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罗曼史》慕时因

152、大魔术师

　　一道紫色的闪电从天幕上重重劈了下来，它响在他们的不远处，瞬间引燃了一株变异的雪松木，炽热的红光张牙舞爪地升腾着，俨然是发出最后的警示。

　　陡然间，泽西头顶的天空暗了一块，竟是燕青不知何时撑开了一把超大号的雨伞。那雨伞的伞骨看起来像是秘银或者龙骨属性，伞面大得足足能盖住他们四个人。

　　燕青注意到他的目光，摆摆手，当下便回了个不用客气的表情，就将脸转向了对面的老莫，他并未开口说话，可此时老莫的脸色却忽然变了，甚至连那群“幽灵”们也在同一时间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他们左右晃动着身体，俨然是在极力要寻找什么。

　　泽西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这只能是燕青在这把伞上做了手脚，以至于在伞面撑开的瞬间，他们几个就凭空“消失”了。

　　“它的名字叫“神隐”，现在还处于测试阶段。”燕青耸了耸肩，单手指向头顶的伞面，抽了抽嘴角，“它的效果还不稳定，不过它的隔音效果还可以。另外——”

　　他的话音还没说完，眼见着叶岩的手指就要向那伞面戳去，好在被白修尔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它的核心材料应该是极稀有的材料翡玉录的碎片，其特点就是外形和龙骨很像，以及不能被外力触碰，否则作用就会消失。”白修尔说。

　　“翡玉录？”叶岩的眼眸亮了，顿时想起了那首曾经在梦中听到过的歌谣：

　　你是翡玉录上的传说，你是玫瑰飘零风中，追随着光明的倒影。

　　“据说这是一本并不真实存在的书，‘终端’世界里的稀有材料是早期的开发者凭借自己的想象所研究和设计出来的。”泽西补充说着，并对燕青的作品报以了赞许的目光。

　　“你们即使用这种手段，也找不到那样东西！”大概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人，老莫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了。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毕竟就算他们能安全地呆在保护伞里，那件东西也不会凭空自己冒出来。

　　然而，莫老的挑衅刚结束，就见燕青向泽西比了个眼色，冲着头顶的翡玉伞按下了某个按钮，霎时间，冰凉的空气涌入伞下，就见泽西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道：

　　“说得没错，我们一直躲在这里，确实是找不到那件东西，但是——”霎时间，他的声音就像是被无数个喇叭高声传送，整个下雨的树林里都能听到。

　　“但是什么？”老莫神色一凛，就连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全息人也变得不安起来。

　　“但是你们会在这里出现，恰好也说明了，这件东西就存在这附近不是吗？”泽西道。

　　事实上，就在他说这话的半刻钟以前，一台微型的计算机就已经从伞面下弹出，居然是内嵌于伞面工程中的超级算法，正是因为这种超级算法，才使得燕青得以跟随泽西他们进入到时间城堡中——

　　“时间城里没有任何信号，如果不基于超级算法测算距离，人根本无法跟过来。”这是泽西的原话，“何况这套算法如此复杂，我想只有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才能够使用吧。”

　　泽西所谓的赞美自然是希望燕青能够尽快找出泰勒艺术馆的原址，尽管这里的磁场非常混乱，但燕青作为“国服第一辅助”也不是吃素的，超级计算机的屏幕上，没有多久，就显示出了它所在的地址。又至于说，为什么他们在实现其实已经可以找到地址的情况下，还故意要跟着指示牌走到这里。

　　“因为就算我们贸然进入，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恐怕也找不到那样东西。”这是白修尔之前的推断，“他们在这里存在已久，从某种意义上说，恐怕已经和那样东西融为一体了，至少，也得到了那样东西的默许。”

