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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平宁 ...

  •   仅是端倪,程闻记没有细说,只道是要回府再查,故而今日与林敛熙二人一同出城。

      林敛熙有了底,嘱咐他有确切结论后,跟关崖知会一声,到时自会前来寻他。

      随后,三人行至距离最近的南城门,恰巧城门官是林敛熙进城时的那个,她正好客套几句,将为蜀王出城办事的消息,借城门官之口传出去。

      一步接一步,出城后走了五里路,他们与蜀王府另一护卫碰头,为将戏做全,护卫提前二日乔装打扮出城,接替林敛熙去陇川。

      多余的话不说,林敛熙将快马与仙鹤纹披风给他,与程闻记一起目送二人离开。紧接着,她一跃上马车,动作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将身上的官服脱去,露出一身天青色与缚在背上的长剑,随后扯下发簪换上女子发髻,涂抹脂粉让自己的脸变得貌不惊人,平淡无奇。

      最后一步,林敛熙将长剑在腿上绑好,用裙摆遮掩好,然后跳出马车,站在程闻记面前问:“与之前几分相似。”

      程闻记道:“旁人大概能看出一分相似。”

      想起再遇时,程闻记一眼就认出她,林敛熙颇为好奇,“那回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看骨。”程闻记说,“骨骼走向比皮囊更容易分辨一个人。”

      林敛熙还是头回听说,“那不是易容之人,都在你面前无所遁形了?”

      程闻记:“到如今是。小姐莫要担心,世间像我一样的是少数。”

      “那就好。”林敛熙抱臂,“程大夫,我先走了。”

      “还有一事,”程闻记细致叮咛道,“小姐拿了‘共死’,切记万不可将子虫用于自身。”

      林敛熙让他放心,“自然。”

      然则程闻记双手并起至额前,躬身拜别,“小姐平安。”

      直至视线内再也看不见她的影子。

      黎州城外登记在册的有十六镇,四十二村落,部分建在平地,如程家附近的千重镇,部分临水,百姓靠打鱼、摆渡等维生,还有的是依山而建,站得高能将整个黎州城归于眼底。

      林敛熙初时为自己谋划了三个去处,一个是义庄往南,黎州西南方靠近城墙根的暗巷中,容易出城,也容易入城。还有是在南城门外,劫匪抬喜轿离开的方向。最后是船只去码头的必经之路,重黎江边一支流的桥墩下。三者皆是少有人来的清净地。

      不过,在听关崖说了东城门外村子里,那起家破人亡的惨案后,林敛熙改了心思,去哪儿都不如让冤魂亲眼见着凶手归案,于是三个时辰后,她站在了这个名为平宁村的村口牌坊下。

      放眼望去,道路宽阔,房屋多为青砖瓦房,看上去有些年头,但少见茅草屋,可见不是个贫苦之地。

      路边种的多为桂花与柳树,因到深秋,树叶吧嗒吧嗒掉了一地,铺在树下卖吃食与过冬用的木炭摊子周围,显得冷清又萧瑟。

      路上人很少,没有追逐打闹的幼子,也难得见着瞎溜闲逛的村民,最让林敛熙疑惑的是,她在这里站了一盏茶的工夫,见到的居然都是老人与妇人。

      不急,会有人来主动说的。

      林敛熙将包袱抱在身前,背对着村子看向不远处的官道,眼睛一眨不眨,好似生怕错过什么,连动也不动。

      开始是直愣愣站着,后来该到站累的时候,想原地坐下,但她却忘了腿上绑着剑,打不了弯儿,一个没站稳,向后踉跄几步,撞在了不知何人身上。

      “对不住,对不住。”她将手背挡在眼前连忙道歉,回过身放下手臂时,眼里已有了泪花,配这面貌不够动人,但看上去满脸都是委屈,招人心疼得很。

      来的是一位鬓生华发,笑容慈祥的大娘,一见这模样,哎呦呦叫了一声,关心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林敛熙垂头丧气地说:“没什么,谢谢大娘的关心,我在等人。”

      大娘粗糙的手轻拍在她的手背上,“等谁也不能在这儿等啊,这大冷天,站在风口,不得风寒都是命大。”

      “去其他地方等,我怕他看不见我就走了。”林敛熙认真道,“不碍事的,我不冷。”

      大娘关怀更甚,“你等的人什么时候来?怎么能让个瘦弱的小女儿在这儿挨冻,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吗?说出来大娘带你去找。”

      林敛熙擦去挂在眼底的一抹泪,摇摇头,“他不是村里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

      大娘问:“是谁这么狠心哦。”

      “他没有狠心,应该是有事耽搁了。”林敛熙找理由替“他”开脱完,解释道,“我在等我哥哥,我们要搬去沿海做生意,以后不回来了。”

