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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杨逍这是生平第一次希望一个女人能够哭泣,愿意哭出声来。
      可惜,青婴还是没有哭出声来。这样默默地流泪,仿佛早就成了她的习惯,不出声,是为了不给他人添麻烦。
      杨逍感觉到怀中,武青婴的呼吸逐渐平稳,低声问:“是不是困了?”
      武青婴的确有些困意。
      “再睡一会吧,我陪你好不好?”
      “可是天已经大亮了……”
      武青婴想从杨逍怀里抬起头,却被他把脑袋按了下去,她就这么枕着杨逍的肩膀:“那又有什么关系,再睡会,乖——”
      武青婴都快不记得“困”的滋味了,她低低地“嗯”了声,安静下来。
      或许是杨逍身上那种安全的气息,又或许是青婴真的太累了,她在杨逍面前难得可以放松下来,杨逍仿佛哄孩子一样,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武青婴的背,直到她终于睡着。
      屋外有脚步声,听气息功力不浅,如今武当七侠中只有俞岱岩与殷梨亭在山上,俞岱岩行动依然不便,想来是殷梨亭了。
      杨逍听武青婴呼吸声慢慢轻下来,知道是她在逐渐进入熟睡状态,待到她终于熟睡之后,这才把武青婴抱到床上,为她脱了鞋、盖了条薄被,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门外,果然是殷梨亭在等待。
      “杨左使,”殷梨亭虽然语气关切,但目光却始终落在杨逍身上。他与不悔婚事已定,武青婴又是女子,便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往女子闺房之中看仍是不妥。他问杨逍:“武姑娘还好吧?”
      “我今日晚些带她下山,与她同去蝴蝶谷。”杨逍和殷梨亭在庭院里坐下,“我女儿……”
      话及不悔,杨逍有一堆嘱咐要说,若不是当下青婴的情况他实在抽不出身,与殷梨亭的嘱托他说几天几夜都未必说得完。
      “杨左使,有件事情我想与你聊聊,是关于武姑娘的。”
      “青婴?”
      杨逍不明白,青婴和殷梨亭,会有什么交集?
      “冒昧问一句,武姑娘是否曾经有过轻生之意?”
      杨逍探究的眼神在殷梨亭身上上上下下扫了几遍,他知晓青婴好强,不愿他人知晓,只问殷梨亭道:“为何有此问?”
      殷梨亭是有过轻生之念的人,在受伤之初,无数次想要了此残生。
      他是走过这趟旅程的人,虽然在这趟旅程中他走得没有武青婴久,没有武青婴远,但武青婴的神态、语气、表情,还有心情,他太熟悉了。
      正是因为熟悉,他才惶恐。
      “杨左使,其实我知道,我与不悔年龄悬殊、辈分差异,不为世俗所容。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结束这段孽缘,直到我意识到,比起一辈子不能复原,她会离开我这件事情让我更加痛彻心扉。后来,武姑娘找到我,在她提醒之下,我终于不再犹犹豫豫,看清自己的心。所以我下定决心,如果我能恢复,我往后余生,要比这世上其他人都要对她好,爱护她、保护她。”
      杨逍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听殷梨亭说下去。
      “杨左使,恕我直言,”殷梨亭这话也是好不容易才能说得出口的,“如果杨左使不能一直陪着武姑娘,我还是建议让无忌——”
      杨逍听殷梨亭提到张无忌陪武青婴,有几分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武姑娘如今,和我受伤之初有几分相像。”殷梨亭道,“不,她比我心思深,所以她比我更加瞻前顾后,顾虑更多。杨左使,溺水的人如果能抓住浮木,那就是她唯一的希望,即便她学会游泳,可若把浮木拿走,她也会没有安全感。”
      杨逍已经听懂了殷梨亭的比喻,只是……
      “你直说吧!”
      殷梨亭咬了咬牙:“杨左使,我不太了解武姑娘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敢妄言。我只知道,如果我四肢复原无望,我或许还能勉力撑一撑,为师父和各位师兄弟多坚持些日子,但若是那时不悔离开了我,我宁可立时死了。”
      杨逍叹了一口气:“你我之间,差了十几年,而青婴,只比不悔大了几岁。”
      “师父与我说过,虽是世人眼中的孽缘,但既然缘起,那便随缘。杨左使,我以为这话,或许于您也一样。”
      杨逍对殷梨亭可不会嘴下留情:“你是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这些的?与我亡妻有过婚约的故人?还是我女儿未成婚的夫婿?”
