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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二十三章 搬来救兵 ...


  •   说完,卢文进扬手,示意侍卫将李令语与卢盛平一同拖入天牢:“来人,把这卖画和买画的两人押入天牢,明日以通敌中原的罪名,将他们一同发配充军。”
      侍卫闻言,三两步走到李令语与卢盛平面前,欲将两人送入天牢。
      但李令语的一声询问,却让这些人不由得住了手,便是卢文进也跟着愣了愣。
      “卢大人,将我二人送入天牢,难道你不怕今年赋税完不成,耶律大汗找你麻烦么?”
      卢文进却道:“正是因为今年朝廷税银追得紧,我才不能放他走。留他在牢中,‘芝房斋’还能运转下去,若他跑到晋国,别说范阳了,便是整个燕北的税银份额都完不成,那时,我岂不是更难复命。”
      李令语则摇头;“大人身为幽州当家,主管辽晋边境大事,目光却如此短浅。承认,卢老先生前往洛阳,范阳税银是失了一大进项。但丹青本就是中原人所长,卢老先生若在洛阳声明大噪,范阳‘芝房斋’里留下的学徒自然也水涨船高。
      你把老先生留在这里固然留住一汪清泉,但若老先生去得洛阳,你这里这汪清泉又何愁不被汪泽所取代?”
      李令语说得透彻,卢文进却不肯放弃手里的好处:“看不出来,你这个寻常文人倒是对官府运作了如指掌。不过,便是你懂这些也休想诓我。
      卢盛平到洛阳固然可以带动范阳这帮学生的书画涨价,但这些人十幅画都比不上卢盛平一幅,我指望他们给我赚税银,还不如把卢盛平留在身边妥当。”
      李令语本来也不是来府衙帮衬卢文进收税的,所以听他这么说,她晓得只想用税银一说说动卢文进已是不能,便转了话题,改利诱为威逼。
      “是,你等‘芝房斋’的门生确实久了些。但就算久也比你公然与耶律氏作对安稳得多。别忘了,喜欢卢老先生画作的,不单中原的文人画客,更有契丹贵族。
      就连五皇子耶律必摄都拜了卢老先生为师,你将他抓入牢狱,就不怕王爷怪罪你么?”
      卢文进在幽州府多年,自然知道耶律必摄对中原文化的推重,也知道他对中原氏族的尊敬。所以,即便李令语话中耶律必摄拜请卢盛平为师的话是胡诌的,卢文进也不会怀疑。
      更何况,此刻皇甫遇正带着耶律必摄往幽州府赶,等他们二人来到,卢文进自然更加相信拜师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派人去核实呢。
      听得李令语的话,卢文进不禁犹豫起来,连方才的嚣张气焰都被压制住,只淡淡道:“既是五皇子的老师,卢老先生就更应该留在燕北了。不然,去了中原,岂不是辜负了必摄王爷的一番苦心。”
      李令语见卢文进不像方才那般傲慢,觉得自己胜算的把握又多了几分,便趁热打铁,又说了一番诛心之论。
      “卢大人,当年契丹人来犯,你放弃了中原,选择了辽国,所以,你不肯去洛阳,我能理解。但人与人本就不同。
      卢老先生虽同你一起处在燕北,但他心里装着却是中原的山河。那么多卢家后生回晋朝国中为官,大人不会不知道吧。对他们来水哦,燕北虽是祖地却非国中与其在这里当亡国的奴才,不如回晋国为官,如此方不负卢家一门的荣耀,不负多年圣贤的教诲。
      所以,洛阳才是卢氏后生最好的归宿。你选择留在燕北,顺从大辽,那是你自己的选择,纵使他人指手画脚,也不能改变什么。
      但你若强行将卢老先生困在燕北,辜负的就不止是你身上流淌的汉人血脉,更有你父母留下的卢家姓氏,和他们给你取的名字。
      ‘三台文昌官’,‘恒州阵斩郦定进’,卢大人的父母当年必是也想以卢家先人卢仝的《月蚀诗》勉励大人,以承纵横捭阖之才。可大人却忘了考妣之愿,选择苟且偷生,如丧家犬一般活在燕北。
      从这点上讲,我更觉得你留下卢老先生并非只是为了完成耶律大汗交给你的差使,而是希望留个卢家的人在身边,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至于觉得孤家寡人,也才不至于夜不能寐。
      毕竟,你是早已没了魂灵的人,若身旁在没有影子,你又如何确定自己还活在这世上呢?”
