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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 90 章 ...

  •   来时日夜兼程风雨无阻,归时频频顿步回首,行至那晚留宿的茅草屋,想起那夜李清的异常,是否那时已经预感到了。

      他敬李清爱李清,李清同样怜他惜他,这点他深信不疑,可无论李清有什么苦衷,他都知道他们是再无可能。

      此时再看这个茅草屋,只徒增感伤,他两腿夹紧马腹驾一声离开。

      再次回来不知不觉已将入夏,路过香满楼不曾停下直接回家,倒是店里的伙计注意到骑马的人,跑到门口张望,只看到骑马离去的背影,见他孤身一人,知道他定是没有找到人,心中叹息。

      正午到村口,他牵着马走在村里,此时正热得很,家家户户都在屋里歇着,一路回家没见半个人,直到经过小香儿门口,小香儿远远就见着他,看他一个人回来,依在门上一脸怜惜低头垂泪。

      不想让人担心,少年冲她笑笑牵着马往家走。

      每次走在这条回家的路上,想着家中有一个人等他,心中就甜蜜得难以言说,觉得世上没一个人比得上他,觉得是上天垂怜。

      渐渐走进,门口的身影让他不禁怔然,以为人还在疾前几步,才看清,是哑巴。

      其实这两个人一人常着白衣,一人惯是暗裳,他怎会看错呢。

      黑马就放在院外,他走进去,站在门口的人跟前,抬头看着他蒙着布条的双眼,下半张脸坚毅俊朗,前额饱满开阔,几缕发须落下鬓角。

      “你回来晚了,桃花都谢了,我给你折了一支。”

      这是再次见着,哑巴的第一句话,声音一贯沉稳,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平和,他整个人仿佛阴鸷全消,那些日夜翻腾折磨着他的怨恨迷茫孤寂,让他如尖刺般的东西仿佛都平息了。

      低头看着他递来的花枝,自古折花赠佳人,若是哑巴一开始便是用这种法子,那他又怎么不懂,偏偏他要那般。

      “谢谢,”接下这支花,他扶着人回屋里坐下,哑巴却忽然不依不饶起来,低头问,“喜欢吗?”

      谁人会不喜欢花,“喜欢。”

      他扶人坐下后,找了个竹筒打了些水,将花枝放进去,放在桌上,就在哑巴手边,拉着凳子坐到他对面,拿起他的手看,“身上的伤如何了?”

      “已经大好,眼上的纱布过两天也可拆下了。”

      看他的右掌依旧缠着纱布,忆起那骨肉翻滚的模样,他依然怕得心底直发毛,问,“手呢?”

      “无大碍。”

      少年知有碍,也不戳穿,腾出一只手,倒了杯水,拿起水杯送到他唇边,哑巴感觉送到唇边的瓷杯喝了口,少年自己一口饮尽余下的水,把杯子放回桌上。

      两双手也说不清是谁牵着谁,促膝而坐,从未有过的平和宁静。

      “待眼睛好了有何打算?”他问。

      “你想我如何?”哑巴反问。

      少年看着哑巴这张脸,哑巴是真的在问他,只是从小到大他这哑巴哥哥有自己的决断,从不让他知道更别说让他来决定,他不懂那些也不过问,哑巴从没拿自己当个大人,他也一直当自己是个小孩。

      “你还想回去当皇帝吗?”

      哑巴仍是那句,“你想我回去吗?”

      “如今江山已经易主,回去又不免一番血雨腥风……”少年抬头见哑巴不接话,似乎偏要他来做决定,便一皱眉,埋怨说,“你的事,我如何给你做得了决定?又能如何做决定?”这个决定由他做下便要负责,他知道。

      哑巴抬起手摸着少年光滑细嫩的脸,轻声说,“我的去留由你。”

      “你这是在为难我,”少年带着哭腔控诉,他明知道自己绝对不想他回去和小皇子争皇位,可要是留下,明知哑巴待他是什么感情,让他留下那便是同意了,李清刚走,这屋里点点滴滴还有李清的痕迹,他如何能同意。

      哑巴粗粝的指腹抹去他脸上的泪滴,“当真这么让你为难?那我这便离开。”

      说着他起身,少年一慌抓住他,站起来,哭着说,“你就会欺负我。”

      他如今这样根本哪也去不了,偏要说这样的话吓他。

      哑巴摸索着捧着他的脸,低头嗅着他的味道,“不让我离开,便是让我留下,是吗?”

