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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秘密 ...

  •   林敛熙醒时,江霄飞已经走了一会儿。

      晕倒之前,她听见门外的人喊顾知攘“乖儿子”,头一反应便是顾老爷亲自来抓顾知攘了。

      但说话那人声音与顾老爷的大不相同,顾老爷经商,爱财,从里到外都是一股铜臭味儿,可门外人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有种浪荡不羁,桀骜嚣张的意味,好像他什么都不缺,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一样。

      林敛熙心知顾知攘有秘密,是人都有秘密,既然有隐瞒,那便是不想旁人知道,不问就是了。

      帐内闷热,她揉揉后颈,拭去额头上的一层薄汗,从帘幔内钻出。

      房间是顾知攘的,这点在林敛熙醒来时就知道,她颇为头疼的挤按眉心,往灯烛亮起的正厅走去。

      厅内,顾知攘瘫坐在扶手椅上垂着眼,听见她的脚步声,抬起头十分勉强的笑了笑,眼神有些黯淡。

      “娘子,你醒了啊。”

      两人四目相对时,他的背后倏然涌起阵凉意,不明为何林敛熙看他的眼神会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娘子?”顾知攘心如擂鼓,忐忑不安。

      烛火之下,林敛熙以为是自己刚睡醒看花了眼,或是还在梦中。她几步走到顾知攘跟前,抬着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凑近仔细瞧着他的眼睛。

      顾知攘再一次被黑暗笼住,他编不出哄不住林敛熙,没法找个漏洞百出的理由向她解释刚才出现的人与他有什么关系,昨夜害他们暴露在官府面前的黑衣女子是谁。

      他眼中满是愧疚地望向她,眼前那张看了很久都看不厌的脸霎时放大。两人的眼眸隔着二指宽,连对方的鼻息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距离太近,近到无论谁,只要稍稍偏开头,就能吻住对方。

      可忽然间,两滴热泪从林敛熙眼中直直坠落到顾知攘眼里。

      林敛熙知道自己没眼花,她从心到脑,每一处会思考有反应的器官都陷入剧烈的震颤之中。

      脸上的伤疤早已被林敛叶治愈,心中的深坑早就在时间的流逝中被填满,她想过与眼前这个人重逢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她以为会是狂喜与怨恨两个极端,但真的找到他之后,她才发现,都不是。

      林敛熙松开手,掉头朝自己房内走去。此时的她,就好像曾经一直身处于杳无人烟的深山内看守一份见不得光的宝藏,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守在宝藏的入口,忽然有一天,安排她守在那儿的人告诉她:“你可以走了。”

      她没有得到过自由,所以她没有狂喜,她没有见过人世,所以她没有怨恨。

      她什么都没有,若非说有什么感觉,那便是清空了心里的一道沉疴,释然而已。

      顾知攘伸出手想拉住她,却仅仅碰到了她的衣袖。他站起身喊了声娘子,林敛熙没回头,只是对他一摆手说:“今日你父所作所为,已昭示从此顾家不会再派人来害你,我已拿回了我的卖身契,便不多做叨扰。”

      “娘子!”顾知攘疾走如飞站在她面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急声道,“为何忽然要走?”

      林敛熙漠然看他,“我在这儿本就是为了拿回卖身契,现在东西到手,无需停留。”

      “可卖身契如何能绑住你!”

      林敛熙的口吻仿若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拿回卖身契,出城太过麻烦,你知道的。”

      “娘子是不是怪我瞒着你,不说今天来的人是谁,还将你打晕,”顾知攘急忙解释,“我那是……”

      “与我无关。”林敛熙挣开顾知攘,想绕开他回房收拾东西,但无论她往左走还是往右走,顾知攘都挡在她身前,不让她往前半步。

      “娘子……”顾知攘伸出手,想再度拉住林敛熙,但却并未贴在她的手臂上,只是虚虚粘着,“不要我了吗?”

      “……”

      “你不是说喜欢这个院子,也喜欢我吗?”

      “……”

      顾知攘还想继续问,但林敛熙没给他这机会。直接并起食中二指,点在他前胸穴位上,让他暂时无法动弹。

      她越过顾知攘向前走了几步,继而背对着他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你身边,无论名与利,我都得不到,为何要留?”

