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团团大人！[民国]》袁周律

12、第 12 章

　　我只记得那日夜里，风高星寥，弯月高悬，大营外的小树林里只听得叽叽叽叽的麻雀声不绝于耳。

　　猫着腰在枝枝丫丫的树林子里得整的我酸疼的紧，若不是何去来拦着，我早就开口骂出声了。

　　可是这样的姿势的穿行即便我再隐忍仍是撑不住这般的耐力战：
　　“何去来，你是不是个男人，我们这是要做了逃兵么！”

　　无奈何去来身手更加敏捷，一把就揽过了我的脖子压低了腰身躲过前面的树桠子。

　　“我不是，都让给你是，行了吧，小点声我的小姑奶奶。”
　　何去来觅食的豹子般警惕着又伸出另一只手压下我的脑袋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头顶轻轻擦过。

　　“我们才来半个月，炕还没烧热呢，就当逃兵了？”
　　我识趣的放低了声音，俯身靠着何去来耳边说。

　　“你真想知道？”

　　我只觉得耳边一阵暧风拂过，声音别样温软，耳朵一阵酥麻，顿如火烧，骨头都要被挠酥了，一时间整个身子都有些僵了。

　　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有东西触到了脸上，软软的，肯定不是树丫子。

　　“你，你戳我干嘛！”

　　我转过头，便蹭上了何去来的嘴，暖暖的，一时间呆愣在那里。

　　许久才算是反应过来，刚刚同样温软的戳了我的脸的便是这厮的嘴。

　　哎，真是件想钻地缝的事，明明是这家伙亲了我一口，我倒是有种轻薄了他的感觉。
　　这人都调戏过了，我是不是需要对他负责呀，也是苦恼的很。

　　“嘘——”

　　我正纠结间，何去来反而笑眯眯的盯着我开口了，看来是没生气，这算不算是‘我愿亲他愿挨’？
　　那也别怪李小将军我不负责任了。

　　闻罢我便顺着杆往下爬，将一只手指竖在嘴巴上，继续弯着个身子穿梭在茂密的树林子里，顺便趁机转移了视线，学着何去来的模样跟个夜猫子似的小心谨慎的环视了一周。

　　没想到平时看着他一副迂腐的模样，却也是个开明前卫的，我也须得好生学着点。

　　可是我的松懈也不过持续了半里地，便又想起我们俩现在是逃兵的事情。
　　虽然无论做什么我都是会站在何去来这一边的，但是用李丘德的话说，战前做逃兵的都是怂蛋中的汗血宝马，而且猫着身子在小树林里逃跑实在是和跳梁小贼没什么区别。

　　何去来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仍然没有放慢脚步，闷声只顾瞧着眼前的枝枝丫丫小心谨慎的探路前行。

　　“沈老师曾谆谆教诲我们，逃，乃是兵家大忌，非英雄所为。”
　　“身为李家小将军，未来的军中栋梁，我应该时刻保持住我挺立的英雄姿态才行！”

　　何去来抓着我的手，仍然没有丝毫动容，也更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

　　我自然是很苦恼，难免就皱着个眉头，噘着嘴能栓个骡子，便也就拖拖拉拉的缀得何去来只好放慢脚步。

　　“长谛，我们是为了水生火热中的普罗大众而放弃错误的道路，转而投向光明的前方的。”
　　“这叫金蝉脱壳，不叫逃兵，明白吗？”

　　我随是能听出来他话中的真诚与急迫，但他话中的意思难免也太敷衍了点，便一脸愁苦的挣扎着，似懂非懂的眼神着实有些呆。

　　“谁让你上课老瞌睡。”

　　“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练拳也是很辛苦的，借用老师时间辟护一下，休息分分钟，他应该也是能理解的！”
　　得，各位见笑了，我就是这么个没长性的，就这么就给拐别处去了。

　　“总之，你跟着我走就好了。”

　　何去来成功将我的心思转移到别处，安抚了我几句便又重新加快了步伐。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泉城的那位‘飞将军’，也就是我们参军的地方首长，已经被南京城里的那位委员长盯上了。
　　我们重新回到南京没多久他便在开封被解决了，泉城自此又是一番水深火热。

　　“来哥，我那对金镯子还在炕上藏着呢！”

　　何去来扭过头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在说‘你这个不成器的’。

　　“那可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
　　我本来想说那时我娘留给我唯一的嫁妆，但是被那一眼瞪得心里发憷，顷刻便没有刚才的气焰。

　　“你是不是还想说那时你娘给你留下的唯一的值钱物什？”

　　我睁着个眼睛这瞧瞧那看看，尽量装作无辜的模样，被抓包的毕竟是有点尴尬的。

　　“回头我给你置办对儿更重的！”

　　何去来这次倒是没有瞪我，只是腾出一只大手在我头顶上胡乱团了两吧，轻叹了一口气，嘴角似乎隐约还挂了丝笑容。

　　我心下便松了口气，瞬间便捂着嘴笑得双瞳剪水般，捂着嘴止不住的‘唔唔唔’差点背过气去，脚上的步子倒是轻快了不少。

　　我两人离了军营十公里，混入城中扮作流浪南迁的难民，才躲过层层盘查，再次南下，回到南京。

　　不过幸好，当初用了个化名，不然这一世英名，可全莫名其妙的毁了。

　　我自是万分庆幸，更加佩服何去来的先见之明，抓紧了他的手。

　　照例说我的那双手常年累月的舞枪弄棒，虽说全是薄茧，却还是纤细柔软的，何去来却不是那么勤奋的，那双手却长成了骨节分明挥洒有力的样子。

　　也许世上之事，大底如此，但也总有意料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