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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证道 ...

  •   殷寻醉知道世间珍宝都藏于何处,麻烦是麻烦,可好在不用出城也能取来。约莫一个时辰的工夫,就扛着一麻袋种类不一的名贵药材回到小院中。

      尽管这些药材四仰八叉零零散散堆在麻袋里,没用什么华贵的木匣子装着,但明眼人仅凭色泽气味,亦能判断出其价值不菲。

      林敛叶喜极而泣,忙捡出几味用得上的,赶去东厨煎制,嘴里接连念叨着姐姐的命应该能保住,谢天地,谢造化,谢有踔绝之能的殷寻醉。

      看样子就算顾知攘无功而返,或者根本不会来也无关紧要。

      但殷寻醉仍留意着,他始终觉得顾知攘身上疑点颇多,涉及林敛熙的部分又处处是巧合,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还有,这小子看着穷酸,跟蜀王又有什么关系?

      等了许久,离林敛叶划定的三个时辰越来越近,小院内仍是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另外的人影出现。

      殷寻醉不是心浮气躁的人,他擅长等,也能等。幸好顾知攘未令他失望,掐着时间,在离死线还有一刻时回来了。

      “药,所有的都在。”顾知攘一进院子,就将药隔空扔给殷寻醉,向后一仰栽倒在院中。

      他走时来不及换衣裳,身上穿着的还是染了林敛熙鲜血的血衣,又因马不停蹄出城取药,一刻也未曾停歇,身上汗水与血水混在一起,啪嗒啪嗒往院中的砖地上落,渐渐滴成了一个人形。

      殷寻醉将药交给林敛叶,让她看着用,随后自己走到顾知攘身边,俯视着他替他把脉。

      “看着行将就木,没想到还挺能扛。”殷寻醉拽着他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揪起来,扔在院中躺椅上,“着凉没人管你。”

      顾知攘按着胸口,闭着眼,好生调节气息,等稍微平稳后说道:“殷先生,恕晚辈妄为。”

      殷寻醉面无表情听他接着讲。

      “林姑娘身手不凡,故此晚辈猜测伤了她的也许并非一般人,于是便求蜀王帮忙,想办法封陇川城三日,用以掩饰林姑娘行踪。”

      “因我去时未惊动旁人,又一身狼狈,蜀王遂顺势宣称有刺客前来行刺,自己身受重伤,然后王爷赐予我所求之物,令我于众目睽睽下逃走,自己派亲信去宫中通报此事,想来不过多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蜀王遇刺,封城搜人,虽说可以借官差做遮挡,阻碍暗千门中人的视线,但难保不会引官差上门搜寻,对付他们,也是个麻烦。

      顾知攘自然不会让林敛熙暴露,先有准备,“殷先生不用担心,蜀王一早问过林姑娘身在何处,应会交代人避开此地的。”

      “如何恰好控制在三日内?”殷寻醉问。

      “刺客现身。”顾知攘答。

      “蜀王为何帮你?”

      “前几日小郡主走失,被林姑娘送回了王府,王爷是看在林姑娘的份儿上,这点与我无关。”

      尽心尽力,尽善尽美。

      如此聪明的一个人,模样也不错,殷寻醉纳闷他的亲徒儿是从何处捡了这样一个朋友,过去怎么连提都没提过。

      “你救了我徒儿,又处处替她着想,所求何物?”

      顾知攘双眼放空,盯着青招坊的某一扇窗子,沉默良晌。

      “万事不求,只是想知道,林姑娘重伤因由。”

      出力至此,顾知攘不问才有蹊跷,殷寻醉道:“熙儿面颊的伤,与他有关。”

      顾知攘:“难怪。”

      “快说你想要什么,”殷寻醉淡笑,“若是想放长线钓大鱼,那就打错算盘了。”

      “嗯……”顾知攘扶着躺椅把手从上面下来,一摇三晃走到殷寻醉面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若殷先生愿意,可否指点晚辈几招。”

      “你轻功如此,却力虚体弱,再加上过了年纪身量已经成型,练也只能练几招简单的。”殷寻醉背着手,“不如换个心愿。”

      “我不怕难。”顾知攘伏在地上拜三拜。

      殷寻醉稍一寻思,把他看在自己眼皮底下也不错,故而答应了他。

      “起来吧。”

      “师父答应了。”顾知攘眸光一亮,“多谢师父。”

      “嗯。”殷寻醉撩开门帘,去屋内给他找替换衣裳,让他先将血衣换了,可没想到拿着衣裳从屋内出来时,人却忽然不见了。

      就这样,一直到林敛熙醒来时,顾知攘都没再出现过。

      “哦。”林敛熙听完,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殷寻醉见她说话没有初时那么含混,问:“能说话了?”

      “嗯。”林敛熙心里空荡,迫不及待想找个什么东西填进去,或者转移注意力,“刺客?”

