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纹莲花楼之轮廓》九叶叶

7、006.跌入怀里

　　怪物在往二楼上走，目标很明显是这间所长办公室。李莲花往身旁摸了摸，在腰侧摸到枪，但他不会用枪，很快又把手从枪把手上移开。

　　笛飞声本来盘膝坐着，这会又站起来，李莲花连忙起身拉住他，叹口气，“我去看看。”笛飞声便被他压了下肩膀，按着坐回地上。

　　笛飞声看向李莲花，虽不言语，目光却出奇的亮。

　　李莲花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走廊外没有灯光，却还是有一些从窗户透进来的隐约的光亮，楼梯口比走廊黑，随着脚步声的接近，他慢慢就能看到黑暗的楼梯转道里，有个笔直的黑影在缓慢地走着。

　　它四肢依旧扭曲，身子走起来摇摇晃晃，却很快走到二楼的楼梯口。李莲花借着远处的光线，还看到怪物头上缓慢蠕动的脸。这会那张脸蠕动得并不快，甚至有些安静地贴附在怪物的头顶上。

　　“哒——”
　　“哒哒——”

　　怪物越走越近。
　　楼道的走廊上有连过去的窗户，微弱的光就从窗外照进来，照在缓慢从楼梯里走上来的怪物身上。

　　李莲花唉声叹气，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跟这样子的一团东西打架，他也不知这东西怎么蹦出来的，但肯定不是个活人。

　　怪物慢慢走到走廊正中，也许是察觉到办公室门里站着一个人正在看它，它还像个人一样看过来，那的头上依旧是那张古怪的脸，脸上露出一双在黑暗中泛着红光的眼睛。

　　李莲花在它看过来时，从办公室走出去。怪物静立片刻，它显然对李莲花没有敌意，并未有攻击的念头，也可能是因为李莲花身上穿着警服，在李莲花快走到它面前那会，他居然还像个领导似的，对着李莲花点点头，跟他打了招呼。

　　李莲花眉头皱着，目光瞥怪物头上的脸一眼，再一眼，可那张脸依旧贴附着这怪物的头，李莲花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猛地就扑过去，一手压住怪物。

　　怪物措不及防，怪叫起来，也无法维持身形直立行走，突然像失去骨头支撑一样坍塌下去，变成四肢趴伏在地上。

　　怪物又和李莲花缠斗起来，李莲花很快在怪物的身上抓得满手油腻，但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照得他眉目锋利，神色冷峻，他一把将手抓在怪物头顶的那张脸上，用力往上一揭。

　　怪物惨叫。
　　那张脸掀开后，底下是另一张脸，那依附怪物头上的脸是从怪物的后脑勺里长出来的，被李莲花的动作惊扰，又开始蠕动。

　　李莲花看到怪物真正的脸，“哎呀”一声。怪物发狂了，将李莲花拍飞出去，李莲花撞在走道的墙壁上，怪物一转头就冲进所长办公室。

　　所长办公室里躺着一个钟从伟，坐着一个笛飞声，要是笛飞声以前还有跟怪物一博的机会，现在却不行了，李莲花想也未想，跟着冲进去。

　　怪物四肢扭动，李莲花那一揭约莫让它受了不小的伤，它头上不断涌出尸油一样的东西，很快流满全身。怪物一进办公室，又扑向笛飞声，笛飞声听到风声，从地上站起来，和怪物稍微过了两招。

　　只是这怪物显然不是人，全盛时期的李莲花一掌打下去，尚且不能伤到这怪物，更何况是笛飞声。笛飞声很快显出颓势，这是他这辈子纵横江湖除了跟李莲花打架外，从未有过的。

　　李莲花跟进办公室，看清怪物袭击的人后，叹口气，特别怜悯地看着笛飞声，随即出手援助。他这次已经发现怪物的弱点，每次出手都打在怪物头顶那张古怪的脸上。

　　两方人马搏斗间，李莲花突然惋惜起来，要是笛飞声功力不是只剩一成，以他“悲风白杨”的刚劲，也许可以一掌将怪物头顶的脸拍死。

　　李莲花正想着，趁机抓到怪物头顶的脸，意图将那脸直接给拉出来。怪物发出惨叫，它暴躁起来力气很大，又一次打飞了李莲花，李莲花倒飞出去，就这么跌入旁边笛飞声的怀里。

　　李莲花“啊”的一声。
　　笛飞声神色倒是没多大变化，只抓着他的胳膊淡淡问：“没事吧？”语气听来却是关心。

　　李莲花背靠笛飞声，微笑，“没事，那怪物力气大得很。”

