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闯关》李念月

13、第一关part 13

　　“我知道你走路的方式，迈出每一步的距离。假设你走得时快时慢，也仍然能够推测你走了多远。”
　　毫不在意大衣男人的吼声，屠灵灵神情淡然地瞥去。
　　“看你刚才的身手，显然更依仗自己的力气，而非技巧，为此，我想你不会是从探长那里偷来的证件，只可能是绑架了她。”

　　汗珠不断从男人的脖子上哗哗淌落，打湿了地面，他自知吼得再厉害也无济于事，就用可怕的眼神斜看向她。

　　然而，这却是更加让屠灵灵坚信了自己的推测。

　　背后的窗户已经被染成金色。一点点彩虹光纹，点缀上了屠灵灵侧身而去的睫毛。

　　不为所动的她，一瞬间也隐约发觉，走廊中回荡的唱片机音乐时停时响。

　　“绑架一位探长非常危险，过早，会被认识她的人很快发现失踪。过晚，时间又不够用。不，你们需要时间，即能摆脱嫌疑又能让自己逃走的时间。所以，我猜应该是在昨晚。”

　　“是的，昨晚的可能性很大。白天绑架一位探长？就算是新上任的也不可能。”扫过一眼手里的证件，屠灵灵若有所思。“再者，以这位卫探长的年纪和职业，显然未婚。嗯……”

　　证件在日光下微微闪烁，照亮她沉静的瞳孔。“证件上的她，看起来表情很严肃，性格应该符合女强人的特征，坚强独立，一心专注事业……这种人有很大几率会喜欢晚上去喝顿酒吃个菜。”

　　说着，回头。当屠灵灵和这个大衣男人对上视线时，对方立刻就撇过头去，大概是心虚了。

　　用膝盖压住男人肩膀的孙渺，也诧异地发现他不再做着徒劳的挣扎，只是身子正在微微发抖。

　　但是出于对这个人的忌惮，孙渺还是不敢松懈哪怕一指的力气。

　　男人望着从他们的背后走过的屠灵灵，她正在一步步走向238号房间的门口。

　　“人是一种遵循秩序的生物，行动很好推测。每一个人都会日复一日，几点起床、工作、吃饭，睡觉，一成不变。就算偶尔有些变化，也会迅速回归日常。”来到门口，她轻轻地抬起一只手，就要敲门。“只要搞清楚卫探长每天晚上都去了哪儿，就能知道昨晚她的行程，然后加上你昨天晚上行走的距离……”

　　有意侧头，她看向那个大衣男人凝视过来的眼神，里面似乎已经不存在刚才的强硬，然而，恨不得将她推出窗户的恨意仍旧还在。

　　“旅馆门口有两条路，如果我猜得没错，其中一条路可能有个水坑，大概到你的小腿位置……”屠灵灵的目光微微朝下，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无比自信地说。“显然，找到她对我们来说，并不是问题。”

　　这时，孙渺默契地在膝盖上使了些力，让大衣男人狠狠地朝上瞪视。

　　“她的意思是说，就算你不告诉我们，我们也有方法找到那个卫探长。但是我们也有更简单的一种选择。”孙渺把视线抛向238号房门，附在大衣男人的耳边说，“就是利用那个女房客威胁你说出来。如果不想让那个女人，那个你在乎的女人受伤的话，我劝你还是干脆说出来比较好。”

　　大衣男人神情犹豫，沉默注视被自己汗水浸湿的地面。一束光犹如扬起的窗布，斜飘在他的旁边。
　　随着一扇门陡然敞开，带起的风把走廊光芒中的粉末吹乱。他忽然抬起头。

　　“快回去！”他惊恐地呵斥一声。“我说了别过来——”

　　“告诉他们吧。”238号房间的女人慌忙地冲出来。但是又被他的声音呵得一抖停下了。
　　她一身的黄色无袖旗袍，突兀拍进屠灵灵他们的视线，总觉得黄得有些憔悴，有些心慌。

