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岁月》文筱馨

47、新的工作

　　一张圆润的脸看着手机上的回复，闷闷地说：“怎么可能会被真正解决呢！”一阵铃声传出，她拿起电话无力的说：“喂，怎么了？”话筒里传来冯子涵的声音：“今天怎么样？你们的韩主管不错嘛，还让你们双休，全公司都羡慕死你们呢。”
　　冷一涵翻了个白眼：“那咱俩换换？”冯子涵立马说：“不换！你们小组虽然双休，但是上班的时间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不像我们上班还能偷个懒。我要用偷出来的时间充实自己。”冷一涵忙问：“你要学什么？带上我呗！”冯子涵笑着说：“学什么？我要相亲，快点把自己嫁出去。”冷一涵像泄了气的皮球：“好吧，祝你早点嫁出去。”冯子涵问：“你周末干嘛？我自打上班就没有周末了，真是羡慕死你们了。”冷一涵拖着长音说：“我明天去图书馆借书。韩主管给我布置了家庭作业，利用周末的时间学习书法绘画的知识，周一提问。”冯子涵说：“oh，my God！我都好几年不翻书了，连电子书都懒得看。可怜的娃，祝你在书籍的海洋里愉快的畅游吧。”
　　挂掉电话，冷一涵来到客厅中间：“你们得出点血啦。给我点钱，我明天要去图书馆办借书证，可能还要买书。”爸爸很大方：“拿！去爸爸裤兜里拿。想拿多少拿多少。”冷一涵说：“得好几百。”爸爸说：“拿！爸爸给你。做有用的事多拿就行了。”妈妈说：“只要跟工作有关，跟你个人提升有关，别心疼钱。”
　　冷一涵拿了钱在爸妈面前晃了晃：“拿了五百。”爸爸说：“够了？不够再拿点儿？”冷一涵说：“够了，手机里还有点儿。”妈妈说：“去图书馆顺便看看有没有‘如何把自己嫁出去’的书。”已经进自己房间的冷一涵佯装生气的又走了出来，坐到沙发上轻拍着妈妈肩：“你这个坏妈妈，打你打你。”妈妈笑着指挥道：“哎哟，舒服诶，再帮我按摩一下。”一家人都笑起来。
　　冷一涵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公司里的事，越是使劲闭着眼情景越是清晰。

　　八月的展会刚结束，公司的改革就开始，时间选在展会结束的第二天。全体员工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自己的命运。冷一涵左手托着脑袋，眼睛愣愣的盯着大门口。小林总的办公室坐满了人，大林总讲话：“过去一段时间，我们为了公司的改革，开了不计其数的会议，今天终于有了结果。我还是那句话，我出来开公司是要赚钱的，不是养闲人的。现在各行各业的竞争都很大，像我们这种展会也越来越难做，有些展商在家里做网络直播也有销量，而且省了路费和人力费，减少了参展的频率。我看了咱们公司的员工资料，八个字‘人员冗杂，人浮于事’。”说到这，大林总瞥了小林总一眼，五位新选出的主管也顺势看向小林总，小林总扫了大家一圈，嘴角抽了一下算是回应。
　　大林总接着说：“我们要顺应社会发展，必须大胆尝试。我丑话说在前头，公司这次做出的改变就是要精简人员，以12月初的展会为考核期。来，看你们手中的资料。首先是业务部，分为红木组、珠宝组、工艺组、书画组，每组各有一位主管全权负责，配有一名助理、一名文员、还有4到6人的业务员。行政部包括人力、客服、设计、会计。资料上有分派给各位主管组员名单。各主管自己安排自己组员的工作调配，公司依然由小林总负责。一部分权力下放给各位主管，但是我要最终的好结果；虽然各主其位，但不要忘了我们是一个整体。依然八个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林总又看了小林总一眼，起身出了办公室，大家一阵寒暄。接着，小林总也出了办公室，送走了大林总，又对大家说：“公司的分组结果出来了，大家有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来找我。”
