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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悲喜交集 ...

  •   穆首阳佯装生气的斜看了一圈,和朱明荷四目相对,她眨着充满疑问的眼睛问道:“那你怎么不再做主持了?你这样早早把人生大事都办了,不正好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了嘛。”穆首阳笑里带着无奈:“我原以为是可以的,谁知道我一胎之后就胖了,别看我现在瘦的像竹竿一样,我刚生完我大女儿的时候,胖的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比一涵胖的多了,那样的形象也不适合站到舞台上呀。后来生了二女儿,我竟然瘦下来了,可我二女儿又生病了,大女儿上幼儿园,家里六个大人不够忙活的。折腾来折腾去,好机会都失去了,慢慢的也就没有那个心了。”
      盛夏想了想,犹豫着说:“我一直想问呢,最后怎么就不是那个高数老师了呢?”
      穆首阳暗笑了一下:大家心中的疑问终于被问了出来,她看着碗里的麻辣烫,手里的筷子在碗里翻动着,很轻松的说:“不合适就不在一起了呗。其实啊,那次大院主持之后,他就走了。哎,都别问我他去哪儿了,当时他没说,我也没问,现在就更不知道了。”
      盛夏偷笑:“怪不得校园里再没看到你俩牵着手。”
      穆首阳说:“哪能再让你看到!不就是那次不小心被你看到了,还落个‘阿蠢’的外号。我可是吃一堑长一智。”
      盛夏推开眼前的麻辣烫,搂着严霙说:“见不到你俩牵手,但我可让严霙和江轶牵手啦。那次联谊会之后,江轶总是在我眼前晃,原来他对严霙一见钟情,就这么把我们的fairy snow 给套牢了。严霙,你们得有十年了吧,快结婚了哟?到时候,首阳做司仪,我们做你的伴娘团啊。”听到“伴娘”二字,冷一涵瞬时低下头,她想起了因为伴娘的事而失去联系的贺贝贝。朱明荷知道严霙和江轶分手的事,为避免严霙难堪,意欲打岔,没想到严霙却笑着说出我们已经分手了。
      除了朱明荷,其他人都惊讶的“啊”了一声,严霙神情轻松:“大家都感到很奇怪吧?我也感到很奇怪,但是我们确实分手了。我们没有感情纠纷,没有经济牵扯,也没有吵架,更没有不可开交的矛盾。和平分手。”声音倒是越来越哽咽,直至一只手揩拭了眼角。
      穆首阳问:“谁提出来的?是他吗?”她想起了几年前决绝要走的袁老师。
      盛夏愤愤的抢话道:“他这是不负责任啊。十年,十年的感情就这么没了?你俩恋爱十年竟然不结婚,他这是什么行为?是情感诈骗!”她又换了质问的口气:“他真的没有小三儿?有没有骗你钱?有没有让你吃亏啊?”严霙将手搭在盛夏的手上说:“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就是和平分手。也没有谁提出来,但是我们都同意分开。”
      盛夏皱着眉劝道:“这是什么话?严霙啊,如果没有乱七八糟的事,你俩何必要分手呢。你30岁了,又有十年的恋爱史,你还怎么找啊?咱俩虽然同龄,但是在感情的问题上,我可是前辈,以我过来人的话讲,只要不是大问题,两个人就在一起吧。你已经把大好的青春耗在他身上了,现在才抽身出来,你以后的感情路多难走啊。”
      叶知秋说:“可是我觉得,如果两个人在一起是煎熬的话,何必要捆绑着过呢,多委屈自己啊。”
      穆首阳说:“在感情上,严霙和江轶的十年其实和结婚没有什么区别。你和一涵还没有结婚,对于感情的事,你们还是停留在理论上。”
      盛夏关切的问:“那你以后怎么办?”
      严霙抬起头,眼睛里盈着泪,勉强笑着:“我下周就回老家了,所有的事回老家再打算吧。”
      “你要回老家?”除了朱明荷,大家又是一阵惊呼。
      盛夏说:“严霙,回老家就能解决问题吗?怎么待啊?”
      严霙笑着说:“那毕竟是我的家乡啊,怎么就待不住呢!”
      盛夏说:“你知道我的意思。你30岁了,失恋又失业,现在回家,你不担心家乡人对你的猜忌吗?你爸爸妈妈怎么办?怎么面对亲戚朋友的议论呢?”
      严霙看着大家说:“我又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为什么要怕这么多!我虽然和江轶恋爱十年,但是我们没有做出格的事啊,也没有什么同居史,包括我北漂的六年,他去北京看我,我们都没有在一起。这些事情我问心无愧。工作方面我只是辞职重新开始,又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错。我为什么要怕呢?你们为什么也在怕啊?”说着说着,严霙落了泪,声调也越来越高,像是在控诉百般委屈。
      盛夏仿佛动了气:“可是谁会相信这些呢?除了你自己,除了我们这几个人,谁会相信你说的话?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女人过了30岁就变得一文不值了。离婚的就像是翻不了身的咸鱼,好机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单身的就像是掉在阴沟里的珍珠,再值钱也懒得去捞。”她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苦笑了一下。
      叶知秋开了口:“很多人都说,女人要在30岁之前赶紧把自己嫁掉。可是随随便便找一个人把自己嫁掉就万事大吉吗?如果嫁不掉就该受到白眼和嘲笑吗?”
