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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乘月道君提前回门,并以一己之力就结束了试剑峰上正焦灼的战斗。

      时凛从头到尾就被堵在剑冢深处,如果只是单纯应付几把剑完全不在话下,可他天生灵力霸道,认真一剑下来不仅能把束灵阵破开,那动静足以把整个睡梦中的崇明门震醒。
      事关魔族,时凛空有一身劈山倒海的本事却憋着使不出来,这会出来一看自家被霍霍得不成样子,弟子身上也不约而同地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脸色很不好看。
      “这天杀的狗东西......”时峰主的骂人本领向来被认为足以和其剑道境界相匹配。

      祁故眼疾手快地把自己师妹的耳朵堵上。
      苍负雪:“......大师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了。”

      大师兄冷哼一声,不理睬苍负雪想要抗争的说辞,继续捂紧她耳朵。

      祁故从前几年背后背着宋时霁、面前抱着苍负雪颠勺炒菜的时候就开始研究关于育儿一套,深信身边人的言行举止很轻易就会对孩子的一生留下难以纠正的习惯。
      耳朵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大龄儿童苍负雪:......

      或许大师兄就是自己想成熟起来的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

      乘月道君此时正一手撑着下巴看罪魁祸首——琉璃瓶中的魔族。
      那黑雾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在瓶中撞来撞去,又摇晃几下像是在耀武扬威。
      乘月道君假惺惺地作惊奇状道:“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团,也有这么大的本事!”
      “留着只会后患无穷啊,不如现在就除了它。”
      道君边说边笑眯眯着把手伸向了琉璃瓶,那黑雾立刻装死沉到瓶底不再动弹。

      时凛想到这魔族干的破事就恨恨咬牙道:“杀了。”
      说罢一下将剑“噌”一声抽出,刺白的光晃过正围成一圈的人们的脸。

      苍负雪此时离他最近,立刻阻拦:“时峰主,冷静!”
      她和时凛交集不多,可每次见面十有八九都要说一句:冷静。

      “不急,劳烦师侄割爱,把它交给我,我好好看看。”乘月道君开口要东西,又怎么可能有人会拒绝,但时凛想到一时之间灭不了这可恨的魔族,便带着闷气把琉璃瓶力道不算小地砸到了乘月道君手上。

      “这么低阶的魔族竟然也能隐匿气息......”看来表面上安分守己的这些年,它们也在逐渐变得陌生。

      乘月道君把琉璃瓶收进衣袖中的芥子空间,这会才终于有空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徒弟。
      “师尊......”近乡情怯,苍负雪全然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明明这几天好似攒了很多话要跟师尊说。
      闷了半晌,苍负雪才道:“师尊刚刚的出场动作可以更帅一些。”
      祁故:.......?
      乘月道君闻言兴致勃勃地问道:“哦?那我该怎么做?”

      祁故当机立断,跨出一步插在面对面激烈讨论怎么出场的两人之间,强行终止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跑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话题,对乘月道君正色道:“师尊来得太及时。”
      乘月笑道:“当然。”
      “清烟说想你们,一直催我赶路。”

      另外两人这才发现当初跟在乘月道君身边一起下山的小师妹并不在此处。
      叶清烟在师门中年纪最小,但心智早熟,在山上时经常帮大师兄处理辉月峰上的杂事。
      苍负雪意识到居然忽视了小师妹,羞愧问道:“方才事态紧急,忘记问清烟去哪了,怎么不同师尊在一起?”

      “我让她去门中各处设驱魔阵,一时半会回不来。”
      驱魔阵耗时费力,需要在崇明门的八处方位安设阵脚,范围覆盖整个崇明门,阵法启动,有渡劫期大修士参与的此阵将即刻绞杀门中所有魔族余孽。

      “我们先回辉月峰,此处可有时峰主一阵忙活了。”

      苍负雪随乘月的视线去看时凛,他正强压怒气,吩咐弟子修缮事宜,一只手搭在腰间剑鞘上轻轻点着。
      堂堂一个正儿八经的合体期修士被低阶魔族摆了一道,老家还被造了一顿,无异于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颜面尽失。

      苍负雪也叹了一口气,难得听时峰主讲一些骂人的新词,自己却一个都没听见!

      /

      师徒三人动身向辉月峰走去。

      辉月峰上多种梅树,因为灵力充沛,梅花受其滋养,每年开得也比其他地方要早一些,可乘月道君回的还是不巧。
      梅花已经开过了。
      满目只剩些残花衰败,偶尔再落下来几片到地上,让原本光秃秃的枝丫更加寂寥。

      乘月道君没说话,身周气氛却肉眼可见般低落了下去。

      祁故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事情仓促,不仅没给刚回山的师尊一个像样的欢迎仪式,连山上的树也不给面子,于是他建议道:“弟子试试回春阵,能让这花再开一遍。”
      乘月道君抬手制止大弟子的动作,颇为无奈道:“是我的原因,不至于折腾它们,明年再看吧,不急于一时。”

      苍负雪一直在心里酝酿着该怎么跟师尊提关于她金丹的事情,可思来想去都不太敢开口。
      乘月道君本人虽然一直随和温柔,但是毕竟在修真界威严尊贵的身份摆在那里,苍负雪心里亲近他,但也总是心怀有敬意、有顾虑。

      几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快到静夜居时,苍负雪终于攒够勇气,试探着开口道:“师尊,我今日本想突破至金丹期,可是出了一些问题......”
      乘月道君转头上下打量她一番,这有意探查的一眼立即看破其中玄机:“金丹未成,灵海枯竭。”
      “可身上没有魔气,也没有咒术或者其他外力。”
      苍负雪的所有猜想落空,心凉了半截:“那我......”

