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牢》尘沫微微

5、再见5

　　林夏准备起身，手机铃声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映入眼帘，她按下接听键，对面传来一个女声：“你好，这里是市中心医院，请问你是江擎宇的家人吗？请你尽快来续费。”

　　“我不是他的家人。”

　　对面沉默了一秒，接着说道：“送来ICU时留的就是这个号码，请你尽快过来交下费用，如果不交费，随时可能停止治疗，病人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

　　“好的，我会尽快过去。”

　　放下电话，林夏打电话跟美珠说明情况，之后打车去了市中心医院。

　　ICU里，江擎宇还没有苏醒，林夏远远的看他一眼，转身去交费。

　　她从包里翻出银行卡，叠在缴费通知单上，一起递进窗口。

　　窗口里的声音十分生硬，问到：“交多少？”

　　她有些不知所措：“我不太清楚，这得问哪里。”

　　里面不耐烦的说到：“昨天二十一点交了十万，你再交十万吧。”

　　“好的。”林夏赶紧应到。

　　交费后，她转回医生办公室，跟值班医生问起江擎宇的情况。

　　值班医生把病例拿出来递给她：“胃底静脉破裂，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暂时做了血管离断，控制住了出血，建议你们家属带他做进一步检查。”

　　林夏问到：“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手术是凌晨三点结束的，正常七点就该醒了，不过他现在还没醒。”值班医生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没有作过多的解释。

　　“请问是谁留了我的电话？是警察吗？”

　　“是个男的，自称是他朋友，好像是个律师，和别人通话的时候提到了律师事务所。”

　　林夏明白了，是昨天那个李新成。

　　她在ICU外呆了四个小时，江擎宇终于苏醒过来，隔着玻璃远远的看过去，他的面目有些模糊，一如这些年她对他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不清，很多事情早已经想不起来，或者不愿意去回想。

　　江擎宇涣散的目光最后聚焦到她身上，良久，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很快，她转身离开，她不愿意面对他，更不愿意面对自己的过去。

　　走在初秋清冷的街道上，林夏心头一片萧索，那些不愿回忆的过去纷涌而来……

　　……

　　在那个昏暗的傍晚，她额头上贴着创可贴，推开了他们住处的门，一片昏暗中，他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她伸手在墙边按下，灯光亮起，她看到他苍白的面庞上一片阴暗晦涩，那时她根本不想去过问他的情绪，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让他展露欣悦的笑颜，她低头沉默的走向自己的房间。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沙发上的他忽然这样说道。

　　她僵滞了一瞬，转身面对他，抬眼去看去，那张五官清晰俊美的面庞上带着冰冷和死寂的绝情，他再次冰冷的说道：“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

　　她眼眶灼热的难受，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即使已经知道原因和结果，心中依旧会痛如刀绞。

　　看着沉默的她，他冷笑一声：“如果不是因为你纠缠过我，我根本就不会多看你一眼，更不会跟你在一起。”

　　听到这些，她垂下了头，心痛得一阵阵发颤，她纠缠过他，是的，有过！

　　似乎她的沉默激怒了他，他的声音越发冷厉起来：“不要说是爱，就连喜欢都没有过，你这么愚蠢、轻贱的女孩，轻易的就爱了、不爱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一遍一遍的重申，如同重复着恶毒的咒语一般，甚至他眼里还涌出了痛苦、委屈的泪水。

　　她当时被吓到了，呆在那里愣愣的看着他，似乎和她在一起是个巨大的错误，令他身心都遭到重创一般，她十分不解，之前在一起，或者他对她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但他似乎很喜欢和她纠缠，她甚至一度以为他爱上了自己，既然从来都没有爱过，甚至连喜欢都没有过，为什么当初她已经放手，他却要强吻她，强迫她接受他。

　　在她还没有想明白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又说：“我喜欢的女生要聪明要漂亮，你觉得你哪一点符合，我为什么要喜欢你，你根本就配不上我的喜欢，我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你。如果不是因为我生病，你根本就不会有机会。”

　　沉默之后，她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今天的药吃了吗？”