      说完,便迈开大步毫不犹豫的出了正厅。

      顾知攘心中苦痛万千,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半盏茶后,林敛熙收拾好包袱,站在院内,耳朵尖儿动了动,似乎听见院墙外有脚步声,而且人不少,应有十人以上。

      官靴触地,与普通人走路的声音不同,她心知顾府的人八成报了案,当机立断冲向正厅,急若流星。

      待走到顾知攘身后半步远处,她停了下来,语气里的冷淡与刚才一模一样,“你打晕过我一次,我现在还你一次,从此两不相欠,若你再敢不长眼出现在我面前,生死自负。”

      话音刚落,院门被人砰然踹开,顾知攘听见这声响,没办法也来不及反应,转瞬不省人事,晕倒在地。

      如同林敛熙在顾府放下的狠话一样,官府之人不是她的对手,甚至关崖连她的面都没见着,就让她逃脱了。

      但她也并非全像今日所说的那样,会把报官之人找出来撕碎。她知道,依照顾老爷今日对顾知攘的态度,明日多半会把他接回顾府,若此时顾府再被她杀几个人,顾老爷必然会对顾知攘产生嫌隙。

      不值得,还是算了。

      此时,殷寻醉家中静的落针可闻。

      卧室案几上摆着两个不大的酒壶,里面是刚打满从对面青招坊偷来的桑落酒。酒壶前,殷寻醉愁眉苦脸盯着两壶酒出神,心中哀叹青招坊就剩这么两壶酒了,喝完了可怎么办。

      就在他拨开壶上软木塞,想要往刚洗干净几乎没用过的杯盏里倒个底儿时,院内响起一声细不可闻的落地声,在常人听来这声响与枯叶飘下没什么不同,但殷寻醉不一样,毕竟他前几天刚教训过林敛熙要“居安思危”。

      他撇撇嘴,心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贼敢偷到这儿来,正好让他长长见识。随后把软木塞盖回酒壶上,抱着两壶酒放在床头,用黑布裹好脸,抽出桌下弩与箭,屏息对准了那扇稍微一踹就能刚当落地的木门。

      他闭起一只眼,找准方向,手一松,箭矢破风,隔着门缝直冲门外之人眉心。

      房门被冲开,哪儿有什么小贼,只站着一个发髻上插了箭的林敛熙。

      殷寻醉看见是她,也不后怕,随手把弩扔在一旁,走到门槛处帮她把箭拨了出来,问:“怎么这么晚来了?”

      林敛熙张口,说不出话,嘴角强行往上一扯,两颗鲛珠般的眼泪潸然落下。

      “哎呦,这是怎么了。”殷寻醉见她脸上的伤疤不在,也没戴着面纱,知道多半是了出什么大事,便让她先进门,自己看了看她身后,确定没有尾巴跟着,再放心把门关好。

      林敛熙把包袱扔在案几上,话没说一句,回过身跪在殷寻醉面前,一丝不苟的磕了个脑门儿点地的头。磕完第一个后,她一抹袖子把鼻涕眼泪连锅端,继而又连磕了两个,才站起身说:“师父,我打算去黎州了。”

      “哦……”殷寻醉皱着眉看向她问,“何意?”

      “您想留在陇川,但我往后该是回不来了。”林敛熙低沉着脸说,“今日在顾府,一不小心动了手……”

      殷寻醉问:“动手而已?”

      “没忍住,割了几块肉。”林敛熙略过’男人听了都得疼’的部分说,“青招坊命案,前几日官府对我已有怀疑,想来再查下去,即使毫无证据,也不得安宁。”

      “仅此而已?”

      “嗯……”林敛熙点点头。

      殷寻醉瞟了眼她仍在案几上的包袱,总算问到关键处:“可有银两盘缠?”

      林敛熙摇头,“没……”

      “走得这么匆忙。”殷寻醉回过身蹲在床边,从床底掏出个长得像尿壶的陶罐扔给林敛熙。

      林敛熙一愣,没敢伸手接。

      随后陶罐在她脚边炸裂,里面的金银细软散落一地,内里还掺杂着几捆被红线缠好的银票。用不着细看,单算被烛光照射熠熠生辉的金银,都不止够当路上的盘缠,就算她走在半路,累了不想再前行,眼前的这些东西都够她花上大半辈子。

      “师父……”林敛熙原本五味杂陈的心情被这笔天降的横财冲淡,她蹲下身用双臂把地上的东西堆在一起,抄到案几上,眼冒贼光的问,“您劫了哪家的富,来济我这个贫啊?”

      “金银细软是林敛叶走前交给我的,”殷寻醉也蹲下身,和她一起捡钱,“剩下的都是为师多年行侠仗义……”

      “谢师父……”林敛熙把东西收好塞在包袱里,一丝不苟将银钱上的灰擦干净。

      殷寻醉抱臂靠在案几上问,“开心了?”

      “嗯!”林敛熙重重点头。

      殷寻醉哼了声,纵身一跃跳到房梁上,从暗格中取出一沓文书扔到林敛熙手中。

      “路引,委任状,刑部黎州清吏司郎中?!”林敛熙震惊的看着诏书上的“段璕”两个字和自己身着男装且揭除脸上伤疤后的画像,举起文书凑到灯烛下看了个仔细。

      确认是真的后,她问:“师父何时准备的?您早说路子这么广,我就不用亲自动手,借您声势就好了。”

      “问那么多作甚,你在这头犯了事,不隐姓埋名易容能成?”殷寻醉教训完她,抬起条腿坐在椅子里,指着房中物件,“给我收拾东西,能带走的全带走,我和你一起去黎州。”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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