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是你蝶》睡个好觉

1、咖啡厅的初遇

　　我叫青木千春。
　　这个名字是父亲费心取的，希望我能将余生过得更好一些，比如春天温暖的刚起来的风，又或者树木上刚刚抽条的嫩芽。

　　作为一个自由职业者——又或者说，一个到了二十岁还没有出嫁也没有订婚的老女人，我所过的日子实际上并没有父亲所期盼的那样美好。
　　唯一幸运的是，这个年代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苛求于女人。所以我靠着摄影的工作，加上家里的一些产业，倒也还能衣食无忧。

　　如果没有遇见那个少年，我的人生将会如同每个大正年代的中产阶级那样，既摸不到所谓上流社会的真实，也不会像底层人民那样悲惨。
　　平庸得像是海面上的浪花。

　　我记得遇见他的那天——是下着雨的。
　　我讨厌雨天，湿漉漉的雨水，湿漉漉的空气，还有湿漉漉的行人和地板。

　　母亲费心费力的为我安排了一场相亲。尽管我并没有要结婚的打算，但为了不辜负那位尽职尽责的‘大和抚子’，我还是换上时新的洋装去赴约。

　　相亲地点约在浅草清水街的一家咖啡店。
　　我提前些许时间到了约会地点：我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不喜欢迟到。

　　但是和我约会的那位田中先生似乎并非如此；他足足让我等了二十分钟，才姗姗来迟。
　　而此时我的心情已经和那杯冷掉的美式咖啡一样，完全没有丝毫兴致了。
　　失望之余，我已经把对方和这家咖啡店里播放的过时钢琴曲一起扔进了垃圾桶。等到这次相亲结束，我绝对不会再见他第二次——我在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那位略微有些秃顶的田中先生正在滔滔不绝讲他在学校里的见闻。

　　他没有注意到我正在走神，讲得非常起劲，时不时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一口，夸赞：“这家的美式很地道。”
　　时下正流行一切西方传来的东西，不仅是咖啡，衣服也是。

　　整套的洋装贵得吓人，我身上这套还是两年前，母亲托东京熟人的裁缝店定做的。
　　家里本来还有一套更好看的...前几年打起战来，母亲为了凑车费，就拿出去当了。
　　真是可惜，我很喜欢那一套的。

　　走神的想着裙子，我嘴上敷衍对方：“啊，是的，味道很苦。”
　　田中先生被我过于诚实的回答噎了一下。他很快回过神来，眼底露出几分鄙夷，然后扶了一下他厚厚的酒瓶盖眼镜：“哦，也是，女人们都不爱喝这个味道。你们也就能尝尝热牛奶或者清酒.......”

　　我看着窗外不停的雨，敷衍：“也是，我不太喜欢这个味道，牛奶很不错...嗯，挺不错的。”

　　我的敷衍让田中先生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有点恼怒，拔高声音：“青木小姐！您从一开始就看着窗外，不觉得很失礼吗？”
　　“既然是和在下聊天的话，至少要看着在下才对！”

　　他情绪有点激动，唾沫星子溅到了桌布上。
　　白色桌布上星星点点的水痕让我觉得有点恶心，我停下搅咖啡的动作，勺子柄迟疑的敲在杯口，斟酌着要怎么回复才能显得自己不那么敷衍。

　　我确实是个不太会伪装的人，尤其是敷衍人的时候。

　　就在我尴尬的不知道要怎么回复他——而他在唾沫横飞的指责完我之后，发现我毫无反应，也尴尬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时——
　　旁边横插进一个少年的声音：“对着淑女这样嚷嚷，有点难看啊大叔~”

　　那声音笑眯眯的，让我一下子想起了春天吹起来的，带点寒气又暖和的风。我脑子里瞬间扯紧了某根弦，去看出声的人。
　　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对方的容貌，只觉得单纯‘好看’二字，都要配不上这人的。

　　田中先生的尴尬得到了发泄口，立刻调转枪头对准那少年：“你又是什么人？附近的学生吗？”
　　他这一番话说得很凶，咄咄逼人，又仗着自己成年人的体格，气势汹汹的压迫着那少年。

　　我多少有些看不下去，脑子里闪过无数时新话本里的剧情。但我还算给对方留点脸面，没有把冷咖啡泼到他脸上。

　　“田中先生如果觉得我们不合适，大家满可以好聚好散。”我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包，顺势站到他面前，挡住了那少年：“刚刚一直走神是我的问题，但是田中先生对着无辜的人发火，那就是您的不对了。”

　　田中的额角隐约有青筋跳了一下。他嘴角抽搐，隐忍的压下怒火：“青木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已经二十岁了，可不是十二岁。我这次纯粹是看在青木阿姨的份上，才勉强答应来和你见一面的。”
　　“如果你非要这么不知好歹的话......”

