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海上的烟火》水荷澹澹

42、第 42 章

　　武青婴一吐心中所想，转身往回走，她刚走了几步，又改变了主意，右转走向了杨逍所在。
　　察觉到武青婴正在朝自己走来，杨逍欲飞身上树闪躲，只是距离太近，他飞身毕竟动静不小，左右都会被武青婴发现。
　　就在他迟疑的功夫，武青婴已经走近：“别想着怎么躲了，杨逍，我知道是你。”
　　杨逍奇怪武青婴是如何发觉，却听她快走了好几步，呼吸依然平稳，了然：“成昆的内力，你已经可以化为己用了。这两日的事？”
　　“差不多，下武当山的时候，我体内阴阳内力的撞击已经不算猛烈了。九阳神功的确是世所罕见的神功，我那时练得不勤也不认真，只想不给你们添麻烦。这一路上你陪在我身边，我半分未敢懈怠，化为己用不敢说，但较之以往，确实耳聪目明了些。”
　　“慢慢来，”杨逍安慰，“练功本来也急不得。”
　　武青婴此刻卸下了心中的一个重担：“我不急啊，即便没有武功，你和无忌也会保护好我啊，你们俩总不至于不管我吧！”
　　“自然不会。”杨逍感觉到武青婴此刻的轻松，他虽不知原因，却也为她感到高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武青婴拒绝，“你应该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吧，去吧，我自己回去。”
　　“你……”
　　杨逍的眼神里满是怀疑，武青婴故作不满：“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么！”
　　杨逍见此，道：“好好好，你自己路上小心。”
　　左右蝴蝶谷都是明教的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杨逍看着武青婴走远的背影，见她还背对着自己挥了挥手，忍不住笑了。虽然没有他只听到了最后两句，但这样带着生机的青婴，身上终于有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朝气与活力。
　　杨逍看着几步之外的那块墓碑，终于鼓足了勇气走了过去。