　　“不用你管我，死了也不用你管。”他平素沉静的眸子里，此刻泛着冷厉绝情和不明所以的痛恨。

　　她迟疑了一下，走回房间，收拾了自己所有的东西，随后离开了那个她和他一起居住了两年的地方。

　　几天后，他来学校找她，特意告诉她，他和罗名媛在一起了，他说：“你在意的，我都会帮你实现。”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她起初不理解，后来也就明白了，他终于和心爱的女孩一起，终于遂了心愿，或者孤僻的他喜悦无人分享，所以一定要跑到她这里来炫耀一下才开心。

　　自此之后，他们再也没有遇见。她也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个在她有限生命中带给她刻骨伤痕的男人。多年后，他再次出现，他说他病了，想请她照顾最后的时间。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可是他依旧等在那盏昏黄的路灯下，直到昨天。

　　她如何能不拒绝，因为他，她度过漫长的，甚至直至今日，还没有结束的灰暗岁月，她如何敢再次靠近，一次伤终身痛，她早就怕了。回忆起那段痛苦的日子，她停下脚步，裹紧身上的披肩，抬眼看向远方，目光里满是哀怜，似乎透过层层叠叠的时空，她凝视的是遥远岁月里的自己……

　　那一晚，她离开他们同居的住处，回到学校，之后，她忙碌的准备大三的各门功课和考试，以及各种考证，似乎根本无暇顾及之前的那些情感纠葛，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泪水会悄悄滑落面庞。

　　灰暗、无望，甚至是绝望，不单单是因为感情的结束，她无法理解，自己真心付出的感情，怎么会被如此践踏，即便不喜欢，他也可以温柔些告诉她，哪怕只是说他们不合适也好，更何况她早就已经准备和他分开，他为何要这样践踏她的尊严，那种亲密付出的感情却不被尊重的挫败感，毁灭了她全部的信心，令她生出人生渺茫的无力感。自此，她再也不敢踏入感情的禁地，她知道自己无力承受失败的后果。

　　她一直把自己的伤痕掩饰的很好，但她知道自己是不对劲的，她走进过心理诊室，吃了一段时间药来调节。后面接踵而来的一系列事情，让她应顾不暇，实习、签工作、找房子、熟悉业务，生活如陀螺一样忙碌的转着，她没有时间再想以前，也不愿意想起，年华就在这样的日夜交替中飞逝而过。三十岁了，没有孩子，没有婚姻，没有稳定的交往对象，甚至连一段值得怀念的情感经历都没有，除了工作，业余时间她用来刷各种剧，该笑笑该哭哭，从来不会自我带入，因为她知道，她和剧里的角色没有共同点，别人或者是输给了痴情，而她则是输给了自己的愚蠢，她当初该拒绝他的，可是她没有，她输给了自己的愚蠢和贪心，明知道他心有所属，还妄想他会爱她，是她错了。

　　如今，错过一次，她不会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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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新成出现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意外。他说：“上车吧，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林夏微微摇头：“我们只见过一次，我跟你并不熟，我不会上陌生人的车。”

　　李新成略略思索，把车就地停在路边，走下来，站到她身边，他说：“林小姐，你知道他有多少财产吗？”

　　林夏略略往后退了一步，毫不在意的答道：“我为什么要关心这种问题。”

　　“因为你是他的遗产指定继承人。”他很肯定的告诉她。

　　林夏摇头：“我不接受。”

　　李新成认真的说道：“请你先听我说完好吗？米小姐，据我所知，你也是个在海城苦苦挣扎的工薪族，上班有多不容易你应该清楚，钱好赚吗？房价便宜吗？恐怕辛苦一年也未必能买上一平吧。何必要跟钱过不去呢。江擎宇指定你为他遗产唯一受益人，你为什么不接受呢，何况那是一笔足可以让你生活富足的财产。”

　　林夏再次说道：“我不接受。”

　　李新成有些着急，他说道：“你先听我说完，他父母在海城给他留有三千多平市中心地区的商铺房产，市值至少六个亿，两年前他把他的外贸公司卖给了大成商贸集团，兑换了市值一亿八千万美金的股权，如今市值早已经翻倍，你想想这是多大一笔财产，为了这些，你难道不能对他做些正面的临终关怀吗？”

　　林夏说：“这些和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