      卢文进本就因为李令语抬出耶律必摄觉得问题棘手,如今,又被对方揭了伤疤,气愤不已。
      几乎是愤怒地,卢文进大喝一声:“住口!给我住口!”
      但匆匆从门口走进来的皇甫遇却显然不把卢文进的命令放在眼里:“令语说的对,为什么要住口?”
      卢文进晓得眼前的小个子方才进府前肯定会去搬救兵,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最这救兵竟搬得如此快。
      范阳虽不大,但想要在这城内一个来回,没有高超的骑术显然做不到。而面前这人将耶律必摄不但将耶律必摄极速接来,还面色沉稳,若不是沙场上征战的威猛将军,又怎会如此从容。
      想到这儿,卢文进不敢轻举妄动,加上耶律必摄还未及到堂中便开始训话,卢文进纵使有国库税银这类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敢造次。
      “好你个卢文进,本王都不敢对卢老先生不敬,你身为卢氏后人,竟对自家长辈如此无礼!”
      一面说着,耶律必摄一面走向地上正被李令语护着的卢盛平。直到将他老人家扶起来重新坐在椅子上,耶律必摄的眼睛都不曾瞥一撇卢文进,仿若幽州府根本不是卢文进这个主管的地盘,而是他的府邸一般。
      卢文进虽猖狂,但见耶律必摄站到卢盛平这边,他自然也晓得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审时度势的他不再为难卢盛平,转而朝耶律必摄作了揖,委屈道:“王爷这话实在冤枉小臣了。小臣今日请卢老爷过来,不过说一说书画行税银的事情,那知惊动了王爷,惹得您亲自跑这一趟。”
      耶律必摄本就是性情中人,对朝堂上的虚与委蛇十分不喜,所以,即便卢文进是一心想着耶律家族的忠实奴仆,他也不想同他说太多套话。
      于是,冷哼一声,耶律必摄直接将他的寒暄之语戳破:“请来说事要捆绑手脚?要出去外衫?欺压在地?”
      说吧,耶律必摄看向卢盛平,关切道:“卢老先生,您没事吧?”
      卢盛平微微摇头,缓缓道:“无事,劳烦王爷询问。”
      卢文进本以为耶律必摄懂些官场上的寒暄之道,必定不会把台拆得太难看,谁知,被他这么一嗤,卢文进反倒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呵呵”连胜以示接续,别无其他。
      上个月,皇甫遇就在六安茶居对耶律必摄印象极佳。尽管这个性情随心的小王爷有些孩子气,胆子也不大,但身为辽国皇族,能以良善之心对待晋国百姓已属不易,加上他明辨是非,清晰地将党项当做契丹真正的对手,这更让皇甫遇这个在边关混迹多年的将军身为赞同。
      而现在,见他以尊重之道对待卢盛平,他更觉得耶律必摄对中原文化的憧憬并非虚情假意,所以对他也更多了几分钦佩。
      “王爷说得对,今日卢大人贸然将卢老先生擒来此处,及不符合父母官待百姓之道,也不符和圣贤的教义,所以,大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应当即将卢老先生放了,让他跟我们回洛阳。”
      卢文进闻言,不由得冷笑:“不知这位壮士又是何人?我幽州府的府库税银之事,恐怕轮不到你一个寻常百姓指手画脚吧?”
      耶律必摄却护犊子护得紧:“他才不是寻常百姓,他是本王挚友,是晋国有名的皇甫遇将军。”
      卢文进见自己的质问连连败下阵来,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既是王爷的挚友,又是晋国将军,想来也应该知道公务不容随意的道理。卢老爷子本就是我辽国境内的人,如今要离开燕北,前往洛阳,想来也应该现将燕北的税银算清楚了再走吧。
      不然,耶律大汗以审查不严之名怪罪下来,卢某可担待不起。”
      皇甫遇被卢文进的“公务”一说压得说不出话,耶律必摄却不想同他打哈哈:“你担待不起,我来担待!现在、即可、马上将卢老先生的通关文牒弄好,本王护送他出城。”
      卢文进被眼前这个任性的王爷弄得无奈,见他连同李令语认真地给卢盛平穿上外套,他不禁苦笑:“王爷,总是您身份尊贵,也不能将公务当做儿戏啊。
      如今,辽、晋两国关防进出卡得紧,这通关文牒便是再快也要两三日才能批下来,王爷这么着急,下官也没办法顺您的意啊。”
      耶律必摄愤愤“哼”了一声,待帮卢盛平穿好外衫,才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管政务就是个傻子,上月我才同父汗从洛阳回来,这关防怎么就卡的死了?