　　旗袍的垫肩，正在随着她不知所措的气喘吁吁，而不断起伏。像是憋了好一大口气，突然正视着刚才从门口让开一步的屠灵灵。

　　“我不认识你们，但，但我请求你，请求你，如果我们说出卫探长在哪儿……”

　　“够了！”大衣男人挣扎得猛烈起来。

　　顿觉快要压不住他的孙渺，赶忙瞥了一眼旁边的两个人。
　　薛善和依拉哈吞了吞紧张不安的口水，急忙上去，分别抓住了男人的一条粗壮胳膊。

　　“我求你们，只要让我们离开，离开这儿就好。”黄色旗袍的女人忽然上前，握住屠灵灵的一只手像是在寻求同情，皱眉，眼盈泪光地朝上望着她的双眼。“只要让我们离开……只要……”

　　然而，却一瞬说不出话了。

　　怔怔地看着少女的双眼，她发现里面毫无情感涌现，仿佛只是一汪清澈却不映出东西的水面，让她不禁觉得，自己仅仅正被屠灵灵当作一件物品分析。

　　“呵呵。”冷冷地一挥手，那边的纪婉珠鄙视着她，冷不防地笑了。从楼梯间窗户射来的光芒，被她的手劈开了光与影。“你在想什么？杀了人还想逃跑？逃得了一时可逃不了一世，你们终将会为你们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每一个人都是。”大衣男人啐了一口，怒视过去。屠灵灵发现他的话里，却不是在指他们几个人。“每个人，都要为他们所做的事，付出代价。每一个！”

　　他嘶吼起来。

　　孙渺眉间一紧，正要继续压下他的肩膀，大衣男人突然不惜主动拧断自己的一条胳膊，把薛善拽在地上，又回身猛地朝孙渺撞去，也要扑向那边的屠灵灵。

　　“屠灵灵！”迅速地抓住被撞开的依拉哈躲闪出去，孙渺心知来不及地望去。

　　霎时，男人却出乎意料地停住了。他攥紧双拳，看着面色苍白的身穿黄色旗袍的女人。

　　在她胸脯激烈起伏的背后，性别成谜的嬴达达，正踮起双脚，将一个宛如蛋糕刀似的东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如果你不想她死在你眼前的话，嘿嘿……”

　　此时此刻，也正是他那双无辜的圆圆眼睛，以及单纯无邪的微笑，才让他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的行为更加可怕起来。
　　显然，在场谁也不会觉得他下不了手。

　　“告诉他们吧……”一滴泪，淌过黄色旗袍的女人的腮帮子。却不是恐惧，而是忏悔。
　　眼角纹宛如一条水沟，流进了大多的泪。“或许我们一开始就不该这么做……这是一个错误，不，我们做了什么？我们……我……”

　　大衣男人沉默的背影，挡住走廊的一片光芒，两侧的墙仿佛涂上了燃烧的灰烬。

　　趁此机会，孙渺慢慢来到屠灵灵身边，用一只手将她挡在背后。
　　望着眼前的这个不再发出声音的男人，他的神情不由认真起来。猜不出对方是会不顾一切冲上来，还是已经冷静了下来。

　　另一边的薛善，看见孙渺这么做了，总觉得自己作为男子汉此刻不做有些不妥。
　　就也挺起黑眼圈，喘着疲惫的气，颇为英勇地挡在了纪婉珠的身前。

　　刚开口准备说一些敞亮的话，纳闷的纪婉珠，心里不明白他在搞什么，就把手放在他的后脑勺上，当作碍事的椅子似的随手推去了一边。

　　“想保护我？哼，免了。”胳膊环抱胸前，大小姐高高地扬起下巴。

　　“你们想知道卫探长在哪儿，好，我会告诉你们。”松开了握紧的拳，那边的大衣男人似乎无奈，吐出了一声乱了光影间的粉末的沉重呼吸。“但，杀了237号房间女人的人是我。”

　　抬起头来，他声音坚决，无声胜有声地注视眼前的黄色旗袍女人。看见她眼角纹里的积水，终于灌满了似的陡然流出。

　　移开目光，又继续说：“都是我一个人的计划，是我威胁她帮助我，也是我绑架了卫探长。她，只是一个被我利用的受害者而已。仅此！”