　　自从那年得知纪晓芙的死讯，直到今天，这么多年里，杨逍从未踏足过这里。作为明教中人，他自是知道蝴蝶谷在何处，只是那些年里，他实在是不敢来这里。仿佛，没有这块碑，他还可以骗自己晓芙还活着。
　　月光之下，墓碑上的“女侠”二字，是她一生最好的写照。
　　杨逍伸出手，轻抚着墓碑上那“纪晓芙”三个字：“晓芙，你知道吗，我们的女儿长大了，她找到了她的小糖人……”
　　摩挲着碑石，杨逍将这些年里他想过无数次的话一一说出口，树叶随风作响，似是回应。
　　“晓芙，我当年在心中许诺过，待肩上责任了了，便去与你相见。只是……我没想过会遇见青婴。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杨逍叹了一口气，“晓芙，你会怪我吗？若是怪我，也是应当的——”
　　杨逍在纪晓芙的墓前说了许多，直到朝阳初升、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了墓碑之上，他才终于起身。
　　心愿已了的杨逍轻拍了两下碑石，右手复又握拳，轻扣了两下胸口：“晓芙，你若在天有灵，定要护佑我们的女儿此生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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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回去了吗？”杨逍看着靠在树上的武青婴，有些无奈，“在这等了我一夜？”
　　武青婴不承认：“倒也没有。我怕你在纪晓芙墓前哭晕过去，所以想了想，决定在这等着，不然错过杨左使哭成泪人的样子，多可惜啊！”
　　杨逍本来有几分沉痛的心情见到青婴后逐渐放松下来：“这么想看？”
　　“你向来喜怒不愿表露人前，这样难得的场面，我当然想看。”
　　杨逍皱了皱眉，盯着地上的脚印看了片刻：“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才不是！”
　　杨逍心中了然却不戳破：“既然如此，我迷路了，你带我回去吧！”
　　被反将一军的武青婴尴尬到不知如何是好，余光见到杨逍的嘴角已经微微弯起，分明是在笑。
　　她扭过头去，“哼”了一声：“你故意的！”
　　“嗯，”杨逍适可而止，拉住武青婴的手，“既然你不肯带我回去，那我带你回去。”
　　武青婴看着自己被杨逍握在手心的手，瞬间有了巨大的勇气。她转过头看着杨逍的侧脸，叫了一声：“杨逍。”
　　杨逍停下脚步：“怎么了？”
　　“今晚之后，我把完整的青樱，讲给你听，好不好？”
　　“说好了就不许反悔。”
　　杨逍认识武青婴这么久，太清楚这丫头的勇气常常是转瞬即逝这件事了。她太过瞻前顾后，即使决定已经做了，但若多些时间思考权衡，指不定能改的都会改。他知道单靠鼓励帮不到青婴，有的时候，就得用一些其他方法。
　　“不反悔，”武青婴此刻的心情是愉悦的，她扬起嘴角，看了一眼纪晓芙墓碑的方向，“我和纪晓芙说，你的过去属于她，但余生，属于我。我不知道我现在这一份正常的情绪还能维持多久，也许我很快就会陷入绝望，也许我又会苦苦挣扎——”
　　杨逍没有让她回忆发病时的一切，他打断她：“没关系，我会一直在。”
　　话落，杨逍轻轻一吻，落在武青婴额头。
　　感觉这个吻里杨逍小心翼翼的爱护，武青婴深吸一口气，伸手抱住了他，将自己的重量第一次完完全全靠在他的身上：“我从小被哄骗得次数多了，别人说的话只信一分。杨逍，你不要骗我。”
　　“决计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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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蝴蝶谷中筑了高坛，坛前烧起熊熊大火。张无忌登坛要求明教与中原诸门派尽释前愆、反元抗胡，又颁下教规，重申行善去恶、除暴安良的教旨。各教众立誓遵守教主令旨，决不敢违。
　　武青婴与杨逍一同站在张无忌身侧后方，她看着坛前火光烛天，还有一些年老的教众眼见这片兴旺气象的喜极而泣，心中甚是感慨。这是她真心实意的在为这些人而感动，这里，与她再不是一个无关的世界，而是她生活的地方。
　　他看着杨逍提着酒壶走到张无忌身边，与众人一同念着明教的经文，这浩大的声势，令她心中越发感慨。此刻这些教众群情激愤，心中所想所念，不过是行侠仗义、行善去恶，但当没了这个目标，没有了蒙古人这个共同的敌人，这些人就会又落入自相残杀的境地。
　　也不知，这些起义的明教众弟兄，最后还能有多少人能够共享天下。
　　杨逍一直关注武青婴神色，见她眼神悲悯，问道：“怎么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杨逍虽然没听懂，但心知必是武青婴想到什么。他记得武青婴说过，她若沉溺在消极情绪之中，会自己形成一套闭环，把自己彻底说服，然后谁劝她都走不出来。是以他牵起武青婴的手：“走吧，今天忙了一天，趁现在，我们去蝴蝶谷走走。明天一早，我们就得启程去大都了。”
　　武青婴此刻心中烦极了，明明是振奋人心的场景，偏偏她此刻脑中所思所想，除了是未来朱元璋诛杀了开国功臣的场景，便是对杨逍、对张无忌命运的无力。
　　过往，她可以对一切视若不见，除了杨逍，没有什么能触动她，可现在，她的羁绊多了，说与不说，说多说少，便成了她心头最大的烦恼。
　　“我心情不好，你别和我说话了。”武青婴又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
　　杨逍不答应，他和韦一笑使了个眼色，拉着武青婴往人少的地方走去：“若是想发脾气，我在；若是不想说话，我陪着。”
　　“我不想——”
　　“我想。”
　　杨逍脚步一蹬，拉着青婴飞身上了一棵百年古树，这树枝干极宽，武青婴与杨逍两人坐于一枝丫之上，居高处望着不远处焚火烧香的场面。张无忌宣告各地并起，共抗元朝，诸路教众相互呼应，要累得元军疲于奔命。
　　武青婴此时一半害怕，一半心烦。她一手撑着树枝，一手紧紧抓着杨逍的衣服下摆。张无忌说话时用了内力，武青婴虽在远处也听得明白。她听张无忌将明教兵分几路，这其中布局安排，非张无忌这个年纪能够想明白的。
　　“你的安排？”
　　杨逍笑：“知我者，青婴也。”
　　张无忌所言安排，十九出于杨逍和彭莹玉。
　　见众人正献血为盟、焚香为誓，武青婴劝道：“我没事的，你去吧！”
　　杨逍笑着叹了一口气，作势要走。
　　武青婴忙拉了他一下：“你总得带我下去吧，我飞不了这么高的。”
　　杨逍看武青婴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知她抓住这枝丫是恨不得用了全身的力气：“你畏高？”
　　“有点。”武青婴不敢看脚下，“我从前恐高很厉害，得病之后大多数时间都不怎么畏高了。”
　　她话没说全，但杨逍懂了其中含义。
　　她本就恐高，后来得病之后，她寻求解脱，却又不想身后落人口舌，被人指点、编排原因，所以便希望一切能够是一场如她所愿的意外，这样便是于人于己，皆大欢喜。
　　既然是盼望之事，那自然不再那么恐惧了。
　　如今她重又畏高，自是有一部分是她想好好活着的缘故。
　　杨逍把手放在武青婴腰间，抱起武青婴，从树上跳下：“看来得好好教你轻功。”
　　“那我要是学不会呢？”
　　“那有什么打紧，”杨逍笑道，“有我在呢！。”
　　人声渐远，壮士离散，教众成群离去，奔赴各地起事。杨逍带着武青婴回到坛中之时，热闹了数日的蝴蝶谷正逐渐重归沉寂，只剩下张无忌、韦一笑等寥寥数人。
　　几人商定明日一早前往大都。
　　韦一笑看出杨逍与武青婴关系亲密，却又怕问得不合适，是以也不开口问起，只是那眼睛，一直在杨逍和武青婴身上打转。
　　张无忌见到两人牵着的手，知两人不打算藏着了：“青姐，你和杨伯伯也是好事将近吗？”
　　武青婴一愣，她虽决定与杨逍一起，但成亲这些，她却从未想过：“没有，我不会嫁人。”
　　张无忌呆住，见杨逍神色便知自己说错了话。他想起昨夜武青婴去过纪晓芙墓前，以为是纪晓芙之故，道：“青姐，其实纪姑姑——”
　　“不是因为纪晓芙，”武青婴感觉到杨逍握住自己的手微微用力，此刻五人之中，张无忌不是外人，小昭和韦一笑都受过他们三人的恩惠，也不是乱说话的性子，“是我想给他随时离开的权利。”
　　闻言，场中一时沉默。显然，他们并不明白武青婴的意思。
　　武青婴又道：“诸位也不是外人，我也知道，大家与我交谈之时生怕刺激我，我能理解大家的好意。但也请大家放心，如光明顶那般自寻死路的事情，我不会再做了。”
　　张无忌虽不太懂，但听着似是喜事，高兴道：“青姐，你没事了吗？”
　　武青婴想了片刻，避重就轻：“你不必为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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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放一章，但是发现放一章的话字数阅读体验不好，所以拆分下，把前半部分先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