      少年委屈地哭,没法辩驳。

      “只是让我留下,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温热的吐息在脸上游移,若有似无地碰着他的脸,少年哭得泪眼朦胧一颤一颤,缩着肩膀贴着后背的一双滚烫的大手掌让他动无可动,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无力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直到柔软的唇瓣真真实实落在额上,他吓得一跳想逃,可却动弹不得,就像是被狼衔着后颈的兔子,眼泪扑簌扑簌地落,“哑巴,给我点时间。”

      “时间?这将近一年的时间还不够长吗?”哑巴的唇贴着他的额头,划过他颤抖的眉来到他湿漉漉的眼,双眼看不到,更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变化,他长大了,不似少年时软肉包着骨头雌雄难分,身子骨更加挺拔了,没变的是心性还如那时般稚弱,紧紧抱着这不停震颤着的身体,含着他面上的泪珠。

      “你可知我这一年是如何过来的?”

      少年啜泣着,知道他这是在怪自己当时假死离开,他也不知该如何辩驳,毕竟哑巴因此得了郁疾差点死去。

      哑巴突然松开人,少年刚喘口气,却被拉着往里屋走,待他反应过来,房门已关,他和哑巴已经来到床上。

      他的唇被精准的含住,想要动后背两只手掌却如何也撼动不了,口/内被激烈地扫荡着,他躲不了,只有哭,呜呜咽咽地哭,待哑巴离开他的嘴时,他的口/内已经被吸/吮得发麻,紧接着胸前一凉,哑巴的唇顺着他的脖子来到胸前。

      “哑巴,给我点时间,呜呜呜……”他知既要哑巴留下,此事避无可避,只是李清才刚离开,他心里这位置还没有清干净。

      哑巴怜惜他,只是这段时间让他住在这他和另一个人住过的房子,还有这张他们睡过的床,心中要说没有妒火,那绝无可能,其他的他都能包容,唯有这点,这人本就是他的,身心皆是。

      行差踏错他能原谅,他还小,心性不坚定,只要能及时纠正。

      临门一脚哑巴停下,在他耳边问,“要我走还是留?”

      少年哭着不说话,哑巴耐心地亲吻他被泪水濡湿的发和细嫩敏感的耳,“说,我都依你,要我走还是留?”

      等了片刻少年仍是呜咽,他抱着人低声缓缓说,“我回去重新筹谋夺位,只是不知此次是否能赢他,我孤身一人,而他已经坐拥天下,不知道有一日我沦为他阶下囚,他会如何待我?在天下人眼中我早已病逝,他断不能公开处刑我,或许会在狱中偷偷赐下一杯毒药,我死得悄无声息,只是我杀他父皇杀他母后灭他外祖父全家,这等大仇,他定然恨我入骨,或许不会让我死得痛快,或许会对我轮番使用狱中十大酷刑,你可知哪十大酷刑?梳洗,灌铅,棍刑,俱五刑,剥皮,烹煮……”

      怀中的人不知不觉已经停止了哭泣,听着他说的这些可能,身体剧烈震颤牙关吓得发紧,哑巴抱着这惧怕的身躯,他心中是软的,嘴上却仍在说着,“这些刑法你或许闻所未闻,梳洗是用铁刷子将我身上的肉一下下抓梳下来直至我肉尽骨露,棍刑是将棍子从我口中整根没入,直至我穿肠破肚……”

      “啊!”少年紧促叫一声,慌乱抓着哑巴的手臂哭着说,“别回去!求你别回去!”

      哑巴深深地看着他,“想好了?”

      少年泪流满面奋力点头。

      他不清楚自己对哑巴是否是那种情,哑巴于他亦兄亦父陪伴十数年,哑巴对他的情意,早如蛛网般丝丝缕缕将他缠在其中,明知哑巴此生非他不可,如今他孤身一人,也不愿再娶妻生子,伤了哑巴。

      哑巴紧紧抱住人,听他的哭声,心中早已经化成水了,这人是真心待他,全心全意待他,世上有这一个,足矣,“好,我不回去。”

      岁月悠长,若是孤寂一生,何其难熬,而此时抱着这人,他只愿时间能再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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