　　一阵嘁嘁喳喳，有几个员工陆续走进小林总的办公室。冯子涵走过冷一涵的座位旁，一阵风飘过：“去洗手间。”冷一涵拿起桌上的水杯，跟着冯子涵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冯子涵打开水龙头，小声说：“一涵，你被分在韩醇华主管的书画组，你是她的文员。”冷一涵一瘪嘴：“啊？她很严肃的，应该不好说话吧。”冯子涵说：“大家对她都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是在公司入职时间长，但出勤时间少，可是业绩却总能进入前三。对于她的传闻多着呢，有人说她是老林总的干女儿，还有人说其实就是以干女儿为幌子的情人，不过也有人说她是个光明磊落的大好人。说法多了去了，这下好了，以后你也有八卦可以告诉我了。”
　　韩醇华今年正好是不惑之年，是业务部四个小组中唯一的女主管，业绩在公司里数一数二，但是与同事间的人际交往不是很顺畅，她常常不在公司里，大家对她的了解少之又少，除了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和良好的业绩，更多的就是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资料，小林总又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说了一句话：“有意辞职的业务员，现在可以办理离职手续，提成比例不变。仅此一天。”这一说，好几个业务员拥着小林总进了办公室，小林总像一条被激流涌进水中的鱼无助又无奈。还有几个业务员或趴在桌子上或打开电脑临时写起了辞职信。
　　两个憨憨回到办公室，冷一涵突然想起了凌小涵的去向，她往凌小涵的位置看了一眼，原来凌小涵被分在了珠宝组，可不是，她那么漂亮又伶牙俐齿，肯定是要被熠熠光彩所笼罩的呀！冷一涵刚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韩醇华走过来，说：“跟我来。”冷一涵慌慌张张拿起桌上的本子和笔，跟着韩醇华进了会议室。
　　韩醇华示意冷一涵坐，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表情，冷一涵忙低下头，在本子上写了一个“1.”。韩醇华看着冷一涵的本子说：“不愧是公司里的老文员了，好习惯！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韩醇华。我在公司做了十五年。因为我个人原因，我以前呆在公司办公的时间很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家里办公，但现在我会尽量多呆在公司里。”说着，她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了“冷一涵文员”的字样：“你被分在我的书画组负责文员工作。首先问一下，你之前的工作范畴是什么？”
　　冷一涵愣了一下，磕磕绊绊的说：“我在公司里负责打印文件、整理卫生，因为我的位置离着大门比较近，有时候会帮着前台开门、收快递。”又想了想，嗫嚅道：“就这些吧。”
　　韩醇华抬起头，皱着眉说：“就这些？你可是有着七年工龄的老文员了啊？”冷一涵将头又低了低。韩醇华又问：“你有什么特长？”冷一涵低着头皱着眉，猛然抬头：“写字好看算不算？”韩醇华向着桌子上的本子努嘴说：“你写几个字，就写‘书画展与您共襄文化盛宴’。”写毕，韩醇华笑了，果然写了一手好字，都说字如其人，可冷一涵的字一点也不像它的主人。字体端正大气，顺笔流畅，若是盲选，谁都不会将这笔字和冷一涵联系起来。韩醇华说：“还有其他特长吗？”冷一涵小声说：“没有了。”韩醇华说：“近期有结婚生子的计划吗？”冷一涵摇头。
　　韩醇华继续说：“好，那你就做好文员的工作。你要负责各项文件的打印、办公区域的卫生、小组成员的考勤、办公文具的上报和领发，业务员出差费用的整理和报销，这些都是基本的工作。你英语怎么样？”
　　冷一涵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茫然的说：“不是太好，但是我有英语四级证书。”
　　韩醇华微微一笑：“练练口语吧，扩充你的词汇量，包括汉语的词汇也得需要扩充。”
　　冷一涵奋笔疾书，耳边又是韩醇华的提问：“会设计吗？简单的ps会吗？”
　　冷一涵又是一脸茫然：“不会。公司不是有设计吗？”
　　韩醇华说：“不需要多繁琐的设计，但基本的操作要会。设计人员是共用的，要是忙起来咱们会比较吃亏，所以你要会一点简单的操作。明白了吗？来，说一下我让你做什么？”