      还有,这两位,皇甫将军和……和……令儿也是前几日才自关中而来,若关防卡死,他们又是怎么来我燕北的?
      所以,别再说这些无用的,赶紧在通关文牒上签章,本王要走了。”
      耶律必摄的话才说完,卢文进不禁怔了怔,一旁的李令语与皇甫遇也跟着怔了怔。
      对卢文进来说,耶律必摄对国事政务的透彻是他始料未及的。而对于李令语和皇甫遇来说,令他们吃惊的倒不是耶律必摄的通透,而是他话中的那句“令儿”。
      想来,他应还记得那日在可汗寿典上刘知远强行将李令语“纳”做妾的事情。所以,便是李令语一生男装,他还是认为他就是当日牵动刘知远目光的美娇娘。
      见耶律必摄这般说,卢文进自然不敢怠慢,于是,很是无奈地,他知道不耐烦地道了声“是”,然后扬手招来下属,吩咐道:“既然王爷都吩咐了,你们便特事特办,迅速将这文牒签好章送过来。”
      但耶律必摄还是不满意:“怎么,我吩咐的事就只是小卒去办?卢大人就不亲自出马了?”
      卢文进晓得这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王爷难伺候,便硬着头作了揖,皮笑肉不笑地应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说罢,卢文进带着下属一同到后堂去找官印给通关文牒签章去了。
      见卢文进这般,耶律必摄总算满意了些。李令语与皇甫遇见状,也不由得相视一笑,齐齐向耶律必摄作揖道:“多些王爷!”
      耶律必摄却扬手:“哎,这没什么。知远兄的事就是我的事,更何况,这次他将卢老先生接到京城,是为了引荐给太子当师傅,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说完,耶律必摄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李令语问道:“对了,令儿姑娘,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燕北了,知远兄呢?他没来?他放心你一个人忍受边关的风吹雨淋?”
      耶律必摄问得真诚,皇甫遇却满是无奈:“小王爷,我也是个人啊……”
      听得这话,皇甫遇晓得自己的冒犯了,赶忙解释道:“哦,皇甫将军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令儿姑娘不是知远兄的红颜知己么?相恋之人本该长相厮守,知远兄怎么没同令儿姑娘一起来燕北呢?”
      皇甫遇一字一句地听完耶律必摄的解释,面上的尴尬是没有了,心里的焦虑有升腾了起来。
      是啊,上次在寿宴上,耶律必摄是见过李令语的,那时她是女儿身,又是刘知远的“枕边人”,现在,李令语这幅打扮出现,又该如何同耶律必摄解释呢?
      不过,皇甫遇还在思量中,李令语已然开口将这个问题轻描淡写地翻过了:“小王爷认错人了。令儿是我的双生妹妹,我是他的哥哥李令语,现在在河东节度使府任参知,此次来燕北,我便是奉了军帅的军命而来,乃公务在身。”
      一句话说的皇甫遇心惊肉跳,也说的耶律必摄晕头转向。
      虽说耶律必摄也觉得“双生”一事有些巧合,但眼前这个李令语同跟上次那个美娇娘相比确实多了几分“粗糙”,肤色也黝黑了一些,眉宇间对的英气也不适合于床榻间缠绵。
      想到这儿,他才终于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兄妹如此相像。”
      皇甫遇闻言,也不由得说道:“是啊小王爷,被说你了,我同节度使府的兄弟们也常常将他们兄妹二人混错,实在太像了。”
      耶律必摄听得这一说,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如此,下次有机会再到洛阳,我定要去知远兄府上看看你们兄妹俩。”
      李令语笑道:“如此,我便同小妹在洛阳等候王爷。”
      耶律必摄点头,应下了这场约定。
      然而,谈笑间的几人却怎么也想不到,等到下一次他们几人真在洛阳相见时,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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