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罗曼史》慕时因

103、登船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在海面上飘了三天，海船X-Daenerys号也一路向西大西洋的腹地高歌猛进，期间海船既遭遇过疾风骤雨雷鸣闪电，但也领略过宁静的夜晚中，抬望眼，碧波无垠，万点星辉同坠海面的奇景。

　　至于说船上的那几人，每天的日子除了最必须的吃饭睡觉以外，就成了篮球馆、影音室、和甲板吹风三点一线。到后面还加上了一个实验室，尤其是那里面深海海兔的样本很吸引正正，他闹着要去玩，叶岩就只好陪他，顺便看一看里面的书柜中的书。

　　那里的书大部分都是与深海海兔有关的专业英文，哪怕是她读起来也并不轻松，好在除了专业书之外，还有一些很实用的小玩意——譬如实用海船手册之类，反正闲来无事，正正在玩模型，她就跟在边上随手拿来读一读。

　　这样的时光直持续到第三天的后半夜，当夜，海船的晃动忽然就变得不同寻常起来。彼时叶岩堪堪睡了一觉，在被晃醒后只见看见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中水波纹剧烈晃动着，跟紧房内就响起了“滴滴滴——”警戒声。

　　她将睡前就已经摆放在床头的衣物麻利地穿好，又将头发绑成一束利落的马尾，就在她的手刚触碰到门把手时，船身再一次剧烈地晃动了下，她忙扶稳门边的栏杆，打开门，一股潮湿的海水气迎面兜来，几乎同时，泽西的脸也出现在了她的门口。

　　“外面的浪头很大，小董说让我们先去会议室集合。”他话说完，余光在她胸前的戒指上短暂地停了一秒，这方指了指她的眼睛，自然是在说那对燕青早先给他们准备的‘朔月之眸’，“东西都准备好了？”他问。

　　“嗯。”

　　“那就走吧。”

　　.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海船便已颠簸得非常厉害，尽管周围的光都亮了起来，但船舱外却是黑得骇人，除了那偶然在黑峻的海面上炸开的极少见的紫色的球形闪电，还有那不知是海水还是雨水凶狠地拍打在船身的金属板上发出的“怦怦”声。

　　船舱里四处都是脚步声，虽然乱，但乱中却又透着一种有序——显然这只有被专业训练过的海员才能做到。

　　叶岩一路扶着栏杆，明明不算长的距离，却走了近十分钟才终于到达会议室。

　　会议室里，此时燕青、白景言、正正三人也刚刚抵达不久，他们手扶着那张正中位置上摆放着的椭圆形会议桌，都在喘着粗气。在他们头顶上方处，成排的顶灯已经无故失灵了三盏，看模样，还有继续要熄灭的趋势。

　　“看来，我们现在已经接近百慕大三角的漩涡区了。”小董指了指桌上的正摊开的海洋地图，毕竟在这种时候，任何的数字设备都有可能面对失灵的情况。

　　他手里夹着一支烟，面色冷静地继续，“以我船员们的技术，预计7分钟左右就可以绕过它，再这之后，你们就准备要登船了。”

　　“难道说，卡罗尔号就在漩涡区的后面？”叶岩皱眉问。

　　提到登船二字，她不自觉握紧了桌下的左手的手心，且听小董道：“准确来说，那艘船的每一次现身，都与漩涡的出现有关。”

　　叶岩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之前燕青给他们准备的隐形耳机，慢慢地推入耳内，其他人见况也照做。准备结束后不久，就见对面的泽西望了过来，接着缓缓地打开了手掌。

　　是的，他们的登船并非依靠潜水艇这类物理的方式，而是——‘云端’。

　　此时，尽管周围的电路设备已经纷纷开始出现时断时续的情况，但泽西手里的全息界面却并未受到影响，但叶岩分明看到，这时燕青的手一直搭在他的肩上，仿佛像在暗自传输着什么。

　　片刻后，一片荧绿色的全息雷达图便在泽西的掌心浮现，它发出轻微地扫描声，直到在附近的某个点停了下来，泽西凝神向其触碰去，随即光点便变成了航海导航图上的某片光域。同时间里，白景衍也配合他拿出了另一台形似拍立得的手持小机器。

　　“少将，你可千万别拍错了。”泽西笑了声，与他隔着一张桌子对视。

　　白景言没说话，淡淡蹙了蹙眉，表情像是早已经习惯。几秒钟后，光点被准确捕捉，很快一张照片也从那拍立得中吐了出来，与此同时，泽西的手掌也向圆桌的中央递了过来。

　　“就是现在！”小董说着，放下了手里的黑色对讲机。

　　“你们都握好了！”泽西与众人对视。

　　“嗯！”

　　“我就不送你们了，记得带好装备，还有记得加油啊各位！”

　　黑暗中，燕青的声音最后被送入耳边，这一次，或许因为临近漩涡中心的原因，使用CubeC+“穿越”所带来的眩晕和失重感比之前的几次都更加强烈和明显……

　　.

