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场轮回的时间》鱼芋

1、一

　　沉鱼

　　在你的歌声摇曳生姿的时候，我还沉溺在黑夜不愿醒来。
　　我在自己织就的茧里，裹着藏着那一点可怜的温暖，我，不相信任何外物能够改变我作茧自缚的命运。
　　不知哪一天，一个穷极生命嘶吼的声音刺破我坚硬的茧壳，直直插入我的耳朵、我的大脑、我的心灵，召唤沉睡的细胞醒来，那一刻，我有了穿越的感觉。
　　被施了魔法的人，为这个声音所救赎，脱去了妖孽的形态，破了茧，未成蝶，变回人。我终于找到引冲出黑暗的那一束光。
　　回到大千世界，仿若前世的感觉，我开始寻找那个声音。
　　最初的时候我疯狂地听你的音乐，疯狂地寻找网路上关于你的一切，我想了解你，进入你的世界，把你狠狠地记在心里，我怕有一天你的声音就销匿了，你的脸就模糊了，你，就不见了。我怕再次回到那个混沌的夜里，被一层层蚕丝包裹，渐渐不能呼吸……
　　可谁知，越是看，就越是留恋。你能散发出或正或负的磁场，无论正面或是背面，都能把我牢牢地吸引。我不知道该不该这样迷恋你，时间似乎不允许我厌倦你，甚至不允许我思考，带给我关于你的一个又一个惊喜，让我看到一面又一面不一样的你，却都是让我不能自拔的你。
　　总在夜里惊醒，重复着那个梦靥，梦中的我俯身冲向一片火海，继而消散殆尽。而我的前方，是近在咫尺却触不到的你的背影。
　　又是一身冷汗，证明着那个噩梦来过了。我跑去用冷水洗脸，想用冰冷唤醒我胡思乱想的大脑，让它停止这些古怪的念头，可抬起头，我从镜子中看到一张陌生的脸，那张脸冷艳，却忧伤。我伸手去摸，镜子中也有一样的一只手伸过来；我捏自己的耳朵，镜子中的那只手便也去捏那颗美丽的头颅上尖尖的精灵般的耳朵；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镜子中的那个“我”也远了一些……我张开嘴，却叫不出声音，镜中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恐惧。两个我一起低下头，看到了变成鱼尾的下半身，泛着贝光的鳞片，从髋骨蔓延下去，直至扇形的尾鳍。
　　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诅咒又来了，如我所担忧的一样，我将再次离开我的人形躯体，离开你的声音，我已是异类，不再拥有追逐你的资格，我流下泪来，无声地哭泣，祭奠那段与你在同一个世界的时光，这么短暂，却让我带走这么多记载着你的回忆。
　　投入大海的那一刻，我有些犹豫，我想不如就这样干涸着死去，至少还有那些记忆陪伴我。可冥冥中一股力量将我推向波涛汹涌的海水，一阵眩晕，我失去了知觉……

　　落雁

　　玄幻小说中把那迦族写得十分神秘，而当我成为其中一员的时候，才发现这些外表光鲜的人鱼过的是怎样一中无聊的生活。我们必须潜在最深的海底，这里没有一丝光线，是连电鳗都不会光顾的地方。那些一翕一合的扇贝吞下沙砾，磨砺珍珠，却不让任何人得见它的光彩。
　　像从前一样无际的黑暗，我却不再甘于沉寂，我渴望海上的世界，渴望再次冲出这束缚，渴望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的容颜。
　　我决定去找那迦族长。
　　“你想死？”
　　“是的。”
　　“你知道那迦是永生的。”
　　“我知道，可我也知道那迦族有种毒药，致命的。”
　　“喝下药，死后转世也不能成人。”
　　“我知道。”
　　“你决定要喝吗？”
　　“是的。”
　　致命的毒药和治病的良药果然不同，带着一丝异样的甘甜。那种侵入五脏六腑的疼痛只有短短几秒，然后我便倒下了，我想，我已经死了。
　　身体愈来愈轻，我飘到半空中看到自己前世的躯体，人身仰卧在鱼尾上，脸庞依旧有散不去的美丽，和化不开的忧伤。
　　我逃过了轮回，灵魂游荡的时候我看到一只掉队的鸿雁从空中跌落，我接住了她的身体，继而进入她。
　　于是我化为一只雁。因为我知道你在的地方，我要去找你，即时是以这样的姿态，这样的方式。
　　我会因一些琐事踌躇，在重要的决定面前却总是这样决绝。我要飞到你在的地方，飞遍你所到的地方。我知道这个想法有多疯狂，但是我已然放弃了永生、逃出了轮回，选择这样一种无路可退的方式追随你，就无所谓结果再抛弃一些理智，被爱迷了心智，我已义无反顾。
　　余光中的诗里说那是湾浅浅的海峡，然而当我面对它的时候，竟是那样的不可跨越，台风席卷而来，包围了我的羽翼，任我如何奋力地扑打翅膀，都无济于事，寸步难行，与风搏斗着，和生命的极限抗衡。高空的气流让我睁不开眼睛，我被卷入一股气旋，无法左右自己的方向，只能凭这股力量把我死死缠绕住，然后重重地甩到地面。
　　黏稠的红色液体从身体一点点流出，视线慢慢变得模糊，感觉口渴，感觉寒冷，羽毛掉落了许多，沾染上血液，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跟我告别。
　　再没有力气飞翔，再没有勇气抗拒，再没有机会……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