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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戏弄【修】 ...

  •   ※第三章 戏弄※

      昭华长公主与谢氏向来不睦。
      这话要从二十年前,谢襄宁的姑姑谢锦说起。

      彼时,昭华长公主还是宫中不甚受宠的公主,而她姑姑却是独宠后宫的皇贵妃。

      上一辈的故旧恩怨,谢襄宁并不十分清楚。只知道长公主贯来痛厌谢氏,时常联合朝臣弹劾打压。

      倘若叫长公主知道自己就在府中,怕是当即就要将自己送去天牢。

      谢襄宁心思恍惚,转身时撞上了桌角,忍不住低呼:“嘶……”

      被撞的地方,正是昨晚被裴予自己刺伤的所在。

      伤口已经处理过,且上着止痛的药,所以即便再这么一撞,她也只隐约有些疼。
      不过,血却是渗了出来。

      裴予看着这一幕,长睫下眸色翻腾,忍了片刻才道:“坐过去。”

      谢襄宁自然是满脸歉然,乖顺照着指示坐在了床边。应当是磕在了伤口上,鲜血濡湿月白色的衣料,分外触目惊心。

      “将长裤脱下来。”

      “……?!”她猛得抬起头,一脸震惊:“脱、脱下来?”

      可见裴予毫无玩笑的模样,甚至眉宇间尽是不耐烦,谢襄宁只得讪讪住口。

      她窘迫得捏着裤腰,双颊已然通红。当着陌生人褪下裤子这事,实在做不来。

      可实际上这身体是裴予的,算起来这会也只算是他给自己上药。

      谢襄宁这般骄矜,多少叫裴予觉得过于矫揉,他皱了眉,冷眼睨着。
      此刻不需开口,都能叫人察觉出这位卫国公世子的不悦。

      谢襄宁心里发怵,却僵持着不动。

      裴予耐性被一点点消磨,沉了声音道:“过来——”

      这一声落,谢襄宁只得挪去了他跟前。
      她这人倒是还懂得转圜的,想想又的确是自己撞了他的伤口,便顺势认错道:“大人,是我刚才走神了。”

      只听得“嘶啦”一声,布料裂开——

      裴予并未理会她,刚才那的一撞,让伤口鲜血肆溢,上药之前得先清理四周。他下手不重,且原先上的止疼药还未过药效,理当不疼。

      可他手底下的人,却在轻轻打着颤。

      裴予莫名有些恼火:“你怕什么?”
      事到如今,他还能弄死她不成?!

      谢襄宁被这么一喝,当真不敢再动弹分毫。她觉得自己太过受气,又觉得这人脾气可真坏。
      好在此刻闭着眼,不必瞧他脸色,谢襄宁便壮着胆子低声道:“……怕大人动怒。”

      裴予停下手中动作,他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只将视线停留在“对方”脸上。

      他并未同说话,心里头却繁杂得很。
      平心而论,遇上这种事,谁都是害怕的,更何况才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裴予敛了敛心绪收回目光,将瓷瓶里的药粉重新一点点施于伤口周遭。

      永江谢氏出美人,姿容光艳动天下,多入宫伴君。
      裴予经历换魂的离奇事,不疑是谢襄宁操弄,也有几分这缘故在里头。

      否则凭此通天手段,谢氏一族早该傀儡帝王,又岂会在前段日子被满门抄斩。

      “柜里有干净的衣服。”再开口,裴予的语气已经和缓了许多。

      谢襄宁一直紧抿着唇,等听见有脚步声移开才慢慢睁开眼。
      她看见裴予在向房门走,情急的问:“大人去哪?”

      裴予驻足回首,将手中拿着那两件东西抬了下,示意要去办此事。迟疑了一下,他又道:“还要回趟偃园。”

      “是你昨晚住的地方,有东西落在那。”

      谢襄宁经他一提醒,猛地反应过来,是她的那样东西……!

      那物露于人前,大约会引起一场杀戮。

      裴予以前在宫宴上见谢后缠在腕间把玩过,是一枚谢氏女子人人皆佩有、镂空浮雕牡丹的玉球,拇指大小,里头可放香丸。

      今日晨起睁开眼,裴予发现掌心正握着此物。不过之后,他却没顾得上带在身上。

      谢氏的东西太过显眼,他得去亲自收起来。

      屋外院中,侍卫何姚同之前那个侍女在低声言语。他见从世子寝室内推门而出的是昨日救的那名姑娘,当即满脸的惊骇。

      何姚不由去猜测,为何刚才侍女支支吾吾的同他转达——主子不让人进去打扰。

      何姚震惊极了,惊得嘴都有些合不拢,心想这姑娘“登堂入室”得也忒快了些!

      “将这两样,分别送出去。”裴予将东西递了过去。
      他迟迟不见人接,稍显烦躁,眉就轻轻皱了下。

      何姚不知为何就忽然醒了神,立即就接了过来,见上头字迹是他家主子的,应了个“是”。

      不过,他心下却是兀自生奇的。
      怎么刚才这姑娘的语气神态,竟还有几分……像主子?

      等人走远了,婢女香墨才敢低声问:“何大哥,那位姑娘……?”

      何姚亦是在目光远送那人的背影远去,只见她明明是个光华动人的小美人,走起路来却没有女子的袅娜,隐约有种沉着的气势。

      他不由衷心感慨了一句:“这位姑娘,着实非同一般。”
      想他十数年跟随主子,都没踏足那间寝室,如今这姑娘短短一夜就办到了。
      岂非就是有异于常人之能?

      与此同时,这位非同一般的“谢六姑娘”在往偃园的路上,正在想着长公主回盛京的事。

      以谢襄宁现在的状态,裴予料想他母亲一眼就能察觉“儿子”的不对。

      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找个借口避开。

      正这时,就听后头有道清朗的少年声响起:“给小爷站住!”