      “都是,除了是晓芙的故人、不悔的夫婿,还有武青婴姑娘的……朋友。”殷梨亭感慨,“命运真是奇妙,当年我随师兄下山行侠仗义,曾经拜访过连环庄,当时青婴姑娘尚在襁褓,殷纪两家的婚约刚定没多久。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我对你的心结,也多亏了武青婴姑娘开解。”
      “她开解?”
      “她真的很关心不悔,明明年纪也不大,却来和我说,但凡我有让不悔伤心难过的地方,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我。”
      杨逍有几分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很牵挂不悔,”殷梨亭道,“一方面,我替不悔高兴,可另一方面,我也害怕如果武青婴姑娘成了不悔的压力,怕她——”
      杨逍这一次没让殷梨亭说下去,他打断:“她不会。”
      殷梨亭扭头看杨逍,这是今天杨逍说的最肯定的一句话。
      他又重复了一遍:“她不会。”
      杨逍此刻的心情,不比得知女儿爱上殷梨亭之时简单,只是对殷梨亭此人,他实在是……
      知道杨逍与自己也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说,殷梨亭便也不再武青婴屋外久留。

      殷梨亭离开之后,杨逍盯着武青婴的房门想了很久,才终于推门进了屋。
      武青婴还睡着,杨逍在床边坐下,看着她的睡颜。
      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武青婴的眼角有眼泪滑落。
      杨逍伸手轻轻想要轻轻拭去她的泪,没想到刚碰到武青婴的脸颊,就见她眉头皱了起来,猛地睁开了眼。
      “杨逍?”梦中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青婴看着杨逍,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他入了自己的梦,还是自己醒了。
      “醒了?”杨逍伸手将武青婴拉起来坐着,“你是想在武当多呆几天,还是我们午后就下山?”
      “从武当到蝴蝶谷,要多少日子?”武青婴担心,“会不会误了你的行程?”
      “骑马十多日能到,若是马匹轮换,七八天足矣。”
      见武青婴犹豫,杨逍又道:“你不必担心脚程,现在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或者,我们午后下山,路上走慢一些,若是有好的风景,也可以停一停,怎么样?”
      “走慢一些?”武青婴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不悔在武当,纪晓芙在蝴蝶——蝴蝶谷啊!”
      一个曾经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念头在杨逍脑中划过,他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开口:“为什么永远要为我考虑?”
      “什么?”
      “武家一向以‘兰花拂穴手’闯荡江湖,你父亲武烈从未在江湖上施展过‘一阳指’。青婴,你为何要练‘一阳指’?”
      为什么?
      武青婴微微侧头看着身边的杨逍,这是她从未思索过的问题。她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要练,便练了。
      当年回到连环庄之后,她对一切都没有兴趣,可唯独暗中练习着一阳指,少有的几次拜访红梅山庄,也都存着看看朱九真‘一阳指’练得如何的心思。
      武青婴练这“一阳指”,自然是因为知晓“一阳指”是成昆的绝技“幻阴指”克星之故,但为何她要克住成昆,这其中缘故,她从未深思过。
      若非杨逍一问直中要害,时至今日,她也未曾想过。
      为什么?
      为什么要克住成昆的“幻阴指”?
      是因为……
      武青婴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杨逍。
      “怎么了?”
      “没、没事——”
      武青婴依然低着头。
      她此刻已经想明白其中原因,正因想明白了,她才更加不知如何面对杨逍。
      见武青婴不开口,杨逍问:“那我们午后便与张真人辞行,下山可好?”
      武青婴不知要如何面对杨逍,只道:“我、我想了想,要不,你先赶往蝴蝶谷,我过两天再下山。”
      “那我便陪你多留几日,”杨逍注意到武青婴闪躲的目光,心知不适合再追问,将话题换到不悔身上,“不悔与殷梨亭的婚事也算定下来了,等宋远桥等人回武当之后,她啊,就嫁人了。哎,周颠前段日子笑我,说女生外向,如今看来,还当真如此。今日我也是沾了你的光,否则,只怕她整日与殷梨亭在一起,哪还记得我这个老父亲啊!”
      武青婴只是勉强笑了笑。
      此刻她内心惊涛骇浪,一方面,她察觉到杨逍这话自嘲居多,另一方面,她不知要如何面对杨逍,更不知如何面对自己,干脆沉默以对。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练一阳指的缘由青婴未曾想过,只是潜意识,但其实杨逍对青婴,一直都很重要。那是光啊,追光,就是在追希望。只要希望还在,就能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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