　　“你以为，单凭你们几个的力量，就可以撼动我们？”急剧的风雨下，老莫的声音也高扬了起来，几道雷电跟着劈下，整个气氛只可用犹如末世阴影笼罩来形容。

　　但是，现在的泽西毕竟是拥有了时空线1记忆的人，他沉吟一声，呵笑道：“是啊，我们确实只有区区几个人，但是，如果你们真的不怕断电的话。”

　　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恐怕不仅仅是雷诺集团的内部测试员这么简单吧？提到泽西居然要将这里断电，甚至他还知道断电这件事，莫老的嚣张气焰骤然降低，“你以为你这样说说，我们就会相信了？”

　　话音落，却见泽西的身影在大雨中犹如画像般浮现了出来，他一手拿着邀请卡，一手拿着某个看起来像是车钥匙的黑色物件，在众人面前轻轻晃了一晃。

　　几乎同时，叶岩、白修尔、燕青三人都瞪大了眼。

　　“那是什么东西？”叶岩低声问。

　　“想必就是‘终端’最底层的电力控制器，”说到这，白修尔耸了耸肩，“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带进来的？难道也是超级算法？”

　　“应该是零格算法，”燕青沉吟一番，解释道：“通过这种算法，可以将现实中的物件‘还原’到‘终端’里来，或者将‘终端’的物件‘还原’出去。”

　　燕青的话瞬间让叶岩想起了某些遥远的记忆，比如当初她的那枚金晖石戒指是如何从现实中转移到终端里，又比如泽西送她的那柄光磁手枪是如何“变”到现实的。

　　“这恐怕是需要某股特别且巨大的能量源才能做到吧。”白修尔和燕青的话题已偏向技术方向,“也许是‘龙之心’？据我所知，它的核心能量非常强悍。”燕青提出假设。

　　“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贤者之泪’，它的四维穿梭性更好……”白修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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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当看见泽西亮出了底层的控制器之后，莫老和那帮全息人登时就变了脸色。“所以你这是在威胁我们？”莫老说。

　　“谈不上威胁，这是合作。”泽西的脸上挂着微笑。

　　“可你怎么能证实手里的‘审判’是真的？”小樱冷着脸走近，目光不住地瞄向那簇火苗。

　　原来，这控制器的名字叫审判。显然的是，当这个名字出现后，所有在场的全息人都开始变得紧张和慌乱了。

　　“你们不相信也可以理解。”泽西平举起手里的“钥匙扣”，拇指一拨，一簇蓝绿色的火焰便从中点起，从叶岩他们的角度看，此时的钥匙扣又变成了另外一件东西。

　　“这不就是打火机么？”伞面下，叶岩没忍住道。在这个空间里，图灵塔因为磁场的问题无法使用，所以失去了外挂的叶岩也不时变成了“问题少女”。

　　“那里面可不是普通的火苗，你可以将它理解为是终端最底层架构里的一键重启键，所以他们非常害怕，或者说是惊恐。”白修尔解释说。

　　“你们如果不信，大可以试一试。”泽西说着，忽然伸出两根手指，从火苗中扯出了一丝火星，他的指尖轻轻一撮，忽地，树林后爆发出了一声惨叫，众人还未来及看清，便见其中的一个全息人犹如屏幕被骤然切断了电源一般，消失了。

　　刹那间，整个世界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够了，你不要再继续了，我带你们去！”

　　亲眼目睹了同伴消失的莫老的脸色铁青，压低的嗓音透露出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事实上，在他进入巨龙墓地后不久，便听说过那位神秘的管理员的存在，但毕竟漫长的时间过去，那位管理员一直也未曾踏足过这里，慢慢的，管理员的存在变成了一个久远又单薄的传说符号。

　　可今天，传说中的管理员不仅出现在他面前，而且居然还这样的年轻！

　　“我猜他是在好奇以泽西的年龄，怎么可能拥有‘审判’？”白修尔低声对叶岩说，“但是这个世上就是有很多看似不可能却偏偏存在的事，毕竟有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创造这些不可能。”

　　白修尔指的那些人里，自然有泽西的那位曾祖父，‘终端’的创始人洛根·诺布尔。时至今日，随着叶岩对这个世界愈发深入地了解，对这位老国王也愈发充满了尊敬和好奇。

　　这个人，就是这个世界里最具有传奇色彩的大魔术师。

　　.