　　那边的怪物却在发狂，他方才打飞李莲花时，李莲花借力扯了一下他头顶上的脸。那脸在怪物的后脑勺根深蒂固，随着李莲花的一扯，滑出一半下来，露出后脑勺拳头大的洞。

　　怪物抽搐了下，附着在它头上的脸挣动片刻，从怪物头顶爬出，怪物身子抽搐后僵硬住，往前倒去，那“脸”一样的东西就直窜着要往窗外跑。

　　李莲花眼疾手快一把用脚踩住，连连对着那“脸”一样的东西挥出几掌，很快那东西叫了几声，慢慢变得干燥，接着一小簇火从这东西身上烧起来，发出“滋滋”的烤肉声。

　　李莲花很快收回自己的脚，瞪着地上被火烧得左右乱扭的东西，他这一手当初教了杨昀春用来烘干衣物，却没料到他有一日会用来烤肉。

　　笛飞声也闻到了火烧的味道，眼前隐约有点光，只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李莲花想了想说：“一团钻进张所尸体里的肉？”

　　笛飞声微一挑眉，地上那东西像是怕火，经过火烧后慢慢没了声，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那个被“脸”贴附的尸体倒地后也没了声息，直到很久之后散出一些恶臭。

　　李莲花对着一室狼藉，叹了口气。

　　那躺在地上后脑勺留了一个大坑的人确实是张子齐，李莲花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那么一张古怪的脸长在张子齐的后脑勺，可能钟从伟说的那个张子齐的尸体不见了，就是张子齐自己跑掉的。

　　张子齐被“脸”吞掉脑袋逃走后，可能是跑进李花派出所后的大山，销声匿迹一段时间，才在今天这个夜里，被笛飞声一个离奇的穿越给惊醒，跑进李花派出所。

　　李莲花看着地上那两团已经死去的东西，“张所虽然死了，但可能是那团肉让他‘活’了过来，他也有自己的意识，否则他不可能像人一样走路，又跟那团肉争夺主控权。”

　　笛飞声淡淡问：“那他进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啊……做什么啊……”李莲花忽然笑了，他开始找东西收拾办公室里的尸体跟那团烧焦的肉，“他也没想干什么，可能只是打算回来上班……”

　　笛飞声皱眉。
　　李莲花却笑得很愉快，“这是个十分敬业的领导，他‘醒’来之后，可能因为走路还不太熟练，就从一楼值班室的窗户闯了进去。也有可能是他记得在值班室里有他的衣服，想过来拿，而他刚‘醒’，身上的衣服多半是破了，或者是其他一些什么原因，总之就是不能穿，而现在裸奔是犯法的。”

　　他先把烧焦的肉用垃圾铲装起来，倒进垃圾桶里，还看了一眼笛飞声，“你现在要是把裤子脱了，我就能把你拷起来，充当一下业绩。”

　　笛飞声浑然不惧，“你抓不住我。”
　　李莲花可能脑补了一下堂堂魔头笛飞声被他拷上亮闪闪的手铐进监狱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声，“然后他闯进值班室拿回自己的衣服后，发现有个人偷穿了自己的衣服，大概很生气，于是就对你出手了。”