      裴予止步,还未等回过头,就有一条短鞭不轻不重的搭在了他的肩头。

      握着鞭子的少年神情散漫,正啃着一只梨,慢悠悠的转到了前头,抬着下巴问:“就是你?惹我姐姐生气的?”

      问完这话,他才正眼去瞧了“谢襄宁”一眼。这一看,顿时就愣了愣。

      裴予伸手推掉了鞭子,而后才看向蒋缜。他眼神平静淡然,能看得人心头莫名发虚。

      尤其蒋缜,他都有种……自己办错了事不该为他阿姐出头的感觉。
      随即,蒋缜摇了摇头,让自己坚定立场。

      谁要抢他姐夫,他就和谁过不去。

      就算是长得有那么一些些好看,也不行!

      所以蒋小公子虽年纪还小,却也十分豪横的继续:“我表哥素来不亲近女子,你纠缠他一定捞不着好。倒不如,将那心思打在小爷我身上。”

      这是他脑子里刚冒出的法子,虽说决定仓促了些。可却是真正的一劳永逸,彻底断了这女子抢走他姐夫的万全法子。

      裴予:“……?”

      蒋缜乃是小蒋湄两岁的胞弟,被宠得无法无天,平日在他面前还算规矩。
      是以裴予听了这话,怒极反笑:“不知蒋大人是否答应。”

      蒋缜从未见过有人能笑得如此光风霁月,一时心砰砰直跳。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以至于,他根本没听出这话中的讽刺,还颇为自得道:“你只管放心,我做得自己的主!”

      “哦?”裴予轻轻挑了下眉。

      可这落在蒋缜的眼里,就成了小姑娘对他有意,顿时全身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感。

      这是他十五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的体验。

      “你、你愿意了?”蒋缜有些激动,眼睛灿着灼人的光亮。

      裴予心下冷笑,他端倪着眼前人,嘴角透着讥讽道:“年前的一顿鞭子,看来没把你打怕了。”

      京中纨绔不少,可敢放火烧庆云茶馆的小霸王,就这么一个。
      庆云楼客似云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其背后的主人权势滔天。

      两年前雍州刺史蒋如峰携家眷入京述职,岂料独子搅合出了这么个事,只能是亲自捆了他去淳王府请罪,当着淳王的面狠心抽了二十个鞭子才算作罢。

      一听这事,蒋缜神色就有些古怪了。“你、你你……也知道那事?”
      庆云楼的说书先生满嘴狗屁话,他就是气不过才出手收拾的人。

      后来,酒坛碎了、烛台翻了,火就烧了起来。
      事后冷静下来,蒋缜却也不后悔,就是觉得运气不好,丢了面子。

      偏生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蒋家小少爷最怕丢面子,后头又被拘着回雍州老宅禁了半年的足。

      “我还知,你不服气此事,后来又背着蒋大人去找了庆云楼那位姓葛的管事,将他双腿打折了。”裴予道。

      这回可真是将蒋缜吓得不清,立即跳上前来要捂这个娇滴滴美人儿的嘴。

      可裴予反应奇快,抬手握住了来人的胳膊借势一送——
      锦衣华服的少年就摔了跟头。

      疼也是疼的,不过终究是震惊更大些。

      蒋缜瞪着双眼看着不远处那模样纤纤弱弱的少女,满脸都是惊疑。明明他打葛庆那回特别谨慎,绝不可能有人知道!

      裴予弯下身捡起那条落在地上的鞭子,握在掌中把玩。

      眼前人明明是花瓣含露的娇颜,却让蒋缜打了个冷颤。之前这整个府里能让自己有这种感觉的,只有他的那位裴表哥了。

      “......你、你想干什么?”

      裴予俯瞰着他,嘴角冷意甚浓,“你要是还知道害怕,就好自为之。”
      说罢,将手里的鞭子扔进旁边的水池,转身离开。

      “你怎么……!”蒋缜原以为这人要拿鞭子教训自己唐突,却没想到这出。
      这鞭子于他十分紧要,见之落入了池中顾不了许多就追着跳了进去。

      “嘭”的一声,水花四溅。

      当空闷雷不止,雨终于也是落了下来。

      ***

      “下雨了......”

      谢襄宁听见外头的雨声喃喃出声。她坐在床前,抬眼就能看见窗纸上被横风吹乱的竹影。

      秋日的雨,总是一场冷过一场。

      先前藏身那密道的暗室低洼,极易积水。而衾儿已经有些发烧,想必阿玲这一晚极难熬。

      谢襄宁紧抿着唇,她阿姐已经死了,她不能再叫她阿姐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也丢了命。

      或许,她得同这位裴大人好好谈一谈。

      谢襄宁打定主意,有将要说的话在心底酝酿了几遍,直至心绪渐稳。她见去而复返的裴予撑着伞从雨帘中来,每一步都走得极沉稳。

      即便是在这样的疾风骤雨里,也昭显着自己没有的冷静和沉着。

      谢襄宁深吸了口气,越发将后背挺着笔直。她就坐在原先坐着的地方没有挪动,此刻亦是目光直然。

      “我已经吩咐了人去备马车,你我一道去双柳巷。”
      裴予将雨伞收拢立靠在门边,继而才跨步入内。主动搬离此处,也算是避开了他母亲。

      见坐在床上之人闻言不动,他又道:“东西我已经取了回来。即刻就走。”

      谢氏女所配的玲珑香球让裴予提在谢襄宁眼前,她却将视线缓缓往上移,最终直视着立在床前之人的眼。

      静默片刻,谢襄宁低声道:“我愿听从大人安排,不过……”

      裴予嘴角露出几分讥意,“怎么,你要提条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戏弄【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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