      那我怎么办?
      心里只有这一个问题,可是她问不出口,因为不知道这样的自己会不会让师尊失望。
      这些年来藏在宽容和蔼下的殷切期盼,苍负雪其实都能感觉到。

      乘月道君果然如往常徒弟们犯了错时的反应一样,一只手落在苍负雪的头顶,轻轻抚了抚安慰道:“为师总会有办法,负雪不要担心。”
      “你去睡一觉,明天起来我再同你细说。”

      安抚好苍负雪,乘月道君再微微向大弟子侧头,冷了几分声调道:“祁故跟我来。”

      师尊和大师兄有事要谈,虽然心中还有不安,但苍负雪清楚不能再赖在这里,行了一礼后朝自己在辉月峰上的房间走去。

      正要开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仓促焦急的脚步声。
      苍负雪知道是叶清烟来了,欢喜地转身,怀中便立马撞进来一个人。

      “师姐!我好想你!”来人比苍负雪要矮上一头,还是十四五岁的样子,身形瘦弱,可环在苍负雪腰上的力道却一点不小。
      苍负雪被勒地呼吸一滞,连忙求饶:“轻点轻点。”
      “我也很想你。”

      叶清烟得到想要的答案,这才依言放开苍负雪,从怀中一股脑掏出许多小玩意,献宝似地捧到苍负雪眼前:“这是我送给师姐的礼物。”
      糖人纸人、糖葫芦竹哨、胭脂珍珠粉.......各种稀奇古怪、适合做礼物不适合做礼物的应有尽有:“凡人间太大啦,还有很多好东西我带不回来,以后再送师姐。”
      对于苍负雪来说,崇明门和重明镇就是天和地的全部,叶清烟带回来的东西像另一个世界的宝物。

      苍负雪眼睛亮了几分,推开门把叶清烟也牵进来。
      热情的小师妹把东西放到桌子上,立刻奔向房间的另一边,拍了拍苍负雪的床期待道:“今晚我想和师姐一起睡。”
      苍负雪全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又闹了一会,和叶清烟并肩躺在了床上。

      师尊刚才说得一分不差,她现在灵海枯竭,调动灵力暖暖身子这种事做起来也费力地很。
      长年修仙的身子又尝到了许久没有感受过的寒冷的感觉,

      身边人恰巧在此时挪的近了些,阵阵热意不停从两人相触的地方传过来,苍负雪扭头看叶清烟,她眼含笑意看着自己撒娇道:“师姐我好冷,我们靠近一些还暖和。”

      苍负雪一直在想着今天的事,脑中乱得很,一时半会是睡不着,叶清烟也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师姐分享。

      讲了一会人间游历时的趣事,叶清烟想起今天的事:“话说我今天去布师尊嘱咐的阵法,在试剑峰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很讨人厌的弟子。”
      苍负雪问道:“是怎么样的人?”
      “不知好歹,轻浮......浪荡。”
      苍负雪虽然不知具体发生什么事,可听见“轻浮浪荡”四个字立刻翻身坐起来,看着叶清烟严肃问道:“那小王八犊子怎么你了?”
      还用上了她从时凛那里学的词。

      “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他莫名其妙就盯着我笑,说我跟其他人不一样,而且对我很有兴趣。”叶清烟纠结道:“只是这些......”
      “奥,还有,他笑起来的时候乖得很,让我不舒服,就像......”
      两人对视一眼,苍负雪心有灵犀地接上:“像大师兄过年时候准备的猪油。”
      叶清烟:“油得很。”

      小师妹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师姐最懂我。”

      可除了这些,那人的目光中玩味性十足,还有些别的什么情绪。
      叶清烟现在还看不出那双黝黑的眼眸下隐忍蛰伏着的极不明显的狂热和攻击性。

      苍负雪再度躺下,嘱咐道:“要是他对你动手动脚,就不必再客气了。”
      “是。”
      性情古怪的修士大有人在,两人都不太当回事,又说了几句话揭过这件事。

      苍负雪的眼皮逐渐沉重,快要睡着时她脑中突然想起什么,问身边人:“山下这几年,你的梦魇怎么样了?”
      叶清烟的声音一派清明,她答道:“没有办法。”
      辉月峰四弟子自小有魇症,只要入睡就会做同一个噩梦,梦里是她还在凡人间的小时候,有一场无法扑灭的大火,父母被烧焦的尸体和遍寻无果的弟弟。
      魇症是心病,药石无医。
      所以乘月道君带着小徒弟走遍了大江南北,试图找到医治好她的办法。

      叶清烟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这些年也习惯了。”
      “我努力修炼,当了大修士以后就不用睡觉啦。”
      苍负雪侧身抱住她,就像小时候大师兄哄自己睡觉时一样轻轻揉了揉叶清烟的头顶:“醒过来的时候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
      那只手很温暖,叶清烟看了一会床顶,轻轻闭上了眼:“不怕了。”

      天上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遮满了墨色的云,屋内完全黑了下去。
      大片黑色从遥远的天边奔袭而来,所到之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偶尔几点没熄灭的烛光在风中、在这片大地的夜中孤独又艰难地继续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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