　　我在他面前‘啪叽’一声掰弯了铁勺：“嗯，您继续说。”

　　田中先生脸色微变：“那、那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好了。”

　　他语气弱了下去，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有其他人注意到了这里。田中看起来有些尴尬又急于摆脱这个困境——但他看了看我手里被掰弯的铁勺，继续弱气道：“我觉得我们还是有点不合适的...”
　　“当然，也不全是青木小姐的问题。”

　　我有点失望，把弯掉的铁勺又掰直回来，重新放回咖啡杯子里：“那就劳烦你回头，也和我母亲解释一下。”
　　田中先生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同时拿起了他搁在桌子上的公文包：“这是自然...我应该的...我看青木小姐也很累了，要不然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我去把账结了。”

　　给自己找到可靠的借口后，田中先生立刻抱着公文包一溜烟的跑了，甚至忘记了一开始要和我AA的事情。我搅着那杯冷咖啡，叹气。
　　我以为对方至少会更硬气一些。

　　这时，那个很好看的少年走了过来，笑眯眯的夸奖我：“你力气好大啊——”
　　我能听出来这孩子是在真心实意的夸奖我。

　　我仰起头，打量着他——个子不太高，穿着黑色的制服，看起来有点像是校服...难怪田中会以为对方是附近的学生。
　　那张漂亮的脸蛋也很嫩。

　　我诚恳的问：“你想喝咖啡吗？我可以请你。”
　　少年‘嗳’了一声，脸上露出疑惑：“请我吗？”
　　“对，”我重重点头：“请你。”

　　我注意到少年看着桌子的表情有些嫌弃。他深紫色的眼眸转了转，月光和灯光，还有雨水湿漉漉的水汽，都凝聚在那点瑰丽的颜色里了。
　　他指着隔壁的桌子：“请我可以，但能不能换一张桌子？”

　　我没有意见，拎起包和他一起坐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招手叫来服务生后，我把菜单推给他，示意他先点——少年单手撑着脸颊，漂亮的脸上含着笑意：“我会点很贵的饮料哦？”

　　我被美色冲昏了头，一时冲动的脱口而出：“随便点，姐姐买单。”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才想起来后悔，再仔细看少年含着笑意的紫色眼膜时——我怀疑这家伙会不会是雪女之类的变的。

　　民间传说里不是经常说有这种妖怪吗？可以变成好看的男人，来诱惑有妇之夫之类的。

　　少年任凭我打量，低头认真的看着菜单，看起来是在认真的思考自己要喝什么。他眼睫毛很长，垂眸时上眼睫毛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我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儿，悲哀的发现我眼睫毛还不如一个男孩子长。

　　紧接着我又想到了青翠藤蔓上密密排在一起的叶子。想到那些叶子在阳光底下，暗青色和翠青色的光影间互相挨挨挤挤的场景——而这一切毫无联系的幻想都从这个少年的眼睫毛开始。

　　紧接着，那少年把菜单推给我：“我选好了。”
　　我连忙接过菜单看了一眼，顿时心脏痛得滴血：这臭小子还真没有说大话，点了最贵的饮料和甜点。

　　他笑眯眯的问我：“姐姐要点什么？”
　　我把喉咙里的一口老血咽下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刚刚喝咖啡腻到了，点杯牛奶就好。”

　　我哪里还敢点别的什么？再点我就要把自己抵押给老板刷碗，以此来偿还饭钱了！

　　少年眼睛眯起的弧度更深，我郁闷的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的。
　　他大大方方的同我介绍自己：“我叫蝴蝶忍。姐姐你呢？”

　　虽然被这个小混蛋宰了一顿，但我还是没办法对着那张脸生气。听见他的自我介绍，我也只能心生感慨：名字和本人一样漂亮啊。

　　“我叫青木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