　　暴雨止歇，密林的最深处，正是泰勒艺术馆。如“幽灵们”之前所形容的，这里因为距离核电站爆发的位置较近，再加上大火的原因，远远看去，建筑外部的墙壁大半都已经焦黑了，就连大门口的银杏叶标记都需要通过非常仔细地观察，才能够分辨出。

　　“就是这里了？果然藏得很深啊。”燕青说。

　　从他手心的微型计算机的屏幕上，实际上也可以看出这里的磁场就是一片极为混乱的旋涡，而泰勒艺术馆的位置则刚好位于这个旋涡的中心。

　　“这里的门是打开的。”和他一样，叶岩也在使用‘画像’分析着这栋艺术馆，尽管从外部看，它和普通的艺术馆似乎并没有很大区别，除了规格上略小一些，但严格来说，巨龙镇本身的面积也没有很大。

　　“这里的门是打开的。”泽西走向前，低声重复。

　　他的这声重复透出一丝古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扇玻璃大门，大门开启一页，仿佛是在迎宾，但越是这样，就越像是一个陷阱。

　　“莫老，带我们进去吧。”泽西比了个请的手势。

　　莫老看了他一眼，脚步并没有动，这时白修尔继续道：“你们之所以会被允许存在这里，甚至逃开帝国律法的处理，本来就是因为王的仁慈，而这份仁慈，也是基于那样东西。”

　　“可给了你们，我们就要死了！”大概是终于被逼至角落，莫老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出事情原委。

　　“就是就是！被‘审判’抹灭记忆体和被你们拿走那样东西，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我们的结局都是要死掉！”小樱也帮腔道，她的表情显得害怕极了，其实明明她本来也是个死人，只不过是被用这种特殊的方式保存了自我意识而已。

　　“我答应你们，绝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泽西深吸了口气，再次亮了亮手里的‘审判’，“我甚至可以答应你们，只要我们得到那件东西，我还可以将它的存在彻底删除。”

　　“你得到了它，我们就都要遭殃。”老莫的视线停在‘审判’上，目光并没有被泽西的话带偏。

　　“莫老，别忘了，你现在没有选择，”泽西也并未退让分毫，“要不，你们现在就立刻消失；要不，等我们进去拿到那样东西，在考虑之后得出一个结论，或许——”

　　“或许你们并不用消失，毕竟我们还有这位。”说话的是白修尔，他修长的手指了指燕青以特殊技艺制造出的伞，一副你们懂的的模样。

　　一阵的沉默，空气压抑得仿佛有无数的云团一齐聚集在头顶。以莫老为首的全息人低声交谈着，片刻后，小樱从中走了出来，在她身后，莫老递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目光。

　　半页打开的玻璃门就像是一面模糊镜子，小樱慢慢走上前，她盯看了门面一瞬，伸出一只手，仿佛是要穿过那其中凝固着的空气。

　　这仅仅是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意义的动作，但在场所有人都为次呼吸一紧。

　　同一刻，叶岩也轻轻阖上眼，感受着意识领域中被陡然放大了的一幕：

　　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霎时间，一圈圈的涟漪在湖面荡漾开来，它越转越急，陡然间从中劈开了一个旋涡。

　　在她的身边，在泽西和白修尔的眼中，当那只白皙的手穿过那扇无形的门时，原本混乱的电磁场骤然被那只手吸附，它变成了一圈蓝紫色的光，就像是小樱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漂亮的烟火手环。

　　这一切，落在盯着微型计算机屏幕的一直燕青眼中，则是理性的。超级算法显示，是小樱的某段源代码和门的磁场形成了某种契合，它就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旋转进了门里。——而这，应该就是传闻中的：王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