　　笛飞声闻言面不改色，这衣服是李莲花给他翻出来的，偷也不是他偷，就算他笛飞声真偷了别人一两件衣服，他也从未觉得有什么。

　　现在李花派出所的危险解除，李莲花也显得轻松些，倒完垃圾后悠悠然地要去处理张子齐的尸体，这尸体肯定要埋了，这样他就得找个地方挖坑。

　　想到挖坑，李莲花脚步顿在张子齐的尸体一步外，纠结起来。

　　笛飞声却问：“他打碎镜子，是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这个“他”，指的就是地上的张子齐。

　　李莲花闻言特别欣慰，喃喃地说：“你比方多病要聪明……”

　　张子齐进了一楼值班室，和笛飞声搏斗时又逃跑，那会李莲花跟钟从伟从监控室过来没看到他，是因为他已经从值班室跑出去，绕到楼梯，上了二楼。

　　笛飞声来到李花派出所后，功力不复从前，没能听到张子齐离开后上二楼的脚步，而张子齐上二楼所长办公室，以为自己还是所长，于是坐在了办公室的椅子上，所以上面才留下了尸油一样的痕迹。

　　那是张子齐身上的分泌物。

　　办公室的桌上有一面崔涛平时用的圆镜，张子齐坐在椅子上，意外从圆镜里看到自己的样子，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人，被自己的样子吓坏了，便摔碎了圆镜，撞破窗户跑了。结果李莲花带着人上二楼，又把张子齐给吸引回来。

　　后来张子齐在走廊遇到李莲花，还跟他点头示意，不过是因为李莲花穿着一身警服，而张子齐还觉得自己是所长，面对的李莲花是自己的下属，下意识点头致意而已。

　　李莲花望着地板上这个失踪了三个月的尸体，心底说了两声罪过，虽然张所实际死亡是在三个月前，但在那团肉脱离他的脑袋时，他依旧还有人的思维。既然他还有自己的思维，那就应该还算是个人的存在。

　　现在张所彻底死了，四周也只有李莲花能给他料理后事。李莲花开始忙活起来，这个张所的古怪“复活”肯定不能当作报道说出去，李莲花不但要处理张子齐的尸体，还要将办公室彻底清理一遍，以免留下什么痕迹。

　　李莲花在忙活，钟从伟被打昏，笛飞声受了伤，抓过原本李莲花靠着的抱枕，自己靠在身后，泰然自若地坐着。

　　李莲花翻出一把铁锹，准备出去挖坑时瞥他一眼。
　　笛飞声问：“怎么了？”

　　李莲花说：“我刚刚在想一个问题。”
　　笛飞声大为不解，“什么问题？”

　　李莲花上上下下看笛飞声一眼，“张所每次跟我们打架，第一个打的总是你，可后来他又留手了，只是要把你带走，为什么？”

　　李莲花皱眉苦思，笛飞声还未回答，他已经接着说下去，“难道他发现自己不是人后，打算把你抓走，你穿着张所的衣服，还没剪头发，让钟从伟都认错了人，而他没有皮，难不成他想把你捉走后剥了你的皮给他自己用，好让自己真正死而复生，重新变成一个人？”

　　笛飞声被他说得皱起眉，“你的脑袋是怎么想到这么可怕的东西的……”
　　李莲花缩缩脖子，“我也觉得可怕得很。”他晃晃脑袋，想把这可怕的想法晃出去，手里却提着一个铁锹，去挖坑埋尸体了。

　　李莲花忙活完回来，李花派出所的电又好了，一楼突然间灯火通明。他回去时也打开了二楼的灯，二楼的东西清理完，他又把钟从伟搬回监控室，然后开始对着那两个破开的窗户愁眉苦脸。

　　笛飞声在二楼的所长办公室坐着，就一直没挪过地，李莲花唉声叹气愁眉不展那会，笛飞声借着办公室的光，眯起眼，想以此来看清李莲花，却在不甚清晰的光线下，只看到了李莲花模模糊糊的轮廓。

　　这人剪掉了长发，露出耳后白皙的皮肤，修长的脖颈遮在蓝色的衣领下，跟以前大不一样。

　　一团扭曲的黑影突然飘过来占据笛飞声的视线，幽暗中，他连个轮廓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