      “可知聚财庄?”殷寻醉喝茶润喉,“刺客藏里边,被官差抓住,现在兴许已经荡平了。”

      蜀王灭聚财庄,不用猜,定然是为了碧笙。林敛熙心不在焉,眨眨眼,感觉周身十分疲乏,不过因为睡了太久,一时半会儿无法再度入睡,所以又找了个话题问:“师父,你对葛勤了解多少?”

      “想问什么?”殷寻醉也给她倒了半杯茶。

      林敛熙中气不足,声音微弱,“我与他有深仇,以命相搏,他为何亦是如此?”

      “这我哪儿知道。”

      “师父随便和我讲讲他吧。”林敛熙语气淡淡。

      殷寻醉拎起小狗后颈,抱在怀中两指揉搓着狗头,“很久很久以前,……”

      林敛熙发问:“有多久?”

      “那时候还没你,”殷寻醉朝她点点下巴,“江霄飞刚从江湖上崭露头角,几乎是指哪儿打哪儿,打哪儿赢哪儿,所以理所当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有人要杀他,有人要追随他,葛勤就是后者。”

      “葛勤跟了江霄飞这么多年,才和你打个平手,所以当年也不会突出到哪儿去,那他是如何成为江霄飞左膀右臂呢?”

      “为师觉得是脑子有大病,当然,现在也有人称之为信仰。”

      “什么意思?”林敛熙又问。

      殷寻醉坐到床边,看着窗外,“江霄飞不是一眼挑中葛勤的,据说,他是先将合自己眼缘的人挑出来,家财万贯者,取其财,身居高位者,取其权,总之是要这些人最为珍视之物。”

      “但他的‘取’,不是‘强取’,别人想给就给,不想给就自动离开。葛勤无钱无权,唯有一妻,所以江霄飞便要他‘杀妻证道,斩断俗缘’。”

      “他就杀了?”林敛熙大惊。

      “杀的毫不犹豫。”殷寻醉阴沉着脸,站起来在卧室中踱步,“他有多想得到江霄飞的认可,杀的就有多果决。如此唯命是从、不分善恶,或许就是江霄飞注意到他的因由。此后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反正直到他死前,江霄飞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林敛熙觉得此事匪夷所思到极点,特别是杀妻证道这四个字。葛勤能杀的毫不犹豫,就说明根本不在乎妻子死活,又谈何“证道”。

      “我不懂。”林敛熙说,“葛勤只为了一个他心中所谓强者的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牺牲了朝夕相处的妻子的性命?”

      “热血上脑,一切皆有可能。人之所以复杂,是因为很多时候,人的行为毫无章法。”殷寻醉说,“你是不是以为葛勤与其妻貌合神离?恰巧相反,两人十分恩爱,杀妻之后,两人的邻居亲朋无一相信是葛勤所作所为,但事实就是他干的。”

      “所以,就算你再相信,再了解的人,他都可能做出你完全想象不到的事。”

      林敛熙茫然看着殷寻醉,觉得他话中有话。

      殷寻醉瞥了她一眼,抱着狗走回她身边,语重心长说道:“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林敛熙:???

      “好了,为师去把狗送到衙门里,你好好养伤,早日康复,二十藤条在等着你。”殷寻醉将小狗凑到她面前,“再看一眼。”

      接下来,林敛熙如殷寻醉所说好好养伤,也如林敛叶所说的三个月痊愈,暗千门的人没有发现葛勤是被她所杀,一切重归风微浪稳。

      除了,这期间顾知攘一直没有出现。

      两年多过去。

      林敛熙少有见到顾知攘的时候,据殷寻醉所说,顾知攘几乎每半月去他那儿一次,但他们碰上的时候少,也许是不凑巧。

      想见翻山越岭也能见,不想见阴天微风都是借口。林敛熙怕听见不愿面对的答案,干脆连问都不问顾知攘为何忽然转了性。

      就这样,两人相处的不咸不淡,还不如初见时的亲近,那救命之恩,那声早就想说出口谢谢,也渐渐被林敛熙烂在了心里。

      另一边,林敛叶和程三薄愈发亲近起来。两年多里,没有一天程三薄是在青招坊缺了席的,左右程氏家大业大,钱如银河倒泻一般流入青招坊也不心疼。

      林敛熙几次旁敲侧击,问林敛叶对程三薄的态度,劝她若是喜欢就随他去黎州。

      不过,得到的回答依旧如同当年,喜欢算不上,不喜欢也算不上,去黎州可以,姐姐必须同去,不然哪儿都不去。

      大仇未报走不了,平白耽搁妹妹的将来。林敛熙于心有愧,可她耗了这么多年找林缎青真正死因,又不能轻易放弃。

      左右两难。

      不光她急,程三薄也急,他年纪不小,为林敛叶停在陇川将近三年,家中几番催促他回家成亲,都被他借口推掉,眼看就要拖不下去了。

      实在没办法,他决定帮林敛熙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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