      冷一涵哭丧着脸说:“我觉得我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我要是像你们这么漂亮这么优秀就好了。其实我不怕孤独终老,我怕的是我的爸爸妈妈被人家嘲笑,笑话他们有一个嫁不出去的女儿。有时候我想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我,我的爸爸妈妈就不会这么烦心,更不会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
      盛夏带有一丝自嘲,说着说着带了哭腔:“首阳,我们六个人当中我最羡慕你,也最嫉妒你!你有美满的婚姻,双方父母都有退休金,没有房贷车贷的压力,拆迁分的房子收租金就行了,以后也没有人和你们两口子争家产。我呢?我爸爸在我15岁时突发意外去世,爸爸没有了,奶奶家的人自然而然就不亲了;姥姥家的人冷眼看我家笑话。说真话,我真佩服我妈,我佩服她带着我和我弟弟熬过了这十多年!我是家里的老大,我妈有时候累了烦了冲着我发火,我嘴上和她顶着,其实我理解她,特别是现在。但我心里面也堵得很,我突然就没有爸爸了,没有人明白我的难过。我一直希望自己不要像我妈那样,我需要一个安稳的依靠,但是到头来却是一团糟。我无心伤害我身边的人,但我真的很烦,我甚至想一走了之,那样就什么也不用想,但我没有勇气走那条路,我也不能让有些人看我家的笑话!”
      叶知秋叹气说:“在你们眼里我是‘女博士’,可现实呢?我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成绩吗?我六次考研六次失败。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可到我这里,我被抛弃了,成功离我越来越远。像我这样,说好听点儿是执着梦想,说难听些就是逃避现实。我也动摇,也迷茫,如果真的能逃避一切问题,倒也好了!”
      穆首阳轻言劝道:“好了,怎么越说越沉重了!”
      叶知秋说:“生活本来就是沉重的嘛!我们没有权利批判生活,可是生活却总是拿我们寻开心,即使努力了也不一定会得到回报,但只要我们一旦松懈下来,它必定会狠狠的鞭笞我们,再假意拥抱遍体鳞伤的我们,自己却背过脸偷笑。”
      朱明荷站起来一边抚慰严霙,一边低头轻声说:“而且还不能抱怨,你越抱怨生活,生活就越欺负你。唉,真累啊!”
      六个人陷到了懊丧的沼泽中,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像是一首适时响起的挽歌。严霙瞬间换了轻快的语气接起电话:“怎么了?没事啊。嗯,可能会提前吧,临走前我会先打电话的。先不要说啊。嗯,拜拜。”
      叶知秋说:“真好听,严霙说家乡话的时候就像唱歌似的。”
      严霙向着大家笑:“是我妹妹。”
      穆首阳说:“哦,是你妹妹呀?你妹妹得24.5了吧。”上大学的时候,大家是看过妹妹的照片,那时候还是个上中学的小女孩儿。
      严霙从手机中翻出一张照片说:“今年26了。你们看,这是她毕业时候的照片。”
      大家凑过去,一一传看着,样子发生了改变。盛夏把手机还给严霙,说:“恕我直言啊,你也别介意,你妹妹真没你好看。”叶知秋曾说过“严霙满足了她对江南女孩儿的所有幻想”,妹妹缺了一份娴雅清韵,少了些许的楚楚可人。但在姐姐的眼里,妹妹是个让人爱的女孩儿:“是吗?她保研读了研究生,毕业之后考取了公务员,接着就和初中同学结婚,今年又添了一对龙凤胎。她的老师还等着她随时去读博,她可以选择专注工作也可以选择只顾家庭。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凡是熟悉她的人都讶于她的顺畅。在很多人的眼里她是活的最漂亮的。”
      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脸上都布满了迷惘,像是一群围坐一起的孩童,聆听古老的故事或是骇人的传说,严霙停了口,从每个人的表情上读出了“怎么可能”的惊异,恍然间,她感到自己是一位有着魔力的老婆婆,绘声绘色的讲着故事,连自己也辨不出真与假。

      你羡慕我,我羡慕你。生活中,我们就是这么矛盾,总是自以为是的看到别人幸福的一面,却自欺欺人的忽略别人痛苦的一面。我们总是想大张旗鼓的展示自己的小确幸,却偏偏掩饰不了歪歪扭扭的大伤疤。我们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成为生活的强者,却总是会陷到弱者的沼泽,沉沦其中不能自拔,这不是我们的本意,但是我们的本意却在一次次自我嘲讽与他人的白眼中渐渐变得模糊。
      桌子上换上了巧克力和水果蛋糕,屋里弥漫着勾人的香气,嘴里留有蛋糕滑过的甜味,脸上僵着开心的笑容,可心里却是一丝又一丝的苦涩,那是一只叫“生活”的蜘蛛在一根一根的扯着线拉着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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