辰的暗暗接济下艰难度日。

　　我父亲在我们回到南京的第二天便去世了。
　　卫南辰说李将军已经卧床许久了，一直用药吊着才算是撑到我回去。

　　没有再大张旗鼓的置办丧事，我们按照父亲的遗愿将他的遗体火化了，围着南京城将骨灰细细的撒了一圈。

　　借了风头没那么紧了，银行金号也陆续开张，何去来将存在银行的所有银元取了，全部留给了他大哥。

　　我变卖了我父亲名下的所有田产宅院，在何去来的周旋下，在卫南辰暗暗的操作下，李家军召集起来了六千余人。

　　卫南辰在日军眼皮子底下悄悄地绿灯大开。

　　大军一路向东，途径苏州，最后又碾转又到了上海，被新四军整编为地方游击独立军，鉴于人员多来自于苏南，主要负责苏南抗日游击战争的任务。

　　我也算是圆了我的将军梦，也终于如愿让何去来做了我的军师。
　　也曾与南京城里的卫南辰里应外合漂亮的完成了不少让小日本咬牙切齿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