　　他们是真的这就来到了另外一艘船上吗？

　　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见，仿佛刚才的那场风暴潮只是自己的一场幻觉。叶岩在黑暗中摸索了下，终于踉跄地站起身来。

　　“正正、小白、泽西，你们在哪儿？”她压低了声音说。

　　但诡异的是并没有回复，她拧眉拍了下左耳，却分明还能感受到之前塞入的耳机并未出现任何异位，仍旧牢牢地像是吸附在耳膜层上。

　　“难道说是这个地方的磁场也不正常？”她喃喃着，闭上眼，打算开启‘朔月之眸’。说来，这其实是个很奇特的装备，并不是说直接能在眼睛上浮现对方眼前所见，而是直接能与脑神经元取得某种联系，从而达到“看”的效果，当然，如果通过某种外界介质与它相连，也可以得到如同隐形摄像机的效果，就譬如说在海坛古城的那次。

　　现在，就在她转动眼珠进行了设备开启后，终于与泽西取得了联系。

　　与她一样，泽西那边也同样是一片漆黑。

　　“我们好像被分散开了，正正和小白在你哪边吗？”她问道。

　　“正正在，但少将不知道人去了哪里。”泽西的目光看向正正，他的画面显示在他的裤腿旁边还有一个略有些荧光色发亮的人形物体，正是穿着和他身上的那件蓝黑拼色的冲锋衣同款的田正正。

　　“西西哥哥你是在跟姐姐说话吗？”她甚至很快地听见了田正正的喘息声。

　　“正正他怎么了？”叶岩忙问。

　　“他好像……”泽西顿了下，迟疑道：“有些幽闭恐惧症。”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叶岩站起身来，伸手向周围仔细地摸了摸，四壁触指冰凉，很像是金属板，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们现在可能处在底部的某个船舱里。

　　“你那里离我应该不远。”泽西那边似是调动了‘朔月之眸’里的定位系统，几秒钟过后，一条细长的步行路线图便出现在彼此的“眼前”。

　　“叶岩，你就呆在那里，我想办法过去找你。”泽西说。

　　“不行，你和正正是两个人，目标太大，还是我去找你们。”

　　“好吧。”

　　话音毕，叶岩就再次悄悄打开了‘画像’，很快，无数道能量光谱便出现在她脑海中的迷宫地图里，她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在这艘船上确实存在有很多混血，他们的能力有强也有弱，但奇怪的是，她却并没有感知到白景言的。

　　小白到底去了哪里？他该不会已经被发现了吧？一个声音响起在脑海里。

　　不，他的能力并不在泽西之下，绝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人发现，另一个声音很快回答。

　　“叶岩，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那边，泽西像捣鼓了下什么又放弃了，很快又道。

　　“你现在连自己的学生都不信了？”叶岩说着，握紧了明明可以从‘终端’中拿出手电的手掌，她深吸了口气，将‘朔月之眸’的夜视功能调至最大。

　　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没错，这里与她之前所料不差，的确是一个位于底层的储物室，里面放着很多半新的器材，器材的种类五花八门，叶岩凑近去看，见许多的设备上的原始编码和出产商都已经被人刻意划去，不过仍旧能看出这些多是生物类的医疗器械，甚至她还在储物架上发现了两三套黑色的旧式潜水设备。

　　储物室的门锁是被向内锁住的，她试着打开门，发现锁芯却早非传闻中上个世纪的产物。出了储物室，她小心地猫着身子向外走去，尽管她双眸中的设备会替她屏蔽她身体所发出的信号源，但若这里确实已经被人更换过系统设备，那么摄像机的存在就变得很合理，所以，她仍旧存在可能被录下身影的可能性。

　　好在，储物室外仍旧很暗，加上她刻意换上了一套黑色连帽的运动服，甚至连黑色的口罩也一早准备好。她的脚步很轻，并尝试放大了‘画像’的搜索范围，不过这一层的看守似乎并不多，按照设备中的提示，她和泽西的那间储物室也应该很近了。

　　就在这时，一个之前并未存在的光谱点忽然出现在了她的前方不远处。见况，她人立刻贴向附近内凹的某扇舱壁门，但那个光谱点也不知是否是发现了她，仍旧向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咚、咚、咚——”

　　那人踩在舱底金属板上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也仿佛踏着鼓点踩在了她的心尖上。

　　她用余光打量去，对方看身形是个服务员打扮的年轻男人，此刻，他手中正端着个大号的铝盘，盘子上又落着一叠深蓝色的厚毛巾，在经过某个舱门时，他才停了下来。

　　原来是个人类，难怪她的感知力会骤然变低，她在心里说。

　　“咦？”不远处，那人忽然又发出一声疑惑，他放下那大号托盘，再次向她走来。

　　叶岩贴着舱门，手已经做好了开打的姿势，不料——

　　“这里昨天不是已经打扫过了吗？”那男人摇摇头，在离她仅仅还有半米远的距离停下来，他捡起了地面上被踩扁的可口可乐罐，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是个洁癖外加强迫症，怎么到哪里都有他们的存在啊！

　　叶岩握着拳，咬紧唇，时间近两分钟后，才终于见那人从另一间储物室离开了，拿着个空托盘离开了通道。

　　她轻吁了口气，这忙加快了与泽西回合的脚步。

　　从‘朔月之眸’中的提示来看，她现在离泽西已经很近了，可设备能告知她的其实仅仅是直线距离。而实际上，泽西所在的船舱与她之前的那间，其实并不在一个平面上，她甚至通过‘画像’已经感知到了，他的位置就在她头顶的正上方。

　　可她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穿过这一层厚厚的舱壁呢？她打开手心端详了一番，很认真地考虑了下，觉得要不要使用某样器材把这里凿开一个洞？

　　这时，泽西的声音从脑海中传了过来：“你是在我的下面？”

　　这话问的很正经，甚至连泽西本人也没察觉到这话有什么不妥，但叶岩扶了扶额，顿时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但她只能忍住了，她皱眉望了一眼前方，还有不到二十米，应该就是通道的尽头。理论上，再往上一层，就是泽西和正正所在的地方，但是……

　　“你那一层有不少混血，我过去的话恐怕没那么容易。”她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