　　冷一涵轻轻啊了一声，立即正色道：“一要练好英语口语、二要扩充英语和汉语的词汇量、三要学习基本的设计操作和知识。”
　　韩醇华笑了：“很好，这是你的第二个优点。利用展会结束休息的三天去做我刚才给你布置的三件事。你现在可以走了，享受你的假期吧！”
　　冷一涵迟疑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韩主管，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我这就可以下班了？”韩醇华说：“是啊。你出去的时候把助理叫进来。”
　　冷一涵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临走前到行政部找冯子涵，冯子涵两眼圆睁：“你可以走啦？这么好啊！真是讨厌，我们要呆一天。今天是展会结束之后的休息的第一天，偏要扣着我们上班，真是讨厌。”冷一涵小声说：“那我不等你了，我先走了。”
　　冷一涵下班了，助理进了办公室，韩醇华问：“你确定要离职吗？”助理点点头。韩醇华说：“我知道你想去珠宝组。行吧，你去找小林总。麻烦你我把我的四个业务员叫进来。”
　　四个业务员坐到韩醇华的面前，一个刚怀孕四个月的孕妇；一个满脸愁容的中年业务员；一个面目呆滞的小年轻；还有一个一脸懵懂的新人。韩醇华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说：“我是韩醇华主管。我知道你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怨言，认为依自己的能力是不应该分到展位少提成少的书画组。现在，我问你们，有要辞职的吗？”一阵扫视换来一阵沉默。“既然都不辞职，那我们就好好相处吧。假期里需要做一件事，将公司历年参展的书画展商资料汇总。就这样，大家可以下班了。”
　　韩醇华在会议室坐了一会儿，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离开了公司。公司里其他小组都看着昂头挺胸的她议论纷纷，凌小涵站起来目送她，几次欲上前搭话却又忍住了。
　　在一楼，韩醇华碰到了刚才满脸愁容的业务员兰远志，奇怪的问：“怎么了，远哥？”兰远志说：“哦，韩主管。我好像是忘带手机了，我上楼看看。”韩醇华拿起手机播了号码，兰远志的斜挎包里传出铃声，他赶忙去掏，却掏不出来，尴尬的笑：“包的里子破了，手机掉进去了。”韩醇华说：“找到了就好。一起走吧。”
　　两个人慢慢走着，韩醇华似是无目的的说道：“书画组的展位费低，提成比例也少，依你的能力在书画组，确实是……”兰远志摆手说道：“嗐，这种情况能留下我就不错了！”韩醇华说：“要不是因为那件事，你也就是主管了。”兰远志说：“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对方也不讲究，将事情给抖搂出来了，咱这行业就这么大，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出去也得转行。我是快知天命的人了，不想那么多了，就这么干吧。不过把你分在这个组当主管也是……”韩醇华说：“我的情况你知道，我不在公司的时候多。我知道老同事怨言很大，新同事对我有所揣测。要不是看在我是老员工的份上，业绩还说得过去，大林总也不会留下我的。你看咱组那几个人，一个有着七年工龄的文员都30岁了，还在做打杂的工作；要休产假的孕妇；不开单的小伙子；还有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新人。远哥，你也看出公司是什么意思吧？”兰远志眯着一双眼笑了：“‘精英’都在这一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韩醇华说：“我今年正好40岁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不过呢，我也想了，这不惑之年啊要不就安安稳稳，要不就轰轰烈烈。”

　　这是大约一周前的事，现在是一周后的周五晚上，冷一涵慢慢地进入梦想，梦境里全是书在飞——这是韩主管这一周的家庭作业：大量阅读书法绘画书籍。