      “那现在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

      “出城之后,哥哥说忘了东西,驾马车回去取,让我在官道边等他,我等了两个时辰没见着就回城里去找,但应该是一来一回错过了,”说着,她的眼泪又要掉,“大娘你别管我了,这里离哥哥让我等的地方很近,我就在这等他,他很快就来了。”

      大娘用干枯温暖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唉,傻孩子哟,等着,我去给你拿件衣裳。”

      “谢谢大娘,一会儿我哥哥来了,我一定让他好好谢您。我们刚卖了宅子,很有钱的。”

      “唉。”大娘本走出去了两步,听罢皱着眉,回头叹了一声气问,“如果他不回来了呢?”

      “不可能,他一定会来!我只有这一个哥哥,他不会抛下我的。”她抱着胳膊,心想确实很冷,要不是常年习武体质好,真得得风寒。

      “姑娘,听我一句劝。”大娘苦口婆心道,“如果他真想带你走,就不会让你拿着行囊在这儿,再说他都驾着马车了,带你去哪儿又不费劲,扔在路边算怎么回事。”

      “他说会来,就一定会来。”

      大娘劝不动她,走入牌坊左前方第二户人家,过了会儿一手端着热汤,一手拿着件陈旧干净的披风给了林敛熙。

      “这是我女儿的旧衣,她嫁到城里了穿不上,姑娘别嫌弃,是干净的。”

      林敛熙心中一暖,“多谢大娘,好人有好报。”

      “唉。”大娘也不多劝,看她把热汤喝完,就拿着碗回了自己家中。

      此后三日,林敛熙都如块顽石一般立在牌坊下,平宁村正对着官道,每日不知有多少人看见她呆呆站在这儿,偶有人来和她说几句话,村里的或是途经此地讨口水喝的,来劝上一劝,可都无功而返,渐渐也就没有村里人再费这番事。

      从和他们闲谈的只言片语中,林敛熙也明白了为何村里尽是老人与妇人。

      平宁村民原是世代耕种过活,战火纷飞时,村民逃难离开,等战乱平复,连续三年农田长出来的庄稼都无法入口。

      村里人心思活泛,不少结伴去外地谋生,从初时的苦力活,渐渐发展成了四处经商,眼下快要入冬,正是忙碌赚钱准备回家过年的时候,再加上幼子在黎州城读书,所以村里自然不剩多少人。

      似乎还不错。

      凭这几日的观察与打听,她确定了牌坊右侧最靠近农田的小院无主,第三日下午,便趁还回大娘披风的空当,打听了甲长身在何处。

      大娘仔细讲给她,怕她不明白,又拉着她的手站在大路上,指给她看,神色认真,丝毫没有发现钱袋里多了银两。

      随后,林敛熙找甲长说明因由,将那院子暂时借来栖身,并在当晚把小院位置与一颗石子放在了关崖家的窗框下。

      从此开始守株待兔。

      因为坐在小院门口就能看见平宁村口,她不再去牌坊下扮顽石,换为坐在门槛上,撑着下巴傻等。

      如此一来,又有更多经过这条官道的人看见了她。

      也不是没干正事,平宁村里男人少,偶有偷鸡摸狗的出现,被她在暗地里连抓了几个。比这在严重的事倒是没见过,程闻记说黎州治安好,在平宁村大致是真的。

      又过了几日,天降暴雨,天气骤然冷的刺骨,戏做得差不多,她开始不再出门,留在屋里看从关崖那儿拿来的地方志,让村民淡忘她的存在。

      好巧不巧,在某一本县志的旮旮旯旯里,她发现了曾与顾知攘讨论过几句的女子出嫁事宜——

      “元成八年,外乡子入赘刘家。刘家女破晓出嫁,锣鼓喧天。此不为吉时,故而受阻。刘家女答:‘破晓之时,昼夜交替,阴气散尽,可保子孙满堂。’次年,刘家女果真诞下男婴,此事一出,效仿者日增,渐渐流传甚广……”

      后面的和林敛熙知道的差不多,但所谓“外乡子”还是头一次见着。她心生疑虑,不解这个习俗是外乡子传来的,还是刘家从哪里听来的。

      她一目十行,将手头上几本县志迅速翻了个遍,没有找到第二处记载,但却有了另一个想法。

      县志是十年前修订的,既然‘效仿者日增,流传甚广’,若真的有用,应不会只有寥寥几语。

      破晓锣鼓喧天,刘家敢闹出这么大动静,底气是什么?

      林敛熙揉揉额间,遽然想起了顾知攘。

  • 作者有话要说:  顾知攘:问娘子安,我也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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