　　心里难免对他有些倾佩和理解，孙渺的声音也显得不再那么寒冷，正视着大衣男人，轻轻地说：“抱歉，凶手是谁由不得我们来决定，相信法官到时候自会裁决。但是我们可以保证的是，不管你们是选择逃走还是留下，都与我们再也没有关系。现在，告诉我们，探长在哪儿？“

　　……酒馆门口。

　　“额……没想到我们竟然能够离开旅馆，早知道就好好出来逛一逛了。”薛善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
　　扑面而来一股热菜出锅的气味，使他嘴里不由分泌出了口水。

　　一群吃饱喝足的狗，从前方不远的小巷出口跑过。带起潮湿街上一阵飘落的宣传单。
　　一盏盏灯笼，挤进狭窄的小巷上空，随着他们的步伐，停在一家小酒馆的门口。

　　跟他一起来的人，还有屠灵灵和依拉哈。

　　“哟哟，咕噜噜噜噜……”依拉哈刚一开口，肚子却仿佛要和他来场嘻哈对决似的，先一步开了口。当时面色一红，停住。

　　看看天色，现在已然是中午。心知时间快来不及了，屠灵灵没有犹豫就先一步上前，推开了酒馆的门。

　　里面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有一个穿着白衫的酒保，安静地在吧台后面，用布擦着酒杯。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等着客人上门。

　　店里的点唱机响着悠扬的古典乐。酒保听见开门声，根本没有抬头去看，就随口撂下一句：“我们打烊了。请晚上再来。”

　　说完，他摆出不理会的神态，显然是等着他们自行离开。

　　可没一会儿，他就发现一个奇怪的蘑菇头少女，已经在酒吧里转了一圈，忽然在这个时候又走过去了吧台。

　　“喂，喂，这位小姐，这位——请等一等！”看见她的影子从墙灯下掠过，酒保赶紧放下酒杯，走出吧台。

　　随着屠灵灵用手碰了墙上一个从未使用过的烛台，一面墙赫然从中间拉开，当时就在她跟前，露出了暗中发亮的一个往下走的楼梯。

　　“哟，很可疑呢。”依拉哈往里面防备地看了一眼。

　　酒保愣住了。

　　回过神来，看见屠灵灵就要走下去，他立刻上去想抓住她，可却被薛善和依拉哈用身体挡住。

　　“停下来！”酒保生气地朝他们背后望去，想要推开他们，却被他们堵得更紧了些。“我说了停下来，你们再不走，我可要叫警察了！”

　　“叫警察？好啊。”薛善叉腰，得意地瞧着他。“你觉得他们是会关心我们擅闯酒馆呢，还是关心有一位探长，被你们关在了这座酒馆的下面呢？”

　　“你们说……说什么？”听见他的话，酒保心虚地抖了一下，神情紧张得屠灵灵都不需要回头，凭声音就知道他想要隐瞒。

　　往下的阶梯倏地腾起一束光火。

　　“可别装了，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绑架一位探长可——”刚说到这儿的薛善，被忽然撞在自己后背上的屠灵灵打断了。

　　疑惑地回头。“屠灵灵……”

　　突然他们瞪目咋舌，只见一名壮汉从下面的阶梯走来，身上只穿了一件汗衫，浑身的膀子肉一阵乱颤，每一步都踩得脚下吱嘎作响。

　　“谁都别动。”正当薛善和依拉哈不安地退后几步时，身后的酒保，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把枪，用双手发抖地瞄准他们。

　　薛善和依拉哈不约而同地举起了双手。

　　“那个，大家冷静……做生意的，别伤了和气不是？”薛善对那名壮汉浮现善意的笑容。

　　俗话说的话，拳不打笑面人。

　　壮汉停了下来，也对他摆出牙缝卡着韭菜的一笑。这个时候，他们背后的酒保，就趁人不备，用枪把用力打在了薛善的后颈